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楚诺
“皇上，沈诺愿前往鸣沙国和亲，只求皇上不再追究父亲哥哥之责！”
此语一出，在场众人皆惊，杨闻秋想上前阻止，硬是被家里人拦下了。
姚氏不想看到相公儿子被贬谪，更不想女儿远嫁，还是去那种地方和亲，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上前抱着女儿哭了起来。
“快跟皇上说，你是一时冲动，已有婚约在身，太后也答应过的，娘去找太后说情。”姚氏在沈诺耳边低声说道。
“娘，我不后悔，我是认真的。”沈诺拍了拍姚氏的背。
“沈家姑娘，为国和亲不是小事，你可当真？”皇上当下大喜，生怕沈诺反悔。
沈诺不卑不亢地说：“皇上，沈家武将出身，沈诺从小的志愿就是上战杀敌，建功立业，今日幸得天下太平，沈诺愿只身前往龙潭虎穴，为安国获取前方军情战报，待安国兵强马壮之日，定能一雪前耻。沈诺也请求在场的各位安国栋梁之才做个见证，不要忘记鸣沙国的行径，不要忘记楚笙姐姐，沈诺只希望，自己是安国的最后一个和亲公主。”
“宣，沈家之女沈诺，赐皇家姓氏，赐封号静淑公主，三日后出嫁鸣沙国。至于嫁妆，就按静娴公主的待遇，再备一份。就这样吧，今天各位爱卿辛苦了，朕要继续与上仙对话了。”见此事已了，皇上便想回到内殿，毕竟求仙才是正经事，凡尘俗务只会让自己心烦。
“皇上，老臣请求随往。”沈老将军知道事已至此，无可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送女儿最后一程。
“不可，父亲，您身上有旧伤，这种时节往来西域太辛苦了。”沈嘉木上前劝道。
“啪！”沈玄凝啪的一巴掌，打在这孽子脸上，要不是这小子一提到静娴公主，就智商下线，今日又怎么会逼得诺儿要去和亲。沈家已被皇上不喜多年，沈玄凝也不在意功名，断不会做卖女儿那种事。
“皇上，臣精通西域诸国语言，多次接待鸣沙国使者，臣自请带队，护送静淑公主平安抵达，保我安国与鸣沙百年之好。”杨闻秋还是站了出来，事已至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多陪她走一段路。
杨闻秋现在在礼部当差，官至正三品，又是当朝丞相杨坚的儿子，在官场很是吃得开，前几次鸣沙国主来访，招待事宜都有他的参与。他说的这番话，固然存了私心，不过按礼部的规矩，随行送嫁一事，由他负责，也挑不出毛病。
“好，杨爱卿，公主和亲，事关重大，不得出现闪失，一定要保证公主平安抵达。”说罢，皇上便起身回了内殿，众臣只好行礼送别。
待沈家众人回到沈府，朝堂上发生的事，已是全府皆知。去时还是欢欢喜喜的新年气象，回来时众人皆是愁云惨淡。
“小姐，芍药陪你去。”
“小姐，赤药也要一起去。”
沈诺的房间里，也不见了往日的欢乐气氛，几个丫鬟围上来，哭哭啼啼的，死命求小姐带着自己出嫁。
“这一趟要走十多天，路上危险，环境也差，你们就不要去了，我跟母亲说说，把你们安排到其他房，若是想趁机出府的，也只管把卖身契拿去。”沈诺看着眼前这些娇滴滴的小姑娘，心里甚是心疼，去和亲是自己选择的人生，怎能连累她们呢。
“不要，小姐，我们哪都不去，我一定要跟着你。”芍药继续死缠烂打。
沈诺正要接着拒绝，屋外有小厮传话，父亲在书房，叫她过去一趟。
父母在，不远游。想到父亲，沈诺心下不忍，但又一想，父亲的心愿是踏平西域诸国，一雪前辱，自己的心愿也是这样，如今有了机会，换一种方式去实现，有何不可呢。
“父亲。”到了书房，沈诺一改往日的调皮捣蛋，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父亲正站在案牍后，桌上摆着巨大的羊皮纸地图，见沈诺来了，叹了口气，招呼她进来。
“诺儿，你看，这是西域诸国的地图，有些军情机要，父亲此前从来没有与你讲过。”
看来父亲对自己要做的事，已是心知肚明，能得到父亲这般尊重信任，沈诺心生感激，连忙竖起耳朵听着。
“为父找人打听了一番，鸣沙国前段时间发生政变，新的国主是萧寒光，萧长洪的第四个儿子。”
“那之前的国主呢？”
“听说萧长洪已经被刺杀了，静娴公主，也殉葬了。”
“殉葬？楚笙姐姐根本根本不爱那个老头子，怎么会跟着殉葬？”
“自然是被逼死的，前代国主的人都会被血洗干净，以绝后患。”
“好狠的心啊，鸣沙国都是一帮狼崽子！”沈诺愤愤地说。
“是啊，这般重要的情报，安国迟了这么多天才拿到。打仗拼的不光是力气，也是情报，是权谋。就说萧寒光的这次政变，下手又快又狠，恐怕也有漠北国的助力。萧长洪与安国的关系还算好的，静娴嫁过去以后，很是得宠，鸣沙国也信守承诺，帮我们讨伐漠北，现在国主换成了萧寒光，后面的事，可就不一定了。”
提到萧寒光，沈诺心下了然，这便是自己即将要嫁的人吧。
他是什么样的人？他对安国什么态度？他为什么要来求娶和亲公主？不管怎么样，沈诺，不能怂，不能退，这是离花木兰的梦想最近的机会了。
想到这些，沈诺行了个军中之礼，“父亲，女儿明白父亲的一番苦心，女儿定不负期望……”
“不。”父亲却摆摆手说，“父亲什么都不要求你，安国自有国运，不要想太多，你要好好活着，答应父亲，无论如何，活下来……”
说完，沈玄凝背着手，走向房间角落里的书架，沈诺看着父亲有些佝偻的背影，第一次意识到，父亲老了。
“来，这是送你的，收好，不要声张。”
只见父亲缓缓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件暗黄色的小衫，沈诺伸手摸上去，材质轻薄，却很是坚韧。
“难道这就是……？”
“对，父亲早年从西域得来的宝贝，金缕甲，也没有外面传得那么玄乎，避开利刃的致命伤还是可以的。前路危险，答应父亲，不要逞强，好好保护自己。”
“好……”
突然，门外传来小厮的通传，“老爷，杨侍郎来了，想与老爷商讨送嫁事宜。”
沈诺被这声音一惊，忙背过身去，不想被人看到自己不争气哭出来的样子。
“让他去客厅等我，这就出来，诺儿，时候不早了，回房休息去吧。”
沈玄凝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出嫁之前，二人不宜再见面。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眼下最残忍的做法，从长远来看，是最明智的。
但这个时候，还谈什么理智呢。沈诺是真的关心送嫁路线、人数等问题，想更多地获取信息，万一路上遇到了麻烦，自己也更有希望，求得一线生机。
“父亲，请让我一起去吧，此行凶险，女儿也该多多了解才是。”
“有些事，比儿女私情更重要……”
“父亲放心，女儿明白。”
“晚辈杨闻秋，见过沈老将军，见过…见过静淑公主。”
“杨侍郎客气了，起身吧。”
“这是晚辈草拟的陪嫁清单，已得皇上确认。随行的队伍，按礼制是20人，10人文官，10人武士，近日北方大雪，为不耽误行程，恐怕要尽早出发才是。”
沈玄凝拿过清单，仔细地看着，过了半晌才开口道：“人数少了，加到50，人从沈府出。陪嫁的物品，就按圣上的意思来吧。”
“这……”
杨闻秋心里知道，这于礼不合，不过鸣沙国的蛮子们懂什么礼数，眼下，能护着诺儿平安是最重要的。
“晚辈明白，就按沈将军的意思办，不过晚辈需要一份随从的身份登记在册。”
“把夫人叫来，从房里带5个丫鬟，苗族那位郎中也带上，还有嘉木那个暗卫，那浑小子人呢？”
小厮答道：“在祠堂跪着呢，夫人说要让他好好反省。”
“混蛋，让他接着跪着吧！”
沈诺心底暗自发笑，刚才的父亲像个即将上战场的将军，粗中有细，运筹帷幄，此时更像自己那个暴脾气的父亲，会为了自己责罚哥哥。
“这边还有宫内编排的静淑公主的名册，晚辈也准备好了，请两位过目。”
沈诺接过名册，心底暗自发笑。
名册上写着：静淑公主，名楚诺，年16，丽贵妃所生，文静贤良，被赐名静淑。
最后还有一张自画像，眉眼是照着自己画的，又太过温柔，少了英气，更像是楚笙姐姐一些。
假的，每一句话，每一笔画，都是假的。静淑公主，自己也不安静，也不贤淑，实在配不上这名号。
但杨闻秋提前把名册拿过来，意图很明显，这些都是要背下来的，要是被鸣沙国发现了自己是假的公主，后果不堪设想。
楚诺，好，以后我便是楚诺了。
公事处理完毕后，杨闻秋行礼道：“沈将军，礼部的事大抵就是这些，晚辈还有几句话想叮嘱公主的，可否与公主单独说两句话？”
“不必了，有什么事与老夫相谈就好，时间不早了，诺儿早点回去休息吧。”沈玄凝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回绝了。
杨闻秋还想争取，却见沈诺已转身离去，也不好勉强，只好先行离开，内心暗自思量：诺儿，我知道你也不想嫁，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嫁到鸣沙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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