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直播
“家人们，欢迎来到阿七的直播间，今天阿七带大家逛逛第七届次元漫展！”
一个大嗓门的干瘦年轻人正举着长长的自拍杆，对着手机屏幕眉飞色舞。
前面的流程化口播内容都还没说完，直播间的人气疯狂飙升，已经被推到平台首页了。
这个大嗓门主播叫阿七，是这半年忽然火起来的新锐主播。
作为一个把“探店”标签挂在简介上的博主，他火起来的路径倒是和其他的探店博主很不一样。
没有超高的颜值，吃不胖的体质，也没有什么把平平无奇的小店吹得天花乱坠的口播能力，甚至长相也属于一眼看上去尖酸刻薄的类型，毫无亲和力。
阿七火起来，纯粹是因为他很会反向操作。
他经常出没在那些备受好评的活动现场或者网红店里，但是往往只黑不吹，拼命挑刺儿。
但是挑起刺来又不尽是强行胡诌，经常是有理有据，看得他直播间的观众们纷纷叫好。
于是，虽然挂着探店博主的名头，但更多人喜欢亲切地称呼他为“砸场子博主”。
作为专业砸场子的博主，阿七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场大型活动。
这次的次元漫展，从官方放出消息的第一天开始，关注度就极高，阿七自然是不可能错过的。
他和身后的团队早就写好了策划案——
从主办方，到摊贩，再到现场的coser和游客，能从什么角度挑刺儿砸场子，全都详尽细致地整理出来了。
这么大一场盛会，不挑出些有话题度的刺儿来，都对不起阿七的专业素养！
阿七四下张望着，寻找今天的第一个砸场子目标。
直播间的观众看到他这四处打量的架势，已经开始弹幕刷屏了——
【今天七哥要去砸谁的场子了？】
【提前为ta默哀3秒钟，蜡烛jpg】
【出门不翻黄历，漫展遇上阿七，惨惨惨！】
……
阿七简单地扫了一眼评论区，这些粉丝的反应全然在他意料之中。
他忽然朝着摄像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家人们，我有了一个想法。”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全体摊贩展主和coser，紧急警告！】
【快逃！！！】
阿七没卖关子，直白道：“听说今天这里有781个摊位展位，我决定做个‘阿七评选’，给其中的一些摊位颁发一些奖项！”
“至于评什么奖，我们一边逛一边定！”说完这话，阿七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儿，开始走动，熟练地用自拍杆疯狂运镜。
他的目光忽然扫到了远处一个小小的摊位，摊位上方横幅上几个大字“孟婆汤小铺”。
“专业素养”让阿七敏锐地感知到，这个门可罗雀的小摊位很适合拿来热个场子。
阿七把镜头对准了这个小摊位。
从阿七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摊位的招牌，摊位门口双马尾和短发的两个背影。镜头里两个女孩儿把摊主遮住了，只露出来白t一角。
直播间的观众看得就更不真切了，主要还是听阿七的描述。
周围的摊位都是吵吵闹闹，人挤人人挨人的，显得这个小摊位分外凄凉。
“家人们，我觉得第一个奖已经可以颁了！”阿七扯着他的大嗓门嚷嚷着，“给这个什么‘孟婆汤小铺’颁个最冷清摊位奖，不过分吧！”
孟则站在摊位的桌子后面，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他刚和梁慕吐槽过自己好凉，但听到别人这么大声地嘲笑自己凉，内心还是很不爽。
但孟则不想理他。
在冥界的时候，他就对判官执掌下乌烟瘴气的自媒体环境十分失望，现在看来，人间的和冥界的也差不太多，都喜欢用哗众取宠的方式来吸引眼球。
秉承着惹不起但躲得起的原则，孟则决定不给这位过路的主播一点儿目光，一心跟好不容易等来的两位小姑娘介绍自己的孟婆汤。
可惜阿七并不计划直接路过。
他大摇大摆地走近孟则的摊位，与他一同来的还有他拍摄状态的手机摄像头，以及评论区的万千弹幕。
摄像机还是没有拍到孟则的正脸，但孟则和两个女生的交谈全被收音设备收录进去了。
双马尾女生好奇地问：“这是个奶茶店么？为什么要起名叫孟婆汤呀？”
没劝住同伴的短发女生对眼前这个小摊位还是充满抵触，没好气地说：“还能是为什么，骗你这种天真少女的噱头呗！”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观众们在听到“孟婆汤”这样的字眼后，也在评论区叽叽喳喳：
【看旁边堆着的杯子，这就是一个奶茶店吧，还孟婆汤？挺敢起名!】
【有亿点点阴间……】
【用这名字都不嫌弃晦气吗？】
阿七瞟了一眼直播间的弹幕热度，知道自己这个热场节目选对了。
于是他对着镜头添油加醋地说：“早就听说漫展这种地方，最容易踩的雷就是个人手工食品，一没执照，二没卫生许可，短期营业，随时跑路！吃坏了都找不到人维权，啧啧啧！”
短发女生听到他毫不避人的大嗓门发言，连连点头，跟双马尾说：“你听听人家说的！首单免费有什么用，万一不安全不卫生，吃坏了怎么办？”
评论区的弹幕也越来越多，大多数都是在吐槽这种无证奶茶店的。
【你看桌子边上那些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这不就是十几年前街边勾兑的奶茶店么！】
【真觉得二次元的钱好赚吗？】
其中有一条弹幕因为实时点赞人数过多被系统自动置顶——
【赚二次元的钱好歹有点职业素养吧？你要是卖孟婆汤，好歹cos成孟婆再来好吧！穿白t是什么鬼啊！】
接下来的很多弹幕都是针对这条的：
【附议，cos成孟婆的话可以接受！】
【笑死，cos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的！】
【要是有玩cos的颜值，还做什么低成本小摊贩啊！】
阿七对直播间的热度很满意，举着自拍杆，走得越来越近。
短发女生是知道这个博主的，虽然支持他刚才的说法，但对这个博主疯狂diss的直播风格还是不敢恭维，一心只想把同伴拽走。
看着双马尾看向孟则的目光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花痴和依依不舍，短发女生直接上手拉她：“帅有什么用！帅能当奶茶喝么？”
一句话出来，弹幕又热闹起来了：
【什么！长得很帅么？让我康康！】
【七哥你快拍拍，我们又不是你的颜粉，不会因为看到帅哥而脱粉你的！】
阿七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评论区，不禁腹诽：你们这群人平时不是这么说的！
但博主的职业修养告诉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努力满足粉丝们的需求，于是他特意错开了角度，终于拍到了那个所谓的长得很帅的小摊主。
镜头先是拍到了简单廉价的白t和牛仔裤，然后往上拍到了他的脸。
阿七自认为是个有点脸盲，对同性的美丑没有什么概念的钢铁直男，但直播间的评论区却足够说明些问题了:
【帅哥看我，我就爱喝香精和植脂末勾兑的奶茶！】
【现在去漫展还来得及吗？】
【我需要孟婆汤！不然我怎么才能忘掉刚才那一瞥的脸！】
阿七有那么一点点儿慌，弹幕要是往这个方向发展，那可就不是他砸场子了，那就是眼前这个小伙子砸他的招牌了！
他是专业的，他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于是他决定利用舆论先发制敌。
他注意到那个短头发的女生看起来对这个小摊位不满，于是试图拉来一个“临时同盟”。
“美女你好！我是做直播的，想采访一下，美女你对这个全场最冷清的摊位有什么看法呢？”
短发女生一点儿也不想入镜，忙挡住脸就要离开。
阿七还在不依不饶：“美女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好，你是不是也觉得这种无证经营的个人食品饮料店非常不安全，不应该出现在今天这种所谓的高质量漫展上？”
孟则此前一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觉得眼前这人过一会儿自己觉得无聊就会被走了，所以一直忍耐着。
可听到这里，他只得忍无可忍。
他义正辞严道：“人家小女孩儿不想被你拍你没听到么？这么想拍么？那你直接拍我好了！”
声音还是很清亮，但已经足够让听到的人感受到他压抑着的怒气。
“怎么？摆摊卖饮料一定就是无证经营么？”孟则出言质问道，顺便从一旁的柜子上面取出了两张纸，分别是经营许可和食品安全证书。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梁慕思虑周到，签了投资协议立刻就去注册商标，申办各种执照，利用他手头的资源无限压缩了孟则得到证照所需的时间。
阿七万万没想到看起来这么粗糙无名的一家小摊，各种证件居然这么齐全。
他环顾四周，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继续嘴硬道：“且不说我不是专业人士，看不出你这证件是真的还是假的，就说你这一家饮料店，还硬要蹭孟婆汤的噱头，真是为了营销无所不用其极！”
孟则没接话，阿七还以为他被自己问住了，于是乘胜追击道：“怎么？敢叫孟婆汤，你这奶茶还能让人失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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