第12章 仰望星空
我们升上初中了。
他直升了德岷初中部，我考进了附属第七中学（简称附七中）。施晓怡，娜娜，蒋思为（wéi）以及阚文卿等都考进了附七中，又能和娜娜在一个学校了，我既高兴又难过，因为接下来的三年内，我将不能在校园里遇见陈薏，李斯淇和黄佩怡了。
她们就读在蓉城二中，与附七中相距有些远。距离虽远，心却很近。可回首过去，一切都仿若青烟随风而逝，伸手去抓却留不住。带着忧愁，遗憾和兴奋，期待，终于迎来了军训。
那将是我除九二八事件之外最大的阴影。
8月20日早七点，我们已驱车出发前往附七中。是母亲独自一人带我去报道。父亲还在工作，无法抽身。路许鑫想睡懒觉，所以没有跟来。
在车上，我点开微信，收到了几条未读消息。
打啵：小舟，毕业快乐哦。［5：20］
打啵：我也希望在附七中的你一切，我们现在要分开了，不在一个中学，很麻烦。［5：20］
打啵：但你知道，我从不怕麻烦。［5：20］
打啵：我们会一直陪着你，也是你永远的小孩。［5：21］
“爱你的老李。”
是鸢也啊：小舟，在附七中一切安好，别委屈求全，你有我们，会是我们永远的小舟妈妈。［5：20］
是鸢也啊：记得抹防晒霜，别晒黑了，我们一起买的芦荟胶你别忘记带了，如果晒久了记得擦，别晒伤了［拥抱］［5：21］
是鸢也啊：爱你。［5：21］
微风吹动柳丝，萦绕着，无尽的思念和忧愁。
……
附七中校门口围集了很多人，母亲停好车，和我一起拿了行李。进校后更乱的不得了，所有人都围在公报栏或栏板前查看班级以及教室编号。我和母亲挤不进去，只能围在外边。突然有人拍了我，一回头，发现是娜娜。
“我看见你了，小舟，你在5班，b楼406教室。”她说。我点点头，道谢后又问她：“你在几班？”“6班，你的隔壁。施晓怡和蒋思为……都在6班。”虽然也在意料之中，可我还是非常难过，不过我们还是邻居，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拜拜。”
然而一进班，我才感觉有些头大。一眼过去人多了好像一倍不止，且不少女生手上闪着有些耀眼的光，少几个染着新时的发色，在座的打扮都非常时尚，前卫。
穿着白色长袖薄衬衫和黑色宽松运动长裤以及白色运动鞋的我感觉自己很沉默。尤为耀眼的当数那个坐在中间的莓果红发做了黑白撞色美甲的女生。
我找了个不太显眼的后排座位坐下来，旁边是个齐脖短发的女生。她好像有那个社交牛逼症，上来就和我讲话：“你好，我叫贺思玉，祝贺的贺，思念的思，玉佩的玉；你叫什么？我们能当朋友吗？”
“我叫路勤舟，‘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的路勤舟，可以啊。”我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抢下别人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缓解一下我现在发自内心的尴尬。
忙了一会儿，等拿到班主任的签名，我就和母亲赶去了公寓楼。我住在209，进门后定眼一看，贺思玉居然也在，她站在右边进门第一个下铺边上，笑着向我招手。
209里人少，还剩左边第一个下铺，母亲过去帮我铺床，贺思玉则找我聊天：“没有想到你也住校啊，咱俩太有缘了吧。”“确实，”我也不曾想过这问题，“我也挺意外的。”贺思玉又指了指门，说：“我们班有4个女生住校，除了我俩和你旁边那铺的梁怡，还有一个凌佳一，到现在我都没看见这人，这家住的是有多远啊。”
她和我讲了209的基本情况，这是间8人寝，4个我们班的，1个11班的，1个4班的，还有2个10班的。11班的叫邓沅琪，4班的叫林若玲，10班的是季姿胭和阮念。
返回教室后，班主任开始自我介绍：“我们班有52个人，大多来自不同的学校和班级，现在相遇在五班，那么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一个大家庭，一个集体，……要团结友爱……我姓姚，名字是姚言，是5班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
姚老师看上去很严肃，不苟言笑，甚至有些古板。
“……”姚老师又开口，“无论遇到了什么问题，你都可以找我，不管是倾诉还是想要解决……”
“在任何情况下，你都可以相信你的老师。”
——“你都可以相信你的老师。”
中午，贺思玉拉我一起去食堂吃饭，梁怡走过来，用普通话问我们：“我能和你们一起去吃饭吗？”通校生（走读生，即非住校生）都回家吃饭去了，只有寄宿生才去食堂就餐。贺思玉答应下来，我也无所谓，反正多一个人多点热闹嘛。食堂内可供选择的午饭有很多，我们买了面，全是红汤的竹笋牛肉面。
第一口吃下，我就觉得辣。“怎么了？”贺思玉问我。“没事儿，”我喝了一口柠檬水，“感觉这面很辣。”梁怡便问：“你不是本地人吗？”这怎么可能！我是土生土长的四川人啊。“我是四川的，但不是很能吃辣。”
吃完回寝，路上梁怡突然说：“我还以为你俩是小学同学呢，结果搞了半天原来不是啊。”我脚步稍稍停了下，看向贺思玉，她也盯了盯我，笑着说：“哈哈，你怎么看的啊，我这么热情，就算是个大冰箱，也该被‘同化’了吧？她现在和一个面瘫似的，和我怎么可能熟啊。”
然后到了209门口，门关着。我伸手把门一推，就好像关掉了一个什么开关，里面本来热闹欢乐的气氛骤降，她们都嘁了声。首先应该被注意到的，是离门最近，手里还拿着油炸鸡腿的挺漂亮的一个女生。
长发微卷，瓜子脸，双眼皮，高挺的鼻梁以及略显小巧的嘴。贺思玉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调动气氛：“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我长得太好看了吗？被吓到了？那就快夸我呀——”梁怡笑出了声，我也忍不住笑了。
我们进寝坐下后，贺思玉组织大家自我介绍。“我叫邓沅琪，11班的。”邓沅琪比我矮点，差不多162，微胖。“我叫凌佳一，凌霄凌，单人佳，一二一。5班。”那个女生是自然卷发，不过也不难看，眉眼深邃，看着像维吾尔族人。“我叫阮念，包耳阮，思念的念，10班的。”最后一个自我介绍的女生好像很担心着什么，眉眼间永远轻拢着些化不开的忧愁。“林若玲，4班。”
初次见面，虽然以后都是共同起居在同一屋内的室友，但大家也不能全像贺思玉一样那么外向活泼，自来熟。所以我们只聊了几句，209时不时陷入沉默。
这时，门被推开了。我循声望去，发现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不过看上去，不好相处。她是羊毛卷的齐耳短发，湖蓝的眸色，很漂亮。还做了雾蓝的美甲，很搭她的瞳色；只是她右手半举在脸前，夹着支还燃着的烟，左手托在右手肘下。
她信步走进来，随手关上门，找了张空板凳坐下。“季姿胭。”烟的味道还算不呛人，我真的极想忍住，可是我几乎没闻过这味儿。“咳……”季姿胭看上去好凶，我会不会——但她却默不作声，从抽屉里摸出一小个烟缸，掐灭了烟。“我下次会去生活阳台抽。”
？
看着好凶的一个人居然是这样的人，太好了吧。
——下午一点三十分。我们两点进教室，于是便提前半小时出发。我们到时，教室里已经有人了，其中一个就是那个莓果红发的女生。一点五十分，姚老师进教室，人也全到齐，遂开始依次自我介绍。按照座位来，第一个是后门边上的男生，我是第三个。
“我叫路勤舟，今年12，喜欢养花和绘画。”
到了那个女生，“我叫秦雅安，今年13，性别女，爱好男。”话音刚落，班上就有男生开始起哄。“wo，不愧是雅安姐，青小一姐666。”总之，挺闹腾。可是姚老师却没有出面管，只是静静站在一旁聆听。班主任怎么说也应该管管吧？起哄已经开始有些低俗了。
贺思玉便解释给我听：“我们这一届有12个班，4个a班，4个b班，4个c班；但每年附七中总会招那么五十来个新生组成一个特别的班。今年就是我们班，班上同学不是家里有钱，就是有权，所以呢，这种班的班主任一般不怎么管人，除非太严重，道理——你懂吧？”
“这个，秦雅安。她爸是房地产商。”我点点头。
晚上回到209，大家洗漱过后都坐在自己的床上。贺思玉提议让大家说一下自己家经济条件什么的，方便对彼此有个初步的了解。凌佳一最先开口，“我们家的话，我爸爸是开公司的，我妈妈开了三家服装店。”
“我爸爸妈妈平时挺忙的，他们一个是会计，一个是做服装销售的。”梁怡紧接着就开口了。季姿胭背靠着墙，手撕着面包：“我家的话，爸妈都是普通白领，一个月合拢了总共就□□千的样子。”邓沅琪她家一年大概能挣十几万，而到了贺思玉，大家都开始好奇，毕竟她是寝室里唯一带了整整两箱牛奶的人。
“其实，嗯……”贺思玉这时反而有些迟疑，“我家很有钱。我爸爸去工作一下午就能挣差不多六七位数吧，他还有一个项目在新疆，做成之后净利润应该能上亿。”
邓沅琪很惊讶地问：“那你妈妈呢？”贺思玉很平淡地说：“是家庭主妇，她还想工作呢之前，结果我爸觉得家里够钱，就舍不得让我妈工作。”
她讲完之后，阮念和林若玲相继感叹贺思玉家好有钱，并表示她们都是普通家庭。我还没有讲，也不是特别打算讲，但如果不讲，又显得自己不想融入209一样……
可到底，该怎么开场呢？突然，贺思玉“拍了拍”我：“小路同学，你还没说呢，你讲完了我们就又该讲八卦啦！”虽然我还没三八成瘾，但因为天性使然，所以还是立马开口了：“嗯……要仔细说吗？”贺思玉点点头，一副很好奇，很期待的样子。
“我家，一共有四套房，怡湖玫瑰苑两套，翡翠湾一套，现在住老家那边，有一套，两辆车，一辆宝马，一辆雪佛兰，我妈妈是教师，爸爸的话，我不太清楚他做什么工作，也不怎么容易形容，大概算是个高级一点的包工头吧。”
贺思玉又追问：“年薪呢？”“波动有些大，偶尔几万，也偶尔几百万。”她似乎对我赋予我父亲的形容词有些不赞同：“那你爸爸就应该是房地产开发商啊，秦雅安的爸爸买房，你爸爸修房。”我微笑着回答她：“算是吧。”
季姿胭突然开口询问：“那个，大家。我是混社会的社会姐，你们能接受吗？”大家不出所料皆愣了一下，贺思玉笑着说：“怎么会呢，有你在我们寝室，以后可就没人敢欺负我们了。”
许多人都笑着附议，我却瞥见凌佳一翻了个白眼。这位姐子……好歹咱是一个寝的，何必有这么大意见呢，而且还是在季姿胭是个挺好的人的情况下。
到了聊八卦的时间，凌佳一表示她有喜欢的男生，并且已经喜欢了三四年了。这还不算什么，劲爆的是，那个男生就在5班。！就在5班！她说他叫郎子涛。郎子涛。这不就是那个第十三个自我介绍的人吗。季姿胭，阮念，林若玲都没有喜欢的人，而梁怡的前任一个月前才和她分手。怎么又突然只剩下我和贺思玉了。
贺思玉她只说她正在谈，那个男生叫文博。然后？然后就轮到我了，怎么回事！
“我……有喜欢的人，”我突然想起了他，“他姓任，任意门的任。任先生比我大了六个多月，从小就认识了，我，很喜欢任先生。”在学校提起他的名字，会莫名心悸，为了我的心脏健康，还是以“任先生”来代称好了。
贺思玉笑着问：“那你的任先生喜欢你吗？”我开始对他的无止境的思念，期待下一次相聚。“喜欢。但我们还没在一起。”她意味深长的笑了，“哦～——原来是双向暗恋啊，不戳不戳。”我不得不止步于此，我们是亲戚，对彼此生出这样的感情本就是不应该的。
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明明知道是死路一条，却还是不甘心地蛮横地前行着，直到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亲情化作了牢笼，亲戚也变成了缠住我的长满尖刺的荆棘，我只能遥遥欣赏天空中的自由鸟飞翔，并等待着“不速之客”到来，摘走那片荒瘠的土地上生长的唯一的玫瑰。
熄灯后，我便躺进被窝里睡了。他现在应该也睡了吧。
611寝内，灯熄后陈骆熙马上就开了台灯。于是我继续刷牙，而后听见他们惊叫，转过头去看。
“……”
他们皆围在我的柜门处，都盯着那几张照片。唐文锡哽道：“鑫爷，你可真行。”侯轩文大惊失色，声音都跑了调：“你俩不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吗？”贺州阳挑挑眉毛，看向侯轩文，眼神意味深长。侯轩文的反应还算正常，而陈骆熙直接因为我的人设崩坏疯了，美其名曰：白菜被拱接受不了。
那三张照片分别是今年七月的，年三十的，去年国庆的。七月那张是我们一起去阿坝的四姑娘山的双峰沟时拍的，当时我们乘着观光车下山，因为有高反所以她一路上都不怎么舒服，但又极想欣赏风景，于是只能下山时打会盹儿。
因为山路曲折，她靠在了我的肩膀上，睡得很熟。
年三十那张，是我们守岁时在外燃放一些小烟花爆竹时拍下的，当时还下了雪，她穿着那件军绿色的羽绒服，戴着护耳，围着围巾，手上拿着一支小的冷火烟花。远处的烟花燃着，发出些美丽的光，亮了她的脸，她盯着镜头外的烟花开心地笑着。
去年国庆小姨结婚了，那张就是当天下午拍的照片。她穿着白裙，手里拿着捧花。出神地在思考什么。（希望不是在想温昕烊）
总之，这几张照片本应该呆在我手机的相册里，但我前几天着魔似的跑去把这几张照片打印出来，还过了塑，再用小磁铁贴在柜门里侧。
最后……就被发现了。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睡觉了。”我把洗漱用品放回原处，进去时把玻璃门随手关上。唐文锡也随手关上我的柜门，转身上床：“鑫爷说的对，明天还得起来早训，都睡了吧。”
回到床铺上，我却无法快速地入睡，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久，一直到有人的呼吸声响起，才侧身去看墙壁上写的名字。“路勤舟”。又过了一会吧，我才渐渐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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