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众宾客见状吓得后退，沈需神色决绝，血迹顺着剑锋滴落。
姜策自穿越开始，从未见过杀人，而今是第一次。
沈徽饶有兴致地看着沈需，眼里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公主，逆子沈昌欲行不轨，臣今日清理门户。沈昌以命赎罪，还请公主能宽恕沈家上下百余口人的性命。”
沈需跪在地上陈恳请求，姜策惊魂未定，下意识看了一眼沈徽。
沈徽白衣诀诀站在不远处，嘴角噙笑，意味深长。
姜策艰难开口，“此事本公主不计较，可父皇未必不计较，但沈昌以死……沈大人只需言明真相就行。”
“多谢公主。”沈需仿佛劫后余生，颤抖着身子叩谢公主。
姜策离开后，沈需的宾客也陆续离开。
沈需泪涔涔瘫软在地上，缓缓转身看躺在地上的尸体。
沈昌死不瞑目趴在地上，庭院冷清，凉风徐徐而来。
“啊！是爹对不住你……”
沈徽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这画面。
沈需嘶声力竭，侧首看向沈徽的面容，“你怎么如此恶毒？是你吧？你早就算计好公主会来府相贺……”
“爹怎么能冤枉我？这些事跟我没有关系。”
沈徽淡淡一笑，起身离开。
徒留沈需抱着儿子的尸首泣不成声，周围奴仆不敢上前相劝。
姜策出了沈府，在街上慢悠悠闲逛。
在一处小摊前停下，看着这些珠串出神。
“姑娘，要是喜欢的话就买一串戴着，可以保平安哦！”老妇人见状殷勤上前介绍。
姜策还未回神，只听到背后一个轻快的声音响起。
“这手链多少文？”
白袍衣角随风摇曳，少年的护腕上绣着柳絮，恍若真的柳絮纷飞。
老妇人欣喜若狂，“五文钱。”
姜策转身要走，被他拉住了衣袖。
“怎么？生气了？”
沈徽拿着手链给她戴上，姜策仍旧低着头不看他。
“挺好看的，就当给你赔罪了。”
沈徽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说道，仿佛利用姜策的人不是他。
姜策挣脱他的手，带着春儿往前走。
“公主，沈徽一直跟着……”
姜策的脚步停顿，“你先回去吧，我有事想问他。”
“好。”春儿没有迟疑，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提步离开。
沈徽的嘴角浮上笑。
姜策坐在护城河堤，脚边绿水缓慢流淌，时不时有船家载人而过。
沈徽停在她身边坐下，望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你为什么利用我？”姜策沉着声音问。
沈徽笑笑转头贴近她耳边，这副举动在外人眼中极为亲昵。
可沈徽吐出一句话来，“你不也是吗？公主。”
姜策闻言一怔，慌忙间对上他的眼睛，四目相对。
犹如掉进一汪寒潭，深不见底也无法窥见真貌。
“你认出宴会上的傀儡，随后又让春儿放消息，让沈昌刻意从外面赶回来，不就是等着他给你下药吗？”
姜策听到这话，也跟着笑起来。
“终究还是没你城府深，算不到后面发生的事。”
继而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问他，“你要沈昌的命，以你的武功岂不是易如反掌？”
“公主，要他的贱命固然简单。”
沈徽靠在柳树下，护城河里的几只鸭子游欢快。
姜策沉思，猛然间抬头看他。
沈徽的侧脸覆上一层夕阳，柔和不似他。
“沈败荆，他不是你爹吗？”
沈昌做出此事引来灭顶之灾，沈需又刚被提拔。
原来，这个局从头到尾都是报复沈需。
沈昌是棋子，她也是。
想到这里，姜策后背冷汗涔涔。
沈败荆闻言伸手，垂柳新绿在手掌中，眼神冰冷。
“爹而已，公主何须如此害怕？”
姜策闻言结舌，半响吐不出话。
沈败荆瞧见她左手的手链，顺其自然握住她的手。
“怎么怕了？”
姜策想抽回手，可拗不过他的力气。
沈败荆见她不回答也不生气，笑嘻嘻给她擦汗。
姜策终是败下阵来，“你来不老山救我、带我画舫游河、赠我鸣鸿剑……我以为……”
“以为什么？”
沈败荆直勾勾看着她，声音清浅。
姜策不适低下头，“没什么。”
“鸣鸿二字杀气太重，我唤你小六吧。”沈败荆忽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
姜策神情恍惚，“为何叫我小六？”
“姜六公主，这还需要解释吗？”
沈败荆双手枕头，爽朗笑道。
姜策闻言一怔，沈败荆是很喜欢笑，但那笑意不达眼底。
仿佛是伪装，那张笑脸下藏着祸心！
“随你叫什么。”
沈徽见她不再生气，起身负手而立于河边。
春风吹动衣角，少年的马尾高高束起，意气风发。
沈徽瞥见她坐在地上，俯身下来，两人距离近在咫尺。
姜策的心忽然剧烈跳动，沈徽眼中带着笑意。
“小六，你怎么不动？”
“我腿软。”
姜策的确腿软，方才那沈昌死在眼前，一切发生得太快。
沈败荆叉着腰哈哈大笑起来，“公主，你这胆子也太小了！”
姜策愤恨瞪着他。
沈败荆居高临下伸出手来，“小六，那我背你回去。”
姜策迟疑片刻，递了手。
闹市中，沈败荆背着橙衣少女缓慢向前走。
姜策趴在他背上问道，“沈败荆，你为什么想修仙？别告诉我是想长生不老！”
“因为我想杀人。”
沈败荆轻描淡写，却是他真实的想法，姜策毫不怀疑。
“那你，为什么要杀人？”
沈败荆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
“说书先生讲的故事里，那些恶人杀人需要理由吗？”
姜策笑起来，“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啊！”
“是，是太清晰了。”
一阵风恍然而过，二人的身影已远。
次日。
沈需递了折子言明此事，皇帝对此存疑。
“沈需能大义灭亲，看来是忠厚之人，沈昌所为不连累沈府他人。”
皇帝说出这话，朝堂上鸦雀无声。
沈需跪在地上磕头谢恩，“谢主隆恩。”
姜策趴在窗前看沈徽上学，一如之前朝着她走来。
沈徽握住她的手轻佻吻了一下，“公主，我们成婚吧。”
姜策刚要答应，眼前的人变成了沈昌！脖子上剑痕清晰可见。
姜策失声喊道，“沈徽！”
姜策从床榻上坐起，满头大汗。
春儿听见动静急忙进来，立刻上前给公主擦擦汗。
“公主这是又做噩梦了？”
“嗯，春儿，我渴了。”
姜策抬手抚额，一连几日都是噩梦缠身。
春儿递了水，满是关心的问道，“公主，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
“算了，心病太医也治不了。”
姜策摆摆手回躺在床榻上，这回烛火燃起恍如白昼。
春儿握住她的手，陪着姜策入睡。
翌日。
姜策问了时辰后，惊慌失措跑向太学府。
等到太学府学堂，才发现上了一节课。
李松飞因上回的事，这段时间一直都没理会姜策。
下课后，姜策在门口拦住了李松飞。
“让开！”
李松飞黑着脸呵斥她，完全不把她这个公主放在眼中。
姜策不肯，“莫名其妙生我气，不就是因为上次拦住你不让欺负人吗？”
“姜鸣鸿，我欺负人？你是病了一场把这些事都忘了是吧？”
李松飞红着眼眶，一瞬间情绪变换为失望。
姜策不明白，“李松飞，赵览是质子不假，可是你带那么多人打他，这说不过去吧？”
李松飞忍无可忍，冲姜策怒吼道，“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原来没什么区别！姜鸣鸿，你就是个蠢猪！”
李松飞跳窗跑了，留下姜策一脸茫然。
再转身，姜策瞧见了沈徽的人影。
沈徽兴致勃勃看戏，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活脱脱一个地痞流氓。
“姜六，你怎么不追出去？”
姜策脸色难看，“要你管！”
随即想到什么似的，抬脚往他那边去。
“沈败荆，你知道原因？”
沈徽坐在窗边，“知道。”
“李松飞他干嘛这么生气？”姜策不了解此事全貌。
沈败荆悠悠说道，“李松飞在学堂里给赵览难看，已经不是一日两日，这件事大家都知情……”
说罢，沈败荆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姜六，你是真忘了还是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
姜策一拳挥过去，“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
“姜六，任何人都可以指责李松飞的行径，但是你，你们姜家没资格指责他。”
沈败荆脸上难得的肃穆神情，还带着一丝敬意。
姜策闻言更加不解。
只听见沈败荆轻描淡写继续道，“镇国公府满门忠烈，当年在两国大战时，镇国公李居今率七子在边关苦战三年……”
“然后呢？”姜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沈败荆笑了笑，“当年赵国进犯，姜国朝堂上下只此一人请战迎敌。李居今打赢了这场仗不假，可他连同七子都死在了边关。”
“恐怕不止吧？”
姜策的声音微微颤抖。
“的确不止。李居今的第五个儿子李裳胜不慎被赵国吉张所擒，李居今忍痛看着儿子死在阵前也不肯投降。但是吉张早有计策应对，双方率领了不少人马交战，李居今险胜，也被吉张斩落马下。”
沈败荆停了一下，“镇国公府满门忠烈只剩一个襁褓婴儿。”
“我……我不知道这些。”
沈败荆拍拍她的肩膀，“所以，赵国与镇国公府之间的仇怨，那不是你能干预的。说直白点，镇国公府是为了你姜家天下而死，你刚才护着赵览，李松飞没把你打了也挺厉害的。”
姜策哑然抬头，眼中一片震惊。
“何况，李松飞要是真想动手，他赵览活不到今日。”
姜策听后沉默良久，拔腿就往外跑，沈败荆看着她的背影，眼中一片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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