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六:有僧人掠江来

鬼使神差的，墨亦竟然走回了那个药材铺。

        在街上，能看到左郎中的药材铺还是门可罗雀，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家药材铺都是大门口直接对着柜台，有着伙计打算盘，有的跑堂得拣药材，俨然装扮成店内一副忙的不可开交的样子，这样才让行人更加有信服力。左郎中这家倒好，从街上却是能够看到内院的愈发空旷景象。

        墨亦站在对边单薄的屋弦下，很窄的遮檐并不能乘凉，相反还被砖墙给烤的更热。无法，墨亦还是悻悻的往铺内走去，待会儿左郎中问起来，要不就问问关于那个顾大家的一些事情？

        可才走进去，一个喷嚏就响亮的打了出来。

        “怎么会这么凉快？”

        刚说完，拨开今天没有挂上去的竹帘，才走进内院，凉风习习夹杂着水分的潮湿迎面扑来，让人浑身舒泰。

        随着墨亦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空气然后缓缓吐出，睁开眼之际，左溪一根针飞过来，墨亦下意识得就去接，才刚伸手，便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吓得赶紧一缩手。一伸一缩之间，细针也只是险险的擦过墨亦刚好缩回去的指尖。

        左溪并未回头，自顾自的施针，这时眉头微跳，用手指了指右边，“待会儿应该顾家那位六尚局尚宫大人会来，这位是顾家二千金，买药中暑了，你去研磨好藿香。”

        墨亦看去，瞳孔不自觉的扩大，这才知道刚刚在那看到的红衣女子此时却趴在那不省人事，任凭左郎中怎么扎针都不醒。

        左溪并未过问其他，墨亦也老老实实过去，还不忘抬头看了院子顶竖着的大荷叶，水流从上而落，落到院子里四周的沟槽，而且这地砖也隐隐冒着寒烟，墨亦突然想穿草鞋了。

        “那些都要磨好，先用舂桶捣碎，再放到碾槽碾磨成粉末。”

        听着左郎中的指导，墨亦没说什么，吭哧吭哧的好好干，反正这里也这么凉快，比那家茶肆还要凉爽，要是在这有一碗凉茶更好了。

        才消得一会儿，墨亦认真拣药的时候，便被外院的脚步声吸引，抬头望去，只见三位穿着得体的年轻男子快步走到红衣女子旁边。

        其中一位穿着深灰色曲裾袍的还在偶尔咳嗽的男子，率先走向红衣女子，急切的问着左郎中小碍大碍。

        而其他两个穿着暗白襜褕的男子则是在旁边唏嘘，襜褕都是高级缎匹刺绣而成，而且还穿着丝履，对比自己的一身，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小巫见大巫啊。

        墨亦继续碾磨自己的药材，左郎中却早已起身，拦在来人身前，继续给红衣女子行着针法。左郎中头也不曾抬起，“顾大人今日有空？荆泽今日好像没有门禁？”

        男子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左郎中说笑了，自家姐姐这样了，哪还有他种心思。”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了，你当真就这么忍心？”

        继续咳嗽了两声，甚至都没有了之前的笑意，尴尬的四处看看，并没有坐的地方，只能继续负手站在一边。

        同属的两名男子不耐归不耐，也只是敢于表现在走来走去，还是安分在那陪着偶尔还有咳嗽的男子陪着红衣女子。

        左溪用银针轻轻一点，红衣女子才开始有着悠悠苏醒的迹象。等了好一会儿，红衣女子才逐渐清明，稳了稳心神后，便挣扎着坐着起来。

        “姐姐”

        男子才一靠近，红衣女子便忍不住的颤了一下身体。而男子继续关心的往前时，女子却是一反常态的蜷缩着。

        “姐姐，好点了没？”

        男子也没想过自己会让眼前这个被叫做姐姐之人反应这么过激，在外面自己可是和这姐姐最亲啊。

        墨亦用小竹筒按照左郎中的要求，细粉都裹做一团用小荷叶围绑在木盒里。其他的，都是左郎中自己已经制好的小竹筒。一并走过去交给红衣女子，却不是这个来接她的男子。

        “木盒里的是你的咳嗽药，小竹筒里的是她的宁神用的，再等她回过神来后就可以带她回去了。”

        年轻男子，对着左溪行一拱手礼。红衣女子待的身体有些气力，便也起身向左溪施一万福礼，微微欠身都还是有些吃力，男子过来扶，女子却后退着挣扎自己起身。

        “走吧。”

        红衣女子拣过药材，看见墨亦还在那吭吭哧哧的碾磨，刚好对上的四目，女子淡笑，行一个颔首礼。

        墨亦瞬间胀红了脸，赶紧低下头，避免自己过分尴尬。而再抬起头之际，女子早已跟随那几名男子走出了后院。

        左溪也站在那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远，这次男子却是很耐心的搀扶着女子往外走去，开始女子抗拒，但每次男子小心翼翼的伸手过来，女子便不再抗拒，由着他扶着自己。

        等走了一会儿后，左溪这才一摆手，开在院子上面的大荷叶便缓缓收缩，直至缩小到墙边一口瓦缸内，转瞬便又开出一朵小莲。

        才反应过来的墨亦直直的看着左郎中，而他在那自顾自的用手指挑动着瓦缸里的水。手指一拨，水成一柱，浇灌在其他几口瓦缸内的小莲花心口上。

        墨亦瞬间就张了张嘴，干涩的咽了咽口水。

        “就被惊到了？要你白天好好把这座城市能走多熟悉认多熟悉，结果你到现在就回来了，当真是年轻吃不了天热的苦啊。”

        墨亦低着头，不敢讲话，也不敢反驳，更心虚的没有任何理由反驳。

        “刚刚那几个知道么？”

        左溪走过来，就坐在墨亦边上问道。

        “荆泽和我们临江不同，只隔一河一桥一树，却是归属不同的封邑。我们临江最繁华的是城口旁的十口街道，做也是做一些供属城内一些王公贵族消遣的买卖。对面那座荆泽，往内三十里，便是城心，相比我们是大气非凡。我们临江有县二十九，却难为不如荆泽三镇。那个顾大家，被先夏拜为小侯，如今靠着世袭撑着不让家道毁于一旦，待会儿你便要去他们家送药，让你看看他们大家的豪气。”

        “你可信命？”末了，左溪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墨亦一顿，不知道从哪的感觉，随口应道，“生不知何时，恨不生同时。”

        左溪转过身去，不做应答。

        可墨亦却能感觉到左郎中身体有点抖动的意味，不知是不是看的模糊。

        左溪不敢回头，“去内堂，多识识物件摆放。”

        墨亦走开后，好似不似的停下，“好像是应命而来。”

        声音不大，听者两意。

        而就在墨亦走进内堂后，左溪疑惑的抬头往临江称另外一方看去，而远在百里之外，一位用素纱和白袍裹住了全身的的行者掠过大江，站立在城口不远的荒地远眺。

        荒地只有杂草，却又整齐划一，不似漫无目的各自自由生长。

        眼前人眼尖，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立在城墙的几名男子啧啧称奇，摘下斗笠后，双手合十，默念一声法号。

        僧人拿出玉瓶，用小指锋利的指甲盖划破自己的眉心，滴出一滴金色的液体在玉瓶里面，手指成决，倒扣在荒地上。

        而肉眼可见的，玉瓶上经文符号闪烁，才一会儿便分裂开来。裂开的四片柔成莲座之形，从花眼开始生长竹叶，由叶出枝，竹高五尺而停，竹叶尽落，竹剑成而莲座枯。

        “平凡天下，却有如梦城。八百里黄泉路才开彼岸，是重世，是人意，是念愿。”

        僧人拔起竹剑，轻声道，“修得百年修为又如何，心里若有不值得，那便去值得才圆满。”

        僧人中指成禅，单扣眉心，起句，“一念。”

        字落有风，一道道经文大印金符竖下，僧人眼里金色涌动，远方男子却也逼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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