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算了
沈奕此人，油嘴滑舌，油腔滑调，油头粉面。总之，油得能炸两锅麻花。
“呃——”钟茫艰难地咽下麻花，面带微笑地问，“你二大爷近来还好吗？”
“还行。”
薛远音根本没听她说什么，一门心思在门口。
节目组包了个雅致的小院，三层小楼，堪堪能装下一节目组的人。明天正式开拍，今晚的所有活动都是为花絮准备。有摄像机在，嘉宾们都表现得很正人君子。
“装逼遭雷劈。”薛远音咔嚓咬了口香蕉，看得钟茫心惊胆战，摸摸自己的后脖颈。
秦杳如从楼上下来，劈手夺了香蕉扔进垃圾桶：“不是香蕉过敏吗？还敢吃！”
“我乐意。”薛远音淡定地收回视线，拍拍手走去墙角。
那儿栽了棵梅树，冬天开了满树的花。
秦杳如拿了两个小橘子跟过去，问：“你又在钻什么牛角尖？”
“哪儿能啊。”薛远音撇撇嘴，“我可不敢。”
秦杳如嗤她：“还有您不敢的？”
说来说去就是车轱辘话，钟茫掏掏耳朵，实在不想听这老夫老妻吵架式情趣。就像薛远音带着孩子出去玩水，结果孩子感冒了，她自责又刚好遇上秦杳如问话。
换个语境，依旧很适用。
秦杳如气得拿橘子砸薛远音：“你都敢吃香蕉，天天气我！”
看吧，就像“你都敢带孩子玩水，天天气我”一模一样。虽然前后并无逻辑，但夫妻吵架你要什么逻辑。
钟茫自以为参透人生奥义，注意力转到门口。
沈奕坐在门边的秋千上，发呆。他五官俊秀，尤其一双桃花眼勾人，腿上放着平板，抛开薛远音的滤镜，却是个翩翩公子。
等梅树旁的两人别扭完，他起身走过来，钟茫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杳如，好久不见。”沈奕伸出手打招呼。
“沈公子好久不见。”薛远音率先握住，又瞬间松开，佯装关切地问，“您二大爷近来可安康？”
沈奕愣了一瞬：“嗯？”
薛远音忍着腰间秦杳如的一掐，继续瞎编：“前阵子我冲浪刷见了，看来是谣言。”
沈奕：“……”
她是不是有点儿毛病？
秦杳如拽着薛远音的衣袖，把人往楼上拖，对沈奕歉意地笑笑：“我们还有事，回聊。”
狼对于自己的所属物，是极有占有欲的，即使不喜欢。
也可能是暂时不喜欢。钟茫看着两人在走廊上闹，笑容可掬地挡住沈奕的视线：“沈奕老师，没事的话我们聊会儿呗。”
嘉宾们住得分散，薛远音住楼东，秦杳如住楼西。
由于薛某人拒不配合掏门卡，秦杳如又把人从楼东拽到搂西，扔进自己的房间。
“聊聊？”秦杳如开了罐牛奶，坐在她对面，“能不对我横眉冷对？”
薛远音反问她：“我有吗？”
秦杳如不搭理她，继续道：“至少面上维持住，其他的事我们私下说。”
薛远音思索片刻，意料之外答应了。她手指点点茶几，稀疏平常地开口：“那就聊聊前世我死前的那场战争，怎么样？”
空气凝滞住一瞬，秦杳如不自觉屏住呼吸，指甲隔着袖口掐得掌心疼。
再开口时，嗓子干干的：“这件事我还不想说。”
“这样啊。”薛远音点点头，很好说话的样子，“那就谈谈古崖寺的规心大师。”
空气继续沉默，秦杳如低着头，鸦羽似的睫毛挡住光，沉不进眸底。
窗外的声音很嘈杂，能听见沈奕压低的笑。薛远音静静地看她，开大了白噪音：“你看，不是我不想聊，是你不想聊。”
“阿音。”秦杳如求饶似的抬头，嗓音微微发颤。
她很少示弱，在朝堂被百官共骂时，依旧脊背挺得梆直，面不改色一一还回去。
少有的几次，全是在战场。
薛远音吐出一口气，靠在小沙发上：“算了。累了一天，先去洗澡吧。”
浴室哗啦啦的水声近乎听不见，头顶的光一片暗淡，人被风声卷在其中，呜呜地吹，没有边际带着人飘远。
秦杳如调低了她的感官，而薛远音打算就这么算了。
真的能算了吗？薛远音躺在风里，晕晕乎乎地想，那一兜子扯都扯不清的命，和真心。
脸上传来湿漉漉的触感，薛远音睁开眼，小狐狸贴在她颈边蹭。
她伸手抱起小狐狸：“她派你来哄我？”
小狐狸唧了声，甩着大尾巴要跑。薛远音松开手，放出大白陪它玩。自己松开精神，屏障外试探的小东西猝不及防晃了进来。
薛远音靠在梅树上：“变回来。”
小狐狸看着梅树，一动不动，大尾巴拖在身后，没一会儿就接了一层雪。
精神在慢慢舒展，薛远音不逼她，今天逼得够多了。于是换了句话：“你手机密码。”
小狐狸爪子在地上划拉出四个数，头埋进雪里。
“行了，好好洗澡，别感冒。”
打开秦杳如手机后，薛远音径直去微信通讯录翻人。天人交战好一番，才没下手删好友，又打开微博翻找一圈，很好，没有关注某人。
随后打开自己相机，咔咔两张，配上少女心的滤镜贴纸，就往微博传，想了想，把互抱精神体神似两代同堂的结婚照撤下。而余下的一张，威力也能震掉一众程序员的爱发。
“wink~
结婚证jpg”
又拿着秦杳如的微博大号转发。
“嗯。wink~”
很符合低调不张扬的秦大人人设。
结婚的事，昨天钟迟就让发，被薛远音压到今晚。公司一接到消息，有条不紊地带好节奏。
薛远音刷了两分钟评论，钟茫给力地转赞评来了一波，说“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你们俩结婚，可喜可贺，可歌可泣。”，整得像两人真的地下恋了二十年。
紧接着，发消息问她：“你是不是拿着小如手机？”
“……”
是，没错，我这语气学得还不好吗？
钟茫冷漠回道：“小如只会说‘嗯’，想wink是万万不可能。”
薛远音“啧”了声，打听完沈奕的表情状态后，心情美好地放下手机。于是，等秦杳如擦着头发出来，自己的小狐狸头顶的毛乱得打结，被禁锢着挣扎不脱。
白狼咬着薛远音袖子，见到秦杳如，嗷呜嗷呜地哼唧，很愤怒。
而秦杳如只看见敞开的衣领下，一片小红点。
“阿音，你过敏了！”
第一期录制在小岛上，是钟迟的私岛。从最近的旅游岛上中转，乘船没多久就到。天晴得很好，和下面蓝汪汪的海水很般配。
秦杳如晕船，中转的时候就吐了一次，再上船靠在薛远音肩膀上，埋头就睡。薛远音怕吵着她，伸手把人捞进怀里，帽子往她头上一扣，安稳如山地坐了半个钟头。
很无聊，想找个人聊天。
钟茫趴在桌子上研究好不容易从她哥那儿求来的小岛地图，丝毫不掩饰有外援。
薛远音拿脚戳她，小小声问：“岛多少钱买的？”
钟茫摇摇头：“具体没问我哥，不过没多少钱。你也想买一个？”
太贵，不买。有钱买几套房比较香。
歪头的时候，露出耳下的红点。
咦，新婚燕尔，如狼似虎。钟茫撇撇嘴，抬头望窗户，即使看不见天，也很好看，余光瞥见沈奕皱眉头，颇为友好地邀请人去船头看风景。
冬天的大海，别有一番风味。
岛是刚买的，没有任何基建，海风一吹，冻得人一个跟头差点扎进海里。
钟茫一拍头，也才想起来这事，咋咋呼呼喊导演：“导演！大冬天睡帐篷很没人性啊！”
薛远音扶着秦杳如，递完水又递湿巾，最后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两个小橘子，剥了喂给她。
听见这话，嘴欠地怼了句：“说不定帐篷都没得住。”
其余嘉宾脚一顿：“……”
娱乐圈最准乌鸦嘴给我闭嘴啊啊啊！
荒岛求生显然不适合，节目组不敢让几位嘉宾有任何闪失，但不刺激的节目没人看，只好折中选了烂大街的招式。
“搭帐篷？”同行的影帝叫白越，和钟茫薛远音私下也是朋友，笑着说，“还挺简单。”
他喜欢去野营，别说搭帐篷，给他一个打火机都能升堆篝火。
钟茫无情拍手：“白哥，节目组是你粉丝吧。”
白越开始拆帐篷袋，回头乐道：“说得像你不会搭。”
钟茫：确实会，还很熟练。
三个会搭帐篷的，三个不会搭帐篷的，分配刚刚好。
抽签的时候，工作人员心在蹦迪，昨晚上的官宣，加上现在半死不活的秦杳如，两人如果分开，节目会不会当场夭折。
幸好，老天怜悯节目组。
和白越一组的，是个小鲜肉，叫程恣远，家里有矿硬塞进来的。好在人长得不错，嘴也甜，白越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时不时来一句“白哥厉害啊”，“白哥这个我来弄”，“白哥帮帮我”。
而另一组，由于船头吹风的交情，钟茫怎么搭，沈奕怎么学，随意聊着天，气氛不热，倒也不尴尬。
只有薛远音和秦杳如，一句话不说。薛远音为了午饭，哼哧哼哧地搭帐篷，秦杳如抱着热水杯，面色惨白地坐在一边，眼睛跟着薛远音来回转。
薛远音被盯得难受，掏出张照片给她：“来，看这个，等忙完了再看我。”
是薛远音的活动照，早上粉丝塞的。秦杳如眯着眼睛笑，晕船带来的恶心慢慢被压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薛远音在白越之后搭完一顶帐篷。秦杳如移到她身边蹲着，问：“难受吗？”
去测试匹配度的时候，测试处的人说薛远音的精神最近不稳，容易被冲击，顺便拿了最新的白噪音装置。
“没事儿。”薛远音揉揉耳垂，上面缀着蓝色耳钉，捏了下秦杳如的脸掩盖过去，“我过敏好了，别担心，嗯？”
秦杳如点点头：“嗯。”
她想安抚薛远音的精神，碍于薛远音没开口说要暂时结合，如果她能……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能达到目的，但阿音会不会更讨厌自己。
越想越烦，秦杳如咬着下唇，微微的刺痛感。没痛两秒，被薛远音捏着腮帮子，强行分开。
薛远音强势道：“不许咬。”
秦杳如：“啊？”这也要管？
没等她问，薛远音扯着嗓子喊导演：“导演，我们组的帐篷搭完了！”
而隔壁，隔壁的隔壁，最快进行到一顶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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