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红龙

巨龙一向都是以一往无前的豪放作风出名，从不会逃避，也没有什么心眼儿。

        可你在那一刹那，突然退缩了，因为心中胆怯。你的故事意有所指，情见于辞，你的问题暗藏玄机却直白透顶，布鲁斯一定明白，所以你害怕了，你畏惧了，你怕他的回答是你不想听到的。

        他从前也不是没有拒绝过你，你当时可以坦然接受，现在却心中恐慌，因为你确确实实喜欢上了他。

        爱是会让人改变的，它让你变得畏手畏脚，又让你变得懦弱易伤。

        你不后悔问出口，但答案，还是不要听了。

        于是你打断了布鲁斯未出口的话，把他拉进服装店里，店主是个中年妇人，体态丰腴，她一看就会打扮自己，很有一种成熟风韵在。

        她一见你们两个就双眼一亮，笑着过来招呼：“是要买衣服吗？有什么喜欢的可以试一下，我这儿有成衣，也接定制的。”

        店里的成衣的确很多，足足挂了三排，都是时下流行的款式，设计也很出彩。你兴致盎然地拿出一条绿色裙子来比在自己身上：“布鲁斯，这个好看嘛？”

        布鲁斯认真端详了几秒，摇摇头：“这个颜色太深了，不适合你。”

        而且一看就是要加大裙撑的形制，完全不会在你的考虑范围内。

        “诶，不合适吗？”，你照了照镜子，看不出好坏来，这当然了，你此前从不化成人形，怎么会知道什么衣服适合自己。

        你双眼亮晶晶的，脸颊微红，冲他撒娇：“布鲁斯给我挑，你挑的肯定很好看！”

        布鲁斯应声低下眉眼，指尖从一件件衣服上划过，时不时拉出来一条裙子看看整体的样式，然后又反手将它放回原位。

        片刻后，他终于挑出一条裙子来，是很漂亮的金色，袖口用了大片的蕾丝堆叠，裙摆绣了许多的星星，又缝上大量的珍珠，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好像把星河穿在了身上。

        他提着衣服递给你，眼神温和：“要不要试一下？”

        店主适时上前：“后面有换衣服的房间，小姐请跟我来。”

        你抱着衣服跟在她后面，走了好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布鲁斯，他望着窗外，面无表情的，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你心里突然刺了一下。

        你很快换好裙子出来，在布鲁斯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

        店主已经夸了起来：“真的很好看呢，这个颜色很显白的，而且虽然说是成衣，但这个样式也只有一件。”

        布鲁斯沉吟片刻，点点头：“是的，很好看。”

        “那就要这一条啦！”你雀跃着返回换衣间，穿上自己原本的衣服，让店主把衣服装好送到城主府。

        不过店里的男性服饰，布鲁斯是不穿的，他只穿裁缝按要求定制出的西服，你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一条金色的领带，同你的裙子是一块布料。

        你已经开始幻想，你穿着这条裙子和他一起跳舞的样子了。

        你们从店里出来，又在街上逛了逛，还听了好一会儿吟游诗人的演奏，太阳逐渐落下，暮色四合。

        你的肚子也咕噜噜叫起来。

        你心里顿觉不好意思极了，羞意从脸颊蔓延到耳朵，整个耳尖都红透了。

        布鲁斯很轻地笑了一下，没有让你发现。他扫视了一圈周围，侧头对你说道：“前面就有一家餐馆，走吧。”

        餐馆里很喧闹，还好你们来的很巧，有一桌人刚走，空出一个在角落的位置来。

        你们跟着店员的指引走到桌前坐下，然后他开始介绍店里的菜品，以荤菜为主，多是烤肉。

        布鲁斯要了一份烤羊肋排，你要了一份特色甜柠檬烤鱼，又要了一份艾桑酒。

        菜上的很快，香味扑鼻，怪不得这家店客人这么多，做的确实很好吃。酒是很浅的蓝色，喝起来也甜甜的，没什么酒味儿，但你不知道的是，这酒的后劲很大，只听了前半句店员介绍说适合女士，口味清甜。

        布鲁斯只喝了两杯，剩下几乎一整瓶都让你喝光了，你还后悔自己没早点儿尝试喝酒，错过了好多年这样的美味。

        等你们吃过饭，天色已经彻底黑了，街上的灯笼都亮起来，路上的行人每人手里都提着一盏小灯笼，点点亮光随着人群流动，好似地上的银河。

        突然一道银色火光划破夜空，随后是嘭地一声，一朵巨大的粉色烟花在空中炸开，正是洋桔梗的样子。这朵烟花就像是宣告烟火节开启的标志一样，天空一下子拥挤起来，烟花接二连三在头顶绽放，人群也热闹起来，欢呼声不绝于耳。

        哇，你抬头看去，只觉得眼花缭乱，看花了眼。可路人太多，挤着挨着，让你好不舒服。酒意也泛了上来，让你更加大胆，顾虑全都抛之脑后，直接抱着布鲁斯飞了起来，从人群的头顶飞过，又引来一阵惊呼。

        你们直接落在瑞德里安最高的塔楼上，躺在房顶，抬头看着漫天的烟花，此起彼伏，一朵接一朵。

        你醉醺醺的，因为酒意，也因为布鲁斯眼里的风景。你突然笑个不停，随后唱起歌来。

        “如同陨落的星星，我在你指尖燃烧，我渴望春雨，渴望一阵夏风，渴望与你相遇，在堪地斯的午后，我捧起一缕阳光，让它在你的发丝跳跃，我看见玫瑰色的人生，我看见…”

        你唱着唱着，突然落下来泪来，缠绵的小调变得断断续续，连不成句子。

        醉意放大了你的情绪，让你开心的时候很开心，难过的时候格外难过，让你只凭直觉说话，连思考都不知道是什么了。

        你擦掉眼泪，心里涩涩的，小声问布鲁斯：“我会让你觉得烦吗？我拿你的东西，强迫你和我约会，打扰你回家，我还缠着你，吵吵闹闹的。”

        他从衣兜里拿出一条手帕来递给你，随后闭了闭眼，声音低沉：“喜欢是没有错的。”

        布鲁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有一瞬间显得那么痛苦，他的呼吸是克制的平缓，“有时候你努力做一件事，只是因为你想做，结果并不是那么重要。”

        他的嗓音仿佛是磨了沙砾般带着沙哑，“你做出了选择，就只需要向前走，不能停下，也不能回头。”

        “我不明白…”你茫然地摇了摇头，哭过的眼睛带着水光，湿润润的，显出十分的无助来。

        “所以做了就可以成功对吗？”

        布鲁斯只是沉默着，他整个人都好似与周遭的环境割裂开来，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半晌后，他低哑的声音顺着夜风飘过来：“怎么会有必然成功的事，未来是不确定的，可你注定要这样，这是你的选择。这些选择不一定是对的，你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而你迷迷糊糊的脑子完全理解不了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的眼神飘忽散乱，嘴里开始说起乱七八糟的胡话来了，你已经彻底醉了。

        你揪着他的衣摆，翻过身直接压在他胸口，像个小流氓一样冲他吹口哨：“哟，美人，布鲁斯，好好看…”

        布鲁斯周身围绕着的阴沉沧桑的氛围一下被你打破，他抿着唇，用手推着你的肩膀，试图让你起来，但你力气很大，直接抓住他两只手，很轻松地就压制了他的动作。

        嘴里还要斥责他：“魔法飞毯，不要乱动，快，我要去特伦西。”

        “诶？”你疑惑地坐直身子，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布鲁斯，想要辨认他的模样，结结巴巴地开口：“不对，不是魔法飞毯。”，你翻身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要往外走，嘴里还嘟囔着：“飞毯，我的飞毯呢？”

        你可不是在平地上，而是几十米高的塔楼楼顶，布鲁斯见状赶紧一把拉住你，将你一下拽进怀里，他看着你涣散的双眼，无可奈何地道：“这就喝醉了？酒量真差。”

        “布鲁斯？”你在他怀里抬头，用手摸着他的下巴，一边摸还一边点头，“我知道！这是，这是布鲁斯的下巴…”你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布鲁斯怎么在这儿，你也是来特伦西找人的吗？”

        你咬牙切齿，恨恨道：“可恶的魔法师，抢我的…我的宝钻。我一定要！我一定要…”

        你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接睡了过去，整个人无意识地倒在布鲁斯怀里，像是一摊软掉的面条。

        布鲁斯今天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他用一只手揽住你的身子，让你不会滑到地上，另一只手掏出钩爪枪来，对着旁边的楼顶射出钩锁，然后抱着你从塔楼一跃而下。

        你睡着以后倒是很安静，不会乱动，也不说梦话，布鲁斯就这样抱着你一路回到城主府，但你的尾巴偷偷从裙摆伸了出来，缠绕住布鲁斯的腰，导致他根本放不开你。

        他站在床边僵持了半天，想把你放在床上，可你的尾巴拽着他，连带他也一起倒下来。

        布鲁斯没有办法，只好顺着你的尾尖一路摸上尾根处，轻轻挠了几下，你顿时咯咯笑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一些类似讨厌的词，只是太过含糊，让人听不清楚。布鲁斯又挠了一会儿，你忍不住哆嗦了好几下，把他松开了。

        布鲁斯从床上起来，看着你略带着笑意的睡颜。他伫立在床边，月光只照亮了他的半张脸，而他的眼睛隐没在黑暗里，带着一种幽深的味道。

        他弯下腰，手指轻轻蹭过你红润的脸颊，力道不比一片羽毛擦过重了多少。然后他解开你头发上的辫子，将头发理顺，随后他弯下腰帮你把鞋子脱掉，接下来是裙子，只留下一条白色里裙，最后他拉过被子盖住你的身体。

        而你的眼睛紧闭着，睫毛在脸上打出一小块阴影来，睡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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