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惯用手

萧秋看着一击未成，趁着他还定在原地，便敏捷的又飞身上前，三两下锢住他的右手，转瞬间将那人一下子抵于墙上。

        短刀自袖间落下，刚要划上那人颈间时，却是一滞。

        那人右手受了控制，左手却不知何时以一个极刁钻的角度持了匕首，抵在她后心的位置，只微一用力便可刺破血肉。

        萧秋眸色加深，心下也不免有些微怔。方才，他明明是用的右手使剑···。

        一般人若是被控制了惯用手，虽也可以用另一只手做出反应，只是因着不熟练，总会有些时间间隔。她便是要趁着这个时间间隔，直接取了他的性命。分秒必争的档口，面前的人反应如此之快，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愣了半晌，萧秋终究是有些不甘愿的收了刀。心里破天荒的竟有一丝后悔，方才该听了初芸的话···。

        那人的刀尖便也稍离了后心处，却是迅速的直直向上去了。萧秋反应过来，往后一步，利刃落到耳侧，只轻轻一划，面上轻纱便断了两半飘然落地。

        顾崟玉看着面前的容颜，眼底一动。虽然观她面上带了轻纱的时候，便知道这女子不是寻常之姿。现下对方脸上毫无遮挡，即便是素来在宫中见惯了美人的他，却也是免不了一阵惊滞。

        这是一张极媚的脸，五官精雕细琢，倾国倾城的一张俏面配着红衣，将女子的柔媚之气展现的淋漓尽致，眼中灿若星辰，熠熠生辉，神色却又极冷。

        寻常的貌美女子，或多或少都喜欢营造出一种美而不自知的意境，她却有些不同，一身红衣十分张扬，瞧着衣服上繁复的花纹，她倒也能压了下去，不落了俗套。

        若是要找个形容词，便是那蛊人心智却又十分危险的罂粟花，明明心知会害人性命，却又引诱着人清醒着沉沦其中。

        萧秋眼底危险之意渐浓，“阁下如此行事，难道便讲究武德了？”。虽心下十分想杀了这人，可她却也知自己讨不到什么好处。

        顾崟玉回过神来，话中轻佻调笑之意明显，眼神却一片清明，“方才姑娘险些要了我的性命，我只是瞧瞧姑娘的脸罢了，似乎并不过分”。

        萧秋与他隔开一段距离，悠悠开口：“既是看了，阁下可还满意？”。

        顾崟玉轻笑一声，“姑娘世间绝色”。

        这倒不是假话，见过的所有美人中，她的脸，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

        萧秋抬眼看他，声线里带些微微蛊惑之意，“既是这样，公子可否不再纠缠，将这青礞石让与我？”。

        此时她倒是显出一派柔弱的样子，仿若方才刀刀夺命的人并不在此。若是旁人听了，怕是都要怪他在欺负弱女子。

        顾崟玉心下坦然，她十分清楚在什么局势下该使用何种手段。

        方才她是真的想杀了他，偷袭不成便直接再击，没有一丝犹豫。若是刚刚他反应慢了些许，恐怕早已成了刀下亡魂。现下她发现了没法解决掉自己，便也不再寻机挣扎，立马换了一派作风。

        眸底起了丝兴味，他悠悠开口，“这却是不能”。

        萧秋看着面前之人无赖的样子，心下觉得一阵无语，“公子可曾听说过什么叫先来后到？”。

        面具下的眉微挑，顾崟玉仍是一脸的不在意，“这宝物自是人人都想要，在下既瞧见了，不来插上一脚似乎也说不过去。只能怪姑娘今日出门前未看黄历，偏偏遇上了我”。

        竟是倒打一耙，说起了萧秋的不是。

        萧秋虽心中将他骂了千百遍，现下却也没什么办法。跑也跑了，打也打了，这人就像是个狗皮膏药一般，无论如何也甩不掉，当真是难缠的很。思前想后，竟是陷入了僵局，也只好好脾气的开口：“这青礞石现如今在我手上，公子武功高强，大可试试能否抢过。若是十招内抢不过，便算是做个好事，直接让与我如何？”。

        仍是一副楚楚动人的表情，再配上柔和的声调，难免让人心生怜意，似是被逼无奈下的提议，倒像是他强人所难了。

        那人却轻倚在墙上，直接摇摇头干脆的拒绝，眼底仍满是玩味，“不好。姑娘与我武功不相上下，充其量只能打个平手。你我心里都清楚，我虽能拦得住姑娘，却也无法将青礞石抢过来”。

        一般男子负气下也会应下来，他倒是十分坦然，也并无扭捏，直接就开口说自己抢不过来，并不觉得失了颜面。

        萧秋也懒得再装下去，冷了神情，将那石头往袖口一收，“那你想如何？这青礞石，今日我不会让的”。

        顾崟玉轻笑一声，直起身子靠近萧秋，眸中星光点点，淡淡盛了些引诱之意，又被亮银面具添了冷意，“今日我若将青礞石让与姑娘，姑娘便欠了我一个人情，日后还要还回来。姑娘觉得这样可好？”。

        萧秋心下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听他这话好像牺牲了许多，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还白白赚了个人情。空手套白狼，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这青礞石是我先拿到，如今亦是在我手中，公子与之并无半分关系，现下突然冒出来说出这番话，难道不觉得自己此举十分无赖？”。

        那人一抱手，直接开口：“便是无赖，姑娘又能如何？”。

        碰上这般不讲道理的人还是头一遭。现在她便是直接回了秋叶楼，这人也定会跟着自己回去，又没有把握能将他杀了，当真是···，半点法子都没有。

        萧秋自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非君子所为”。

        月下的人覆着面具，看不到面上神情，萧秋却看出他眼中似笑非笑，“我似乎从未说过自己是君子。这夜还长着，我时间良多，姑娘还请慢慢考虑”，说着直接抱起手来，倚在她身侧的墙边。

        一副好脾气的做派，却能将人气的牙痒痒。

        沉默片刻，萧秋终是悠悠开口，语气中带了一丝无可奈何，“公子既是如此做派，我自然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依照公子所言”。

        顾崟玉拍拍手，满意开口：“那便好，我也并无为难之意，说到底不过是欣赏姑娘，想做个朋友罢了”。

        萧秋冷眼听着他假惺惺的语气，心底早已白眼翻上了天，“只一点，皇家之事，我不会插手。若是公子不答应，今日便是拼了这条命，我也必要决出个胜负来”，话中没了轻慢，面上表情也是十足的冷厉。

        他今日这般行事，无非是觉得有利可图。若是寻常的事情，她倒也不介意卖个面子。但是两人在皇宫中遇见，难保他与皇室全无瓜葛。

        皇室之争，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插手，这是她的底线。

        顾崟玉眼底划过一丝深意，却又很快消失不见，又变回满不在乎的神色，“姑娘想多了，我与皇室无甚关联，平日里也不过是在内库中随意拿些东西，维持维持生计罢了”。

        萧秋话听在耳中，却也不放在心上，她若是信了他这番假惺惺的话，才是天真。她伸手将发上玉簪取下，一头如瀑的黑发散落下来，接着将那玉簪随手扔给顾崟玉。

        顾崟玉看着她的动作眸光一闪，伸手接下，将白玉簪握在手中，听得那女子有些微凉的话语，“玉簪当做信物，青巷竹苑，公子想好了便拿着来找我”。

        接着萧秋转身要离开，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顾崟玉。少女脸侧散落着柔顺的秀发却不显狼狈，倒是别有一番风致，让人挪不开眼。抹不开的墨色衬得落在脸上的月色都有些发冷，“我既答应了公子，便不会食言。今夜我已十分不爽，还望公子莫要不识好歹，再继续跟着我”。

        顾崟玉弯唇一笑，“姑娘大可放心，今夜不会再纠缠姑娘了”。

        言下之意，明日便不一定了。

        萧秋冷哼一声，与他这般没脸没皮的人，自是多说无益，便也不再去与他争论什么。脚尖一点离开了，轻功好的跟腾云驾雾一般，不过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身后之人眸光明明灭灭，看向手中的玉簪，月色下微微泛着莹润的光，倒是上乘佳品。他将那玉簪收入怀中，面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翻起一丝笑意，零碎的月光映在眼中。

        那绝色少年眉眼带笑，面具的冷意也略微减半，倒是十分动人的景象。

        许久未碰见这般有意思的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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