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神
随着系统任务发布，一个缩放地图似的东西出现在陆麟脑海里。上面有一个闪着光的小蓝点，而不远处有一个金色的十字形指标。
“蓝点代表的是宿主的位置，而金色指标就是本次的任务物品【海龙之鳞】。”
他反应过来，感到一阵不可思议：“这是要让我在教会里偷东西？”
“别说得这么难听呀~我让您做的事情能叫偷吗！”系统娇嗔道：“宿主放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安全完成任务的！”
“你相信我就能做到吗！”他抓狂道。这任务无异于虎口夺食，要是被抓住的话下场不堪设想
短暂地思考了一下，陆麟确定了一个大概的计划。
这时，教堂告解室走出一个男人的身影，那布满岁月痕迹的门在他进来后又马上砰的一声弹了回去，信徒们一下掉过头来尊敬地看着他，看来这男人就是今天主持礼拜的神官了。
他穿着黑色的袍子，胸前戴着一个教会图样的挂坠，一步一顿地走到了教堂最前方的礼坛。这个礼拜用的台子非常地高，差不多位于那海神雕像的腰部了——神官踩着纯白色的石质阶梯，梯子的扶手用红绒丝线覆盖，看上去高贵非常——就像海船上的船长登上了最高的瞭望台，所有人都期盼地等着他开口。
神官慢条斯理地站到讲台的最中间，将手中厚厚的书放下，宽厚的手掌在胸前做了一个交叉的手势——随着他的动作，台下所有的信徒都跟他一起将手交叉起来，低头虔诚地喊道：“愿海神大人宽恕我们的罪孽——”
陆麟悄悄地看着讲台上，在神官身后是高大的神像，信徒们似是在参拜那威武的海神，却又像是在对着那神官俯首称臣一般——神像后面的墙壁上画着一副巨大的油画：一艘三桅船在海上顶着可怖的狂风暴雨前进，想摆脱下风岸的滔天白浪。但是，在雨沫横飞和乌云翻滚的天空之上，涌现出一片小岛似的阳光，露出一张神明的脸——是海神的脸，和雕像上如出一辙，那脸庞发出一道光芒，照在风雨中颠簸的船上，像是在护佑着它一般。
那便是海神的人型化身——传说中的海神，是一条栖息于海底的巨大海龙。陆地上和海洋中的所有事情都逃不过他的感知，要是惹怒了他，他翻一个身就可以引发毁灭一个国家的海啸；如果你对他恭敬有加，那他便会在恶劣的天气护佑你安全地回家。
而海神教的说法中，人类正是因为惹怒了海神，他才会降下神罚，要将所有陆地淹没。
高处的神官放下交叉的手，开始用缓慢的声音做起祷告来，信徒们纷纷跪下地来，看上去就像是跪在海底般。
几个妇女的脸上可以明显看出一种悔恨终身的忧伤，仿佛这祷告声又让她们想起了自己丈夫那冰冷的石碑，揭开了心底流血的伤疤。在这个世界，不出海，大部分人都没办法活下来；选择出海的话，你有很大几率会葬身鱼腹，甚至连坟墓都没有。
除了这些失去了自己家人的信徒们，也不乏许多平日里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水手，如今也虔诚地跪在地上念念有词——他们拼了命似地想让心中的海神保佑他们在下一次航行中存活下来。
信仰就像财狼，以这些生者的疑虑为食，直到尾随他们进入那黑暗的坟墓之中。
陆麟在这沉重的气氛里浑身难受，他看向身旁的金发男人——凯尔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教堂的地板，漠不关心的眼里是淡淡的嘲讽。
“你不信海神吗？”他忍不住问道。
凯尔回过头来，漂亮的唇角终于露出这么久以来的第一个弧度——虽然是不屑的嘲笑。
“先生，我从十四岁就开始在海上出生入死，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了。我从第一天就不相信这所谓的神明，不然他早就已经派一条饕餮鲸将我一口吞掉了。”他低声说道，显然他对现在教堂里发生的一切都嗤之以鼻。
十四岁这也太早了。陆麟咂舌道，怪不得他看起来年轻俊美，却有这么一种深沉迫人的气势。
坐立难安的半个小时过去，礼拜终于结束了。有的听众安静地离去了，有的还在原地纹丝不动地跪着，还有些人发出低低的啜泣声——这时，告解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看清那个身影，讲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信徒的神官讶然不已。
他赶紧迈着上去时几倍速度的脚步从阶梯上下来，恭敬地低头道：“索菲娅大人。”
索菲娅几乎是在短短一息就将视线锁定在了陆麟身上。他抬头对上那冰冷的目光，惊讶地发现这就是那天他在巷子里遇到的那个女人。
她仍穿着那身白色的神官服，金色的头发严谨地盘着，不带感情地看着这边。而那天差点砍掉他脑袋的壮汉——莫克，也持着那柄巨斧矗立一旁。
“陆麟先生，这边。”
“去吧，我在教会门口等着你。”身旁高大的男子埋着头低声道，旁人只看得他光线下金色的发顶。
两人暗暗交换了个眼神，他做了个深呼吸，向告解室走去。女神官先是对他点头致意了一下，犀利的目光审视着他。半晌，她眯起了眼睛——陆麟浑身紧绷，感觉自己也变成了通缉犯似的紧张。
“宿主，你确实马上就要变成通缉犯了”
“闭嘴！你以为是因为谁！”他恶狠狠道。
最终索菲娅似乎还是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她开口道：“先生，跟我来吧。”
他跟着女人平稳的步伐走出了教堂，穿过一条宽阔的过道——过道上刻满了繁复的花纹饰样，墙上挂着一幅幅宗教色彩浓厚的画。隔一段路程，便有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走廊两侧。
随着他们的移动，陆麟脑海里的蓝点也离金色的指示地点越来越近——
直到坐在一间办公室似的房间里，他绝望地发现，那东西就在这儿——他的脚踩着的这间屋子里有他即将要偷取的“教会秘宝”，而这里明显是那不好惹的索菲娅的办公室！
“先生，怎么了？”女神官敏锐地察觉了他的紧张，倏然回过头，那眼神仿佛要看进他的内心。
“没什么，只是我之前不曾进入过贵教的领地——被这精美的装潢和恢弘的气势震撼住了。”陆麟又开始发挥他一本正经胡扯的演技，装作感叹的样子道：“看到如此多悲伤而又饱受苦难的人们，能够给予他们精神力量的教会，实在令人钦佩啊！”
索菲娅却是对他一番话无动于衷，她冷漠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莫克将对面的椅子拉开，粗声道：“先生，请坐。”
像是被威胁着坐到椅子上，陆麟心里闪过一万种可能，教会为什么会找上他？
压抑的空气中，女神官开口了。
“陆麟先生，你从哪里来？”
“前几天才从兰蒂斯特的航船上下来——我到这边来办事。”流利地说出一早和凯尔商量好的说辞。
“兰蒂斯特，确实是个人才辈出的国家——冒昧问，你是哪个家族的呢？”
“朗索。”面前的红发壮汉面上似乎显出一丝不耐：“神官，恕我直言，教会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索菲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站起身走到墙上一副画边，手指摩挲着金色的画框。那幅画上是一场凶暴的洪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像一张巨口要把整座城市吞下。
“陆麟·朗索先生你相信海神吗？”
陆麟皱眉——这怎么看都是一道送命题啊！他要是装作教众，绝对会被轻易的拆穿——要是海神有他这样一无所知的信徒，估计明天就会发一场大水把他从被窝里冲走
“虽然我并不是教会的一员，但我衷心地尊敬贵教的信仰。”他面不改色道：“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很乐意了解关于海神的一切”
“从千年前开始，大海就在不断扩张，愚昧的人们早已葬身于冰冷的海水中。”女人不等他说完，望着那副惊心动魄的洪水油画，口里缓缓道：“如果不是海神的愤怒，人类为何会承受这样的灭顶之灾？在陆地上的人们无从谋生，只得投身于大海的怀抱——而浪涛中的人们，最终也都会葬身鱼腹。为何人们前仆后继，无法逃脱这被水围困窒息的命运？”
“这”你问我我问谁去啊？“神官为何如此肯定？”
“神存在于信仰他的人心中，我们只能尽力将他的意志传达给无知的人们。”索菲娅转头看向他，陆麟仿佛觉得自己头上被她打上了个明晃晃的标签——“无知”。她用一种看着待宰羔羊的怜悯眼神看着他：“很快，整个世界都会被神罚淹没，先生，很快。如果你不能从迷雾中看到其中真正的意义，那你就无法获得救赎。”
“朗索先生，我代表教会，诚挚地邀请你加入。”女人淡淡地，又不容置疑地对他说，陆麟甚至觉得她在下一道命令。“作为超凡脱俗的魔法师，您拥有常人没有的超然视界。只有海神能给予你真正的归宿——在无尽的水将世界吞噬之后，你会在新世界获得新生。”
“零号，我完全听不懂怎么办？她的意思是因为我是个魔法师，想拉我入教吗？”
“宿主，从学术上来讲，宗教是一种社会意识形态，任何一个宗教的教徒或多或少都具有排他性——”
“好了别说了，我不关心，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迅速制止了零号的长篇大论，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是时候开始行动了。”
“神官大人，您的话真是让我醍醐灌顶——”陆麟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向往的神色，他复又苦恼道：“请给我几分钟斟酌一下，您知道一下接受还是有些困难”
索菲娅眼里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像是为他的识时务表示欣赏，她谆谆善诱道：“朗索先生，圣女大人身边最近需要更多的神官。要是您能接受海神的洗礼”就在这时，陆麟暗地里下了一个指令。
庭院里传来一声巨响，整个房间似乎都震颤了一下。许多惊慌的哭喊响起，走廊里响起骚动的声音，索菲娅的眼神一下凌厉起来，而陆麟在一旁努力装出一副一无所知的惊讶模样。
“主教大人，教会四处都遭到了类似火系魔法的攻击！”士兵推开门，匆忙地报告道。
索菲娅疾步走向门口，周身露出一股恐怖的杀气，她在那通报的士兵面前停下——咚！
没等陆麟看清发生了什么，那士兵已经直直飞出去砸在了走廊的墙上！士兵脸色惨白地从墙上的凹陷滑落至地，嘴角流下殷红的血液，他却来不及擦拭一下，便急急跪趴在地上瑟瑟道：“主教大人饶命！海神啊，救救我——我不想死”
“你是怎么履行自己的职责的？”其他在场的士兵全都噤若寒蝉。女人沉着脸，冷冷地质问。：“这神圣的地方，在海神大人的眼下，竟发生这样的事——”
“我罪该万死，求求您，绕我一命”那士兵筛糠般颤抖，脸埋在地板上恐惧道。
索菲娅冷哼一声，转头看向陆麟，后者立即心虚地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她难道发现了？他暗暗准备好一早兑换好的【闪烁卷轴】，准备随时跑路——
“朗索先生，在这里好好考虑一下吧。我要先去处理一些烦人的老鼠。”说完，她从门边的墙上取下一把长弓，垮上箭袋带着一群人往庭院的方向去了。
“吓死我了”长舒一口气，现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没想到遥控炸药还真的行得通！”早在进入教堂时，他就用积分换了几包炸药，交给了凯尔让他帮忙安装在教会各处，现在看来，男人的任务完成的不错。现在凯尔应该处在安全的地方了，接下来
浑身泛起一种战栗又激动的感觉——陆麟不敢相信，他第一次当小偷竟是在这么危险的境地，那感觉就像是在往死神的脸上甩耳光，老虎的嘴里抢肉块一般。
“宿主，您要抓紧时间！”零号着急道。
“我知道，别催我！我已经很紧张了！”他愤然说着，跟随脑海里地图的指引寻找着方向——在试探性地迈出几步后，他来到了索菲娅刚才站着的地方：那副巨大的油画前。
画上毁天灭地的洪水遮蔽了天空，那绝望的氛围几乎要将观看者吞噬。他皱眉审视着这幅画——代表他位置的蓝点现在已经和金色指标完全重合，难道那东西就是这副画？
“宿主，任务物品在画的后面。”
“原来如此！”陆麟恍然大悟，立刻开始着手试着将画框取下来。
“不行啊，这画在墙上嵌得死死的！”一分钟过去了，陆麟急的满头大汗，任他怎么努力画框都纹丝不动。框跟墙似乎是一体的，这个房间的建造者从一开始就计划好要在这后面藏匿什么。
“宿主，抓紧时间啊！”零号还在脑海里不停催他。
“你是复读机吗？”他翻了个白眼，恶狠狠地说：“快想点办法啊，别在那里干喊！”
“看来只有暴力破坏取出物品了！”零号怂恿道：“宿主，我已经上调了您的力量指数，快！”
“啊？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陆麟震惊于这么粗暴的办法——这样的偷盗方式也太没品了点可是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再不赶紧拿到物品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
“没事的宿主，抓紧时间还可以用强力胶给它黏回去——”
“咔！”画框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赶紧不忍直视地闭上了双眼——在强横的力量下，画框从墙上剥离了下来。“这下玩脱了”心虚地将画放到地上，墙后面露出一个格子，里面是一个黑色的匣子。
“就是这个吧。”来不及多想，陆麟赶紧打开了它。
一片白色的鳞片静静躺在黑色的绒布里，周身流转着淡淡的光华。明明是一张薄薄的鳞片，看着却有一股浩瀚深沉的感觉——他将它拿了起来。
“恭喜宿主成功取得【海龙之鳞】！获得积分2000点，【避水珍珠】x1！宿主太棒啦，现在赶紧将现场复原吧宿主？”
陆麟已经听不见零号的声音了，在拿到鳞片的刹那，他似乎一下坠入了冰冷的海底——昏暗的海底，光线到达不了的深度，四周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混沌的黑暗。
他感觉自己浮在水中，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周围。这时，一只巨大的瞳孔他眼前倏然睁开！比他整个人都要大上好几倍的金黄兽瞳在海底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不知名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与灵魂，自己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只巨大的海兽——白色的蜿蜒身体盘踞在海水中，身上覆着坚实的鳞片。那身体比整个马维里克码头都要巨大，陆麟在它面前就好似一粒微渺的尘埃。
这可怖的巨大海兽静静地看着他，时间仿佛停止了流转，一股复杂又汹涌的情绪涌入他的身体他好似要流下泪来。
“宿主！”
零号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麟终于回过神来。窗外刚才还是晴朗的天空现在竟已阴云翻卷，空气弥漫着浓重的水汽——一场暴雨很快就会降临。
“我这是”刚才深海中的一切真实无比，他心里还残留着那股莫名的情绪。
“刚才宿主突然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连我也无法跟你沟通了！”零号委屈地说：“我都快担心死了！”
陆麟沉默地回想着——刚才他看到的到底是什么，难道也是图鉴里的一种利维坦？那巨大无匹的体型，难道才是以后他要面对的生物么？手中这鳞片也许就是它身上的。
暴雨已经来临，硕大的水滴狠狠砸在房屋和大地上。
“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系统这么担心他，陆麟也觉得有些感动。“好了，现在我们要赶快吧画框粘回去。”
“宿主”零号犹豫道。
“怎么了？”
“已经晚了。”
“什么——”
“朗索先生，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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