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石二鸟
“阿达，你怎么会在这里？”陆寻决定先声夺人，再圆措辞。
这话一问，倒立时叫罗达这哈着身子凑在他身边的老仆，慷慨激昂威武雄壮起来。只见他一拍胸脯，挺着胸膛，两手上下招呼煞有其事地说到。
“昨天老仆把少爷送去诓骗赵国郡主，就听到官兵快要杀上山来。未免坐以待毙，没人接应少爷，老仆就率先下了山，孤身埋伏在官道旁。正等不到少爷，准备回身营救，没想到就看到少爷被八皇子一行人押在轿子里，要不是少爷眼神制止，老仆就已经冲杀上去了！”
“你这么勇武？”陆寻抬了抬眼皮，心道你这厮倒是好眼力，我那眼神原来是这个意思。
“为少爷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辞。何况当时八皇子手下不过一二十人，老仆就是赤手空拳都能杀他个七近七出！”
懒得在这里听他吹牛皮，陆寻捏捏脑仁继续装着样子，“我是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罗达又回道，“昨个夜里，我知道少爷是被送进了丞相府，就彻夜守在文武巷子口查探消息，今个一大早就看到少爷打扮成小厮的样子出了城，就远远地跟过来了。”
看来这家伙倒有几分真话，不过八皇子一行行伍出身，赵国郡主又武功高超，这厮能跟这么久都不被发现，也算是本事了。
“我伪装得这么好都被你瞧出来了，不愧是我的手下。”
陆寻开了个玩笑，没想到这罗达立马接腔。
“少爷吊儿郎当的样子燮京城里独出一格，哪怕在人群之中也如皓月当空璀璨群星，老仆常在左右哪里会认错！”
一翻白眼，不会拍马屁就闭嘴歇着，陆寻这次是情真意切地揉起了脑仁，“行了行了，记你一功，不过少爷眼下越来越记忆不清，还有事要跟你交代，耽搁不得了。”
“哈，是啊少爷，你还没说您怎么刚才怎么差点连老仆都认不出来了？”罗达忙道。
“昨天我去给赵国郡主做戏，没想到这厮是个妖女，不但点住了我的穴位还换了我的衣衫。阴差阳错之下我就被八皇子当成赵国郡主送进了丞相府，那赵国郡主在丞相府里又见到我，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不敢杀我。”
“可是那妖女郡主，对少爷动了什么别的手脚？”罗达接到，听着还有些义愤填膺。
“对，这赵国郡主像是有所图谋，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会武功的事情，就给我下了迷魂丹。我吃了这迷魂丹就浑浑噩噩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刚才竟然差点连你都认不出来了。”陆寻相信自己这番半真半假的言论，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虽然跟这个罗达还不知根知底，不该透露出这么多隐秘来。不过自己一个少爷都被人当成捅不出篓子来的小角色，罗达这一个仆役知道多少，又能翻出什么浪花？
“想不到这妖女郡主这么歹毒，少爷赶紧跟我回家吧，快点禀报老爷，给少爷找解毒的药来。”罗达慌急不似作假，连忙把着他的膀子要扶他起来。
陆寻并不起身，反手拽住罗达的袖子，“难不成你要把我跟你在威虎山上当山贼，强抢民女作威作福的事情告诉我爹嘛？”
“哎呦呦，那可怎么敢啊！老爷可是主管刑狱的大理寺卿啊！先不说少爷怎么样，老仆也要被治个劝导不周的罪过，老爷这还不得抽了我的筋扒了我的皮啊！”
“知道就好，”陆寻心中一笑，把你这蚂蚱跟我拴在一根绳上，后边怎么来就都好说了。
“少爷这可怎么办啊，你要任由这迷魂丹发作，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该怎么办啊！”
“眼下正是担心这个，这事暂时不能叫外人知道，只能咱们自己慢慢找解药。不过我如今这浑浑噩噩的状态，叫我父母瞧见了，肯定会察觉出端倪。到时候把整个案子翻出来，最先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咱两。”
陆寻略带恐吓，还把“咱俩”二字咬得极重。果真等这胆小怕事的罗达细细思索了一会儿，想通了厉害关节，自己就顺着他的套子接起了话。
“是啊少爷，咱们毕竟绑了一个郡主，更是八皇子的未婚妻。到时候跟那妖女郡主撕破脸来，被她反将一军，恐怕老爷也要自身难保！”
“眼下咱们只能靠自己了，先把我被人下药的事儿瞒过去，再慢慢暗里找寻解药。等到风声一过，什么狗屁郡主跟咱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陆寻循循善诱，罗达眼睛一亮，“到时候，阿达又能跟着少爷牵鸡遛狗，撒鹰逮兔。”
“嘿嘿，那都是后话。”陆寻干笑两声，敢情自己前身是被这个老小子带坏的。
“少爷，你可有什么对策嘛？”
“阿达你身上还有什么银子吗？”
“还有十两碎银子，怡凤楼的姑娘怕是不够，勾栏里唱曲儿的姐儿倒是能叫仨。”罗达十分顺溜地就答道。
“谁问你这个了！”陆寻啪地一拍他的脑门，本少爷哪里还去得那种地方。
“往常少爷问有多少钱，不都是这个吗，再不就是赌馆。”罗达倒有些委屈起来了。
陆寻懒得跟他置气，不过听他这么说，也对这十两银子的效用有了个概念。便又跟他说道，“你拿这十两银子回城里找几个闲汉地痞，少爷我要再做一出好戏。”
“少爷最近怎么这么喜欢演戏啊？”
“少爷我这叫智计频出！”
“少爷要使什么计谋？”
陆寻眼神一眯，散发出些高深莫测的气息，“苦肉计。”
“又是苦肉计？少爷您是不是只会这一招啊？”罗达咕哝一句。
“滚蛋！”陆寻抬起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挥手把他赶了出去。被他这么一提，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才受的刀伤，今天就不大有感觉了。也不知道是八皇子的金疮药好用，还是赵国郡主的毒药起了奇效。
行走江湖，金疮药还是必不可少的，有空得到八皇子那儿偷点过来。
俩人出了亭子走向回城的官道，边走边谈这苦肉计的细节。
“一会儿进了城，先挑一处人多的地方，然后你就去找几个闲汉地痞过来。使唤他们在我面前调戏个良家，届时我挺身而出英雄救美。打跑流氓的最后我会背对着他们摆个造型，而后说一番长篇大论大义凛然的话，你挑一个手里有分寸的，让他趁机拿木棍在我头上一敲……”
罗达揉着下巴皱着眉头细细听着，终归是忍不住打断了他，“少爷，你设计的这出戏不合理啊，这哪里会有人信啊！”
“怎么就没人信了？”陆寻一瞪眼，你还质疑我演技？
“少爷您看啊，往常这调戏良家妇女的活儿都是您的拿手好戏，一般的闲汉地痞在您面前都算是正义之士了。您这掉个个儿，不说老爷夫人信不信，下人丫鬟们都不会相信啊！”罗达说得一本正经，倒颇有道理。
干！没想到这一层！
“我不得趁这个机会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改变一下我老爹老娘对我的看法？你跟少爷回了府，不想呆的舒服一点儿？”
“那自然是想的，就照少爷说的办！少爷英雄救美，惨遭毒手，然后脑袋受创，从此神志不清！”罗达心领神会，一叠声地把计谋完善出来。
“失忆失忆！神志不清，你是想让少爷演一辈子二傻子吗？”
“那倒不用演。”
“你找打是不是！”陆寻气得扬起了手。
“不是不是，少爷我还有个好主意！好主意！”罗达连忙护住脑袋，谄媚讨饶。
“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少爷知道，城西灯笼市上的西湖包子铺嘛？”罗达贼眉鼠眼地淫笑道。
瞪了他一眼，“有屁快放！”
“嘿嘿，那西湖包子铺的老板娘，人称包子西施，原是个进京告御状的小寡妇。那小脸儿长得可谓是花容月貌，风情万种。那身段儿，啧啧啧……真真是体态丰腴浑圆滚翘。尤其是一到夏天，和着蒸笼气，小丽人站在白气里香汗涔涔衣衫溻湿，嘿嘿……想起来就叫人流连忘返啊！”
陆寻瞧他一副贱兮兮的样子，仰着头眼睛里放出狼光来，一看就是没少去偷看人家。脑子里八成都把人印成了幻灯片儿，滚着轴在放。
不过他这个提议倒是值得考虑，揩了揩自己的嘴唇，陆寻决定听了他这奸仆的谗言。
“少爷我一出好戏来个一举两得，倒也不错。”
“一石二鸟，嘿嘿。”
“一箭双雕，哈哈！”深感自己前世的经纪人罗旺达，没有这个当仆从的罗达有文化。陆寻同这奸仆对视一眼，各自挂上淫贱的笑容，嘿嘿哈哈地又留下一段淫笑。
“少爷！”
“嗯？”
“您还记得您刚才说的话吗？”
“什么话？”
“完了，少爷的记性真的越来越不好了，您刚才不才说给我记上一功的嘛！”罗达瞪大了眼睛，表情紧张。
“合着你是紧张我这个？”
“嘿嘿，少爷的事儿老仆都紧张，少爷说的话老仆都记在心里。”罗大又是一副谄媚的表情。
“得了得了，记着呢，你在我跟前暂时忘不了。等会的事儿你给我好好办，一定给我找个下手有轻重的群演，假打假打你懂吗！”想起自己胸口真真切切的一刀，陆寻不放心的反复嘱咐着。
“群演是个什么意思？”罗达疑惑问道。
“就是群众演员，你找的那帮闲汉干这个活的时候就叫这个。”
罗达明白下来，用力地点点头，“又跟少爷学了个新词儿，交给小的吧，老仆一定言传身教地给少爷弄出个下手有轻重的群演来。”
陆寻斜了他一眼，想起自己先前那一斧子，罗达又有些心虚地缩缩头。
“还有你给那些闲汉吩咐下去，一定是配合着我把他们全都打翻，浮夸一点没有事儿。倒在地上之后等我把极具正义感的话说完，再从后边偷偷暗算我！暗算懂吗？一定要等我把话说完，然后展现出少爷我正面无敌的高大形象，和无耻小人背后使阴招的丑恶嘴脸。”
“懂懂懂！”罗达装作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一叠声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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