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苏晴听完这个故事后，感到了惊叹，在场的三个人中，如果问谁最深入人类，那么只能是曾经是人类的苏晴，所以也只有苏晴最了解人类的情况。

        老实说，苏晴生活的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一辈子平平稳稳过日子的环境，在这种情况下，他见识过太多人类的劣根性，高高在上的人狡诈，饮着底层民众的人血过活，转眼又一掷千金只买美人一笑，而底层的人，哪怕是孩子，为了活下去可以毫无道德底线使出任何手段，他真实的明白人类在一种环境中可以做到什么。

        这种深层次的东西，是一个种族的底层暗面，就像天使中背后会有碎嘴，米迦勒会给自己放个假，可如果没有融入这个种族，与之生活，是永远不会看得到的，可以说那时梅塔特隆是完全不知道的，而耶和华即使知道，怕也只觉得人类欲望满身。

        就是这样的环境中，说得出那么一番话的亚尔林，简直就是一片混沌中闪耀的明珠。

        独立、有自我，且心怀善意。

        这样的人不管是在哪里都值得别人的一分敬意，相信那时的梅塔特隆应该也是感受到了这一部分。

        如果要形容，那么他便是人类中的路西菲尔。

        只是——

        苏晴拿眼神偷瞄耶和华，他们现在正当着顶头上司的面说自己因为感性原因而出现了工作误差，苏晴看着耶和华冰冷的脸，默默的在心中给梅塔特隆祈祷了一下。

        “然后，我们约定好了，他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这部分的事情，并于六十年后的这棵树下再见。”梅塔特隆总结道。

        “六十年后。”苏晴问道：“既然你现在在这里，是今天么？”

        “不，殿下。”苏晴看到梅塔特隆的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是明天，我已经提前在这里等了一个月了。”

        “哦——”苏晴拉长了调子，也笑看着他。“那么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不隐藏身份，就这么在这里晒着翅膀坐了一个月？”

        “殿下！”梅塔特隆赶忙叫道：“殿下有所不知，这人世间已不同之前，现在这种造型不会引起过多的关注，他们称这叫做cosplay，最多…”梅塔特隆小声道：“只会想要合照拍张照片。”

        关于这方面，苏晴也是知道的，不过过了这么多年，到是没想到以前饱受争议的cos，现在也变成大众普遍的日常了。

        这事苏晴知道了，自然不想多做追究，他刚想换个话题，谁知一直在旁边当空气的耶和华却在这时开口了：“隐藏是规矩。”

        短短一句话，丝毫没有客气，仿佛结论一般说出。

        被一个一看就没有什么等级的小天使这么训斥，梅塔特隆的脸面自然是挂不住了，按理说苏晴现在应该呵斥耶和华，然后让梅塔特隆不用在意，但他现在是路西菲尔，他思考了一下路西菲尔会有的做法，对梅塔特隆说道：“规矩确实如此。”

        在梅塔特隆垂下的眼眸中，补充道：“但可以准许你延续一天。”

        话一开口，耶和华直接转身离去，连苏晴都没有看一眼，一副将要行到世界尽头的样子，梅塔特隆看到失笑。“殿下，这个新生天使说的在理，这只是我怕亚尔林认不出我才如此做的私心，您其实不必如此的，该给他树立一个榜样。”

        苏晴并未管耶和华，只说道：“正因为是小孩子，才应该提前学习一下不要被规章束缚。”

        “这就是我差在殿下的部分了，怕是永远都比不过了。”

        “现在不就在奋力直追么？”身边没了耶和华，彻底放松下来的苏晴似乎感受到了路西菲尔那种面对多年好友的感觉，不由的就想提点两句。“不说这个了，我提醒你一句，会为人类思考，会想着他，说明他在你心中是有分量的，可能不只是一个誓约的分量。”

        “殿下是说...？”

        “不用紧张，不是欲望。”苏晴已经抓到了些什么，只是自然不能直接和梅塔特隆说出来，最后只能模糊的说：“总之是好事吧。”

        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问道：“那你等他的这六十年，都做了些什么？”

        “该说是玩忽职守了。”梅塔特隆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却在说他认为这是对的。“我征得村庄所有人的同意后，对他们实行了记忆消除，即使有不愿意的，也因为周边人以村子威胁而最后同意了，我那时觉得，他的赌已经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但他去和那些人谈了谈，大部分都平静下来同意了，只有一个人不愿意，最后他把配枪给了那个人，那个人类自杀了。”

        苏晴震了一下。“他劝人自杀么？”

        “我也是如此询问的。”梅塔特隆说：“他说：‘我只问了他，是有爱人的记忆重要还是生命重要，他自己做出了选择，我不应该阻拦，因为如果他活下来，痛苦的余生是我不能替他承受的。’”

        这和警察的职责相违背，却是在这多边为难的无可抵抗中，一个看似冷漠，其中却透着最大限度暖意的观念。

        苏晴更想见见这位人物了。

        “之后我用法术帮他们重新修建了村庄，我离开了那里，他也一样，我去追捕杀掉那些逃窜的小恶魔后，隐去翅膀去人间各地看了看。”

        “你想看到什么？”苏晴问：“你看到了什么？”

        “善与恶，七美德与七宗罪，殿下，我甚至有段时间怀疑是否七宗罪与七美德的定义错了，我看到的最多的是七宗罪中包含着七美德，我一开始疑惑过，后来发现，最后的结果总是善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亚尔林的算计，他让我捉摸不透。”

        “这就够了。”苏晴清楚的明白人的混沌，他也不知道让一位纯善的天使接触这些动摇基础的东西是否好，但显然梅塔特隆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说罢，他看了眼耶和华离开的方向，对梅塔特隆说道：“我得去开解小天使了，明天我会来和你一起等他，我想认识他。”

        “能让殿下感兴趣是他的荣誉。”梅塔特隆点头行礼。

        苏晴听得出这句话中的真心，心中苦笑，却什么都没说，离开了那里。

        他顺着路一直走着，没几步就看到了耶和华。

        耶和华正站在一片池塘边，此时从背影去看，瘦瘦小小的一只，让人担心就是风一吹都会掉下这小池塘溺水。

        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身躯，其实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神呢。

        苏晴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到了耶和华身边，他这些年和耶和华的相处，已经了解到，虽然耶和华看遍了世间百态，但某些时候纯粹的如同一个孩子一样。

        “抱歉了。”他没什么歉意的道歉。“这就是路西菲尔会做的选择，他开的这些无所谓的后门已经很多了。”

        “我知道。”耶和华并未看他。“你这么将梅塔特隆引导下去，他说不定就能替你堕落了。”

        “这是好事啊。”苏晴装作开心的样子，看到耶和华冰冷了一度的脸。“咳，这是不可能的，他最多是个学霸，但我是天才啊。”

        “先是米迦勒、后是梅塔特隆。”耶和华的话依旧听不出情绪，苏晴却感到了一丝惆怅。“天堂该是最纯粹的，他们该那样的，路西菲尔如果不是那么聪明，他也不会需要去地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苏晴之前对天堂的印象便是耶和华希望的这样，纯粹又美好，即使潜意识觉得不可能，但又真希望有这样一个地方，事实上，之前的天堂确实如此，苏晴从路西菲尔的记忆中看到了这一部分，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甚至苏晴都无法分析得出，一部分天使开始发生了变化，而其中最早的就是路西菲尔，他开始思考开始反思，或许耶和华不该将他造的如此完美，他真的太聪明了，这不影响他对神和天堂的热爱，却让他做出他以为可以调和的举动。

        这从一个人类的角度来想是很正常的，长时间的生活必然会沾染上烟火气息，因为他们都是有感情的高等生物，可是对于天堂这种仿佛理想中的地方，又似乎不太对。

        苏晴可以明白那些天使，也可以明白耶和华，甚至这件事情可以归纳成一个理想与现实的问题，只是神都是存在的，又能说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现实是存在的，连幻想都可以实现。

        “我知道我为什么而来。”苏晴心中也像压了什么。“我会努力将天堂复原成你希望的样子。但这件这事情，那个灵魂值得我们等待，梅塔特隆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耶和华没说话，但苏晴知道他妥协了。

        他们就站在这里，抬头看着星空，各自心怀心事，互相沉默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家养的公鸡打鸣报点，苏晴率先迈步，耶和华跟上。

        他们重新回到了那里，梅塔特隆依旧等在原处，但和昨天不同的是，那里依旧聚集了不少人，远远看竟然去男女老少都有。

        嗯？亚尔林不是一个人吗，就算他六十年后变成了老人，也不该是这么多人吧？

        苏晴的第一想法是，该不是梅塔特隆暴露了，被人类围起来围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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