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苏晴走上前去，与他一同站在阴影下，率先同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打了招呼。
“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歪了歪头，像是确认眼前的他是否真实一样，这让这位一直雷厉风行的天使多添了一分莫名的可爱。
而后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梅塔特隆从土地上站了起来，他并未去管衣服上的污渍，点头示意道：
“殿下。”
未等苏晴回复，他显然知道路西菲尔前来所为何事，直接继续向他说道：“这件事情我有错在先，回去后任由殿下责罚，只是…”说到这儿他一顿，看样子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只是希望殿下能允许我在人间再多逗留三日。”
梅塔特隆的这番话倒是让苏晴对他的印象大大改观，之前的梅塔特隆不是从书本上认识，就是从神口中听说，只有一个工作狂的认知，一听就不好相处，现在真的见到了，却觉得对方敢于承担，虽然依旧冷冰冰的，但也有种人情味在里面，不由的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只是，为什么还不肯回去？
苏晴处理事情的时候看到，年纪小一些的天使在人间逗留几百年的都有，这对拥有平均几十万年寿命的天使来说并不长，所以这件事情本就不是大事，只是梅塔特隆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常，让苏晴觉得有必要弄清楚这里面的因果。
他问道：“为什么？”
梅塔特隆的面部少见的出现了一种迷茫又犹豫的表情，苏晴知道他一定在纠结或思考着什么，便也没有催促，耐心等着他整理过后告诉自己答案。
过了一会儿后，梅塔特隆看了一眼苏晴身边的耶和华，见苏晴没有让之回避的意思，也就不再在意，缓缓开始叙述那件事情。
原来，梅塔特隆那天接到任务，报备了当日返回后，就下到了人间。
因为迟早需要消除记忆，他就没有多做隐藏，直接以六翼炽天使的身份降落在那个被恶魔毒害过的村庄。
梅塔特隆说，那个村庄的损害程度，比报上来的还要糟糕。
举目望去，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庄家全倒、房屋全毁，还有一些人被恶魔残杀，尸体没人有时间处理，都是盖着毯子堆在角落，发出恶臭。
因为破坏的动静太大，山体滑坡，堵住了出入的路线，本就小的村落，再怎么运转，遭遇这种事情，也应付不来。
可以说，那时候如果梅塔特隆不来，这个村子都没有救了。
梅塔特隆看了这种惨状，怜悯的同时也难以忍受这里，只想快些办完事情回去。
只有处于高位的，才有怜悯弱者的权利。
所以他直接提出，和村长谈一谈。
那是梅塔特隆第一次看到那个人，他站在污秽的土地上，一身汗的村长并非一个人前来，他带来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理着利落的寸板，身上的肌肉不容小觑，和这里所有的男人一样，身上伤痕累累，大汗淋漓，只是显然他的情况更糟糕一些而已。
但是他的脸，只要看到那张脸，就觉得这样的男人，应该是坐在办公室里，喝喝咖啡，敲打计算机的一类。
这种感觉，不论他练出多少肌肉，怎样让自己看起来壮实，都不可能掩饰。
不过那时的梅塔特隆没心思去探究一个人类的深入感情，他正因为这片土地而感到隐隐的烦躁，便对村长不服从他增加了工作量而不满，只是他是代表父神前来的，表面上他依旧彬彬有礼，问道：“请问这位是谁？”
“您好。”那男人主动向他点头行礼，介绍自己。“我是亚尔林，是一名警察，收到命令和同事一起来查看这里突发地震的原因，但村庄损坏太严重，就先留下帮忙了，我跟过来也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哦？”梅塔特隆来了兴趣，直接指出：“据我所知进出这个村庄的路已经被封锁了。”
“是的，您的信息很全面。”亚尔林的声音像是春风，即使必然是恭维的话也让人感到舒适。“我们到达现场的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问题，这意味着村庄的状况比我们想象的糟，那么只能现场定制新的计划，我和几个身手还不错的队员一起从旁边的山上爬进了这里。”
梅塔特隆知道对方的一句爬进了这里，身为人类的他其中包含的辛苦怕是不少，但也没有多做询问，只点了点头。
倒是一旁一直有些局促的村长好不容易找到了插话的时机，当即便说：“哪嘛，亚尔林警长到的时候，那些魔鬼们还没有走呢，要不是警长把它们打跑了，我们都交代在这儿了，你说说，这些东西都当唬孩子的，怎么有一天就真跳出来了，遭罪呦。”
梅塔特隆这才生出些别的感觉，虽说有能力从地狱打开裂口出来的，都是高阶的恶魔，但这次显然就是最普通的小恶魔从不知道哪里的裂缝钻了出来，正好到了这个村庄，只是就是他可以随手捏死的小恶魔，对于人类来说，也不是可以随便对付的对象。
“他说的是真的？”
亚尔林露齿一笑，这才有了几分血色的样子。“没那么夸张，那些东西似乎也正赶着走的样子。”
这句话不论是谦让还是别的什么，也足说明他与恶魔交过手了。
梅塔特隆对他的好感提升一些，但也就是浮水相萍的程度，他对两人说：“请告诉我恶魔逃窜的方向，然后安排所有人过来清除记忆，村庄我会帮助大家重建，请感谢神。”
村长“哎”了一声应下，高兴的不得了，他拍了拍亚尔林的肩膀。“警官你和天使大人说一下。”说完就直接走向人群，大声呼喊着有救的消息。
梅塔特隆看向亚尔林，这个男人和恶魔交手过，那么自然是知道的比较清楚的。
亚尔林也没有隐藏的意思，直接说道：“南方向三只，东方向一只，西北方向五只。”
“感谢你的配合，愿神保佑你。”梅塔特隆说完了官话，正好身边就是亚尔林，就准备从亚尔林开始，他伸出手来，等着亚尔林识相的自己过来。
之前的亚尔林表现的进退有度，但偏偏这次，他没有动，将梅塔特隆晾在了原地。
他自然也知道这样不好，立即解释道：“我不希望失去我的记忆。”
梅塔特隆无法理解人类的抗拒，在他看来这是神定下的规则，就道：“你并不会失去全部记忆，只是关于恶魔的这一部分，亚尔林先生。”
“您误会了我的意思。”亚尔林说：“我的记忆是我的经历，不管它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不想失去它。”
“亚尔林。”梅塔特隆的声音冷了下来，但依旧在柔声相劝。“这是神的旨意，你需要的是服从，人类不应该知道不能知道的事情。”
“但您看看他们。”亚尔林指向得知消息表情各异的村民。“他们中一定有并不想忘掉家人，哪怕村庄不再恢复，也不想忘掉家人的人。”
“这是不可能的。”
亚尔林一时也沉默了，他思考了一会儿，认真问道：“亲爱的天使大人，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天使那里，天使会被抹去记忆吗？”
当然不会。梅塔特隆深知答案。但神从一开始隐瞒外族存在的也只有人类，任何一个种族都可以和其他种族发生交流，除去人类。
梅塔特隆当然不知道神为什么这么做，但神的想法也不该由他们来揣测，他们只是神谕的执行人。梅塔特隆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
“这没有任何可比较的，我们是天使，而你们是人类。”
亚尔林从中听出一层梅塔特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意思：因为天使自认比人类高贵，所以他们不会，而人类会。而他们确实也有高贵的资本，他们是独一无二的，唯一可以服侍神的种族，亚尔林并未生气，只是问道：“所以，是不会的是吗？”
梅塔特隆为对方的坚持而不喜，他冷淡道：“你是人类。”
“人类比天使差在了哪里呢？我并非想质疑神的决定，天堂是如何看待人类的呢？”
表面上来看，是翅膀，是圣洁。梅塔特隆可以一瞬间举出无数个天使比人类强的地方，而人类，他们杀人、抢劫、欺诈等事情每天都在发生。
但他知道他需要一个具体的形容，他也很快找到了这样一个形容词。
“七宗罪的混合体。”
最终他这么定义。
亚尔林看着梅塔特隆笑了，这笑容甚至让人感到了天使独有的纯洁。
“那么打个赌如何？我让阁下看到人世间的七美德，证明我们有选择的能力。”
这很新奇，梅塔特隆一板一眼的走了这么多年，这个人类用一句话打破了它。他不知道这个人类会在这种必输的局上如何翻盘，他想知道人类的七美德是怎样的，那么，其实任务偶尔拖延，也是可以的。
“时限呢？”
亚尔林十分开心。
“我这一辈子，六十年后，还是这里。”他指着旁边的一棵古树。“我让阁下看到人类的七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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