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乌云成朵，雨影生晦，武藏祭的热闹被持续不断从天而降的冷水浇灭了愉快心情，也搞毁了这一年当中为数不多的庆典。
还在屋檐下等待的路人们看着漆黑的天皱起了眉，心绪愈加烦躁，见天公不作美没有霁止的意思，便陆陆续续冒着雨失望的回了家。
……
在旁边的停车场内，两方人马伤痕累累，满怀复杂心情，同样也有不少人扫了雅兴。
但决不是因为同一个缘故。
今夜荒诞无稽，提前爆发的战争机缘巧合，不费吹灰之力的被一位背景高不可攀的女孩给搅黄了。
即将逼近的警笛威胁着逃脱的时机，有人做贼心虚不敢再惹事生非，便想着立马撒腿跑了。
但主持局面的大将们却迟迟不肯发号施令，沉默的站在淅沥的雨中，像是无声在跟对面媚眼含笑的女孩对峙般僵持不下。
见此，心底更是提心吊胆忐忑不安，无人再敢生出当逃兵的念头，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了。
谁不知道他们之间那档子的破事，而且刚才公然大放的厥词实在太过恐怖。
这位从小在上流环境长大的千金小姐居然把「男朋友」那种主意又打到了东万二把手的头上，真是令人称奇。
也难怪道上传出「这大小姐脑子不正常」的流言蜚语，哪有正常女孩会喜欢跟不良混在一起的。
尤其自身还是身为日本京都府警察本部部长，警视监的亲女儿。
气氛逐渐消磨沉寂下来，接连不断的雨音打在光滑的伞面上噼啪作响，仿佛在挑战暗潮涌动下的底线一样惹人生厌。
东万这边前面为首的几个在听完那夸夸其谈的言论后，有些面色不善，有些更是直接沉下了脸。
初鹿野蔷薇肩头撑着打湿的伞，面上挂着好看的笑，丝毫不觉自己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无所顾忌的通知完毕，手指蝴蝶又将甜糖重新递回嘴边。
神情不似挑衅不似撩拨，只是明艳靓丽的站在那，她的话向来没人敢与之反驳。
可下一秒却注意到有格格不入的人正在「通电话」，那一脸「没劲」的样子像极了每次打架落败后都会吐露的口头禅。
面不改色，唯独藏在黑发下的眸光流转，氤氲着不为所知的东西，谁也看不穿她到底在想什么。
滚滚露珠砸下沿着伞边滴落，坠进后方成片的血色中去，血水交融成流的在地上漂泊不定，岌岌可危的生命祈祷着时间再过慢一点。
身后渐渐平复满腔震惊的花垣武道，猛地被浸染到膝盖上的冷血一冰，这才恍然如梦赶紧低头查看昏迷不醒人的情况。
还有呼吸，幸好……
但前面莫名对峙的人们没有一个说话的，也没有一个要赶在警察来之前离开的。
终于，打破这一僵局的是一阵猝不及防的手机铃声。
初鹿野蔷薇风流婉转的盯着神情各色各样的人们，一边似笑非笑的掏出响铃的手机，接通。
听见预料之中的消息，她别有用意的冲对面慢慢说道。
“嗯…厅里的人快到了啊……”
“……”
此话一出，对面就隐隐有焦躁的声音传出。
恶劣如她，明知他们在急切些什么却还故意将听筒稍微拿远了点，冲人装傻般调侃道。
“怎么，还不走？是想去警局喝茶吗？”
谁也不知道那「残蝶」竟会无意间心血来潮到雨夜下翩翩起舞，「蔷薇」色的放纵姿态是一如既往的乖张娇妩，却也光鲜亮丽的移不开眼。
她悄然改变了什么，
或许还能救了一条命呢……
身后的成员们开始心如急焚，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一时停车场变得聒噪不堪。
雨声作祟叨扰着本该沉眠的睡意，夜色阑珊，人心惶惶，但有人不为所动。
东万的总长眸色混沌幽深，雨帘密集垂直而降，将略显凌乱的发丝淋得更加萧条，沾血的拳头被水色洗得透着青白。
然后，慢慢松了手。
他心中的猛兽暂时被存活的枷锁封印，埋藏在心扉最深处的黑暗里，谁都不要窥探其中的秘密，他不愿让任何人触及到可怕。
“……”
mikey的表情在确认那个男人能活下来的一刻陡然恢复如常，他望着对面恣意妄为的女孩，缄默无言。
这时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快速走出，一头极短的银发，同色的眉毛中间被剃得干净，左耳下的黑白耳坠因情绪激动而摇晃不停。
他上前几步，看着容貌依旧极盛的人，竭力克制住迫切的心情，好言道。
“……快把draken还给我们，他需要立即送去医院。”
初鹿野蔷薇听见将视线一转望着说话的人，漫不经心的歪起头，完全没有让步意思，但还故作苦恼的想了一会，说道。
“嗯……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自然是由我送他去啊～”
语气透着股曾经撒娇耍赖一样的味道，勾得熟悉她的人心神恍惚。
那人听见这熟悉的腔调，难堪之色尽显在湿透的脸庞，暗自咬牙道。
“「qara」这关系到人命，你差不多也该懂点事了吧！”
他好像很了解女孩的习惯作风似的，话里话外总归裹挟了些说教的意味，也让某人感到不舒服。
果然，她不高兴了。
将口中糖果取下。
“三谷隆。”
从小就处在人上人的位置，回应本该是阿谀奉承，虚与委蛇的客套和夸赞，疾言厉色，颐指气使只会惹恼了娇矜高贵的大小姐。
初鹿野蔷薇就是典型的例子。
她不知何时翻了脸，没了笑，纤媚娇嗔的姿态变幻成冷若冰霜的没心没肺，叫人退避三舍，面上那颗瑰丽的泪痣像是掉入冰窟似的遗漏残色。
一瞬间，无法做到恭敬的态度让她暴露出刻在骨子里高高在上，傲慢无礼的优越感。
像极了一朵尖锐带刺的「蔷薇花」。
她继续冷眼，不快道。
“少用教训你那两个妹妹的语气跟我说话，你虽然比我大，但在过去「好上的时候」应该很清楚我脾气不太好吧，别再让我重复第二遍。”
抬步上前，根本不带商量的通知道。
“龙宫寺坚今晚必须跟我走。”
语气好似移情别恋的爱人，无血无泪又无情的，也不怕惹得人伤心难过。
“……”
三谷隆脸色铁青，自知劝不动可还是忍不住多一句嘴，结果还是跟之前一样惨淡收场。
剩下的人不敢有怨言，即便是有也要忌惮她向来「睚眦必报」的手段和背后不可撼动的靠山。
权势真的能大到压死人，不管拳头再怎么硬，打架再怎么厉害那都是额外功，无人敢跟整个警厅作对这就是残酷冷漠的现实。
心有不甘的不良们怀揣着各样的心思，也就只有花垣武道不关心这些是是非非，只希望能快点将躺在血泊里的人给挽救回来，不然的话……
“咳，咳咳……”
像是看见希望的曙光般，昏迷的draken终于被瓢泼的雨以及吵闹的人声叫醒，意识回笼。
而在这时警笛声终于能听得清了些，「爱美爱主」的人顷刻间也不管下令没下令，如鸟兽散连滚带爬的跑出停车场，东万各番队队长也下令让其他人赶紧离开。
现在偌大的停车场内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了。
初鹿野蔷薇将看向身后人的目光移开，回头扫视一圈后，神色未缓，将手里的失了甜头的糖随手丢弃在地上，不耐烦问道。
“还不走？真当我不敢抓你们？”
她蛮不讲理，任性妄为，却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另一边，五番队的队长武藤泰宏跟戴一个黑口罩的人正在交换得到的消息。
听完眉头一蹙，他赶紧冲前汇报道。
“mikey警察快来了，draken这……”
话说得为难却也没法主意，那女孩根本软硬不吃，这是通过几次接触得出的经验。
mikey眼睛不眨，面不改色，无法得知他从刚才到现在在想些什么，最后只听他终于开口说了句。
“撤。”
“……”
武藤有些意外，随后才吩咐下去准备撤退。
“嗡--！”
与此同时，一旁的机车轰鸣声也陡然响起。
头发狼狈垂落，被打得残血的半间修二坐上后座，回头不明所以的望了眼某个方向。
“……”
最后没说什么就绝尘而去。
而有的时候，误打误撞的运气反倒也是成功的一部分。
不知不觉已经完成「使命」的花垣武道看着逐渐消失在夜色茫茫中的人们，愣了愣神，还没等反应过来就听。
“喂，生面孔。”
初鹿野蔷薇撑着伞，冷漠的俯视着跪在地上鼻青脸肿的人，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随意撇向他。
“告诉他们要是想来探病的话就给这人打电话，到时自会有人来接你们。”
这个「他们」指代的是谁可想而知。
说完，心情不好的大小姐就自顾自的迈步走向不远处早已等待许久的高级轿车。
还没等走近，她就将手中的雨伞扔给那颔首低眉的司机，上了车，索然无味的揉了揉额角，随口吩咐下去。
“没意思极了，看着把人送到医院就行，我们去「横滨」。”
紧接着旁边停放的警车就有人心领神会，下车将地上重伤在身的draken搬到担架上。
所有人都走了，独留一张茫然失措脸在身后，无助的拿着小小的卡片，半天才缓过神。
“唉……？”
黑幕收场，雨霭朦胧，本该惨淡的篇章算是就在今晚彻底改写了。
可是一件事牵连的人和物实在太多，未来行进的途中或多或少也会变故突发，只可惜，到目前为止真正的错误还未及时发现。
某人懵懂不知，单纯满足，还以为连轴转的命运将每个人都拨划到各自对应的美好结局中，还以为胜负就此了结，再无事端。
花垣武道看着开往医院的车辆，虽然不太清楚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但好在任务是圆满完成了，他不禁开始考虑「回去」的事。
好奇的看着手里东西，摸摸脑袋。
“想不到这么简单就救了draken……等待会把名片交给mikey就去给日向买个留作纪念的礼物吧，什么好呢，女孩子都应该很喜欢漂亮首饰的……”
但很遗憾的是，更加惨痛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那就项链吧。”
他毫不知情，又包含真心实意的这样说道。
今年的武藏祭黯然失色，而被后面人所称的「八三抗争」也终于平安熬过了。
真是……多亏了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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