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想要什么

北顾到的时候，高铮齐仍在发呆，身旁全福瞧了一眼北顾，请了安便出了御书房，顺便将门体贴得关上。

        “皇上要见我，我还吓了一跳，怎么皇上对我唯恐避之不及的，这还是第一次！”北顾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坐下说道。

        高铮齐回过神来，看北顾摇着扇子神神在在得打量着御书房，心中不免郁郁。

        “朕，”高铮齐一个字说出口，不自在得低声咳了一记，“我想问你，为何要出兵收复三京，我本以为你留有后手，可是——”

        “我可没有，”北顾摊了摊手，“我又没兵又没粮的，一介商贾，能有什么后手？”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高铮齐忍不住身子前倾，低声问道：“大宁将士就是让你拿来玩的吗？”

        “玩？”北顾笑了笑，“也是，皇上觉得好玩吗？”

        “你——”高铮齐起身走到北顾身前，“大宁如今危在旦夕，大罕一旦南征，我们大宁抵挡不住，公子你就能独善其身吗？”

        “皇上说的有理，”北顾合上扇子，扇柄敲了敲掌心说道：“可是我想的，就是要大宁覆灭。”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高铮齐一掌拍在高几上，“你要做皇帝吗？我让给你，我知道你聪明睿智，你来做这个皇帝，可以阻止大罕南下，可以守住江山。”

        “你大宁的江山？高家的江山？”北顾冷笑道。

        “不，”高铮齐艰难吐出这个字，“你的江山，改国号，换姓名，都随你！只求你别再那将士人命开玩笑。”

        “我若是要夺你皇位，何必等到现在？”北顾不屑道：“且等着吧，我自有我的考量。”

        北顾起身出门而去，高铮齐颓然坐下，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苦涩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早知今日此般局面，当初还不如死了清净。

        三京收复失败后，大宁全境都紧张起来。

        高铮齐本打着不再听北顾吩咐行事，却惊讶发现自己每一次同臣子商讨的对策，他都没有驳回，甚至还提了些主意。

        派出去的察子送回的情报一日比一日忧心。

        库里木命其第三子阔出率中路军行往河南；命第二子阔瑞率西路军朝秦州而去；苏合和撒忽仍旧在两淮待命。

        阔出虽然带领的是主力，攻的是河南，谋的事襄阳，但真正的重心却是阔瑞带领的西路军。

        阔瑞攻秦州，打开入巴蜀的通道。

        早在撒忽借道大宁，入巴蜀劫掠时便对巴蜀布防心中有数，可以说，那一战，为此次进攻巴蜀做了打算。

        葛常焘作为巴蜀制置使，当初为了防止兴军南下，在利州路北修筑了三关——阶州七方关、凤州仙人关、兴元武修关，构筑了一条蜀口防线。

        又在三关周边，置阶州、凤州、成州、西和州和天水军作为外围防线，形成“三关为门户，五州为藩篱”的防御态势。

        可没想到，撒忽连破三关，劫掠一番又快速撤回，葛常焘简直受到了奇耻大辱，发誓再不让敌军再一步踏进巴蜀。

        故而为御守三关五州，葛常焘作为巴蜀制置使，总领全局，又委任麾下沔戎司守仙人关，利戎司守七方关，兴元戎司守武修关，金戎司守饶凤关。

        除了巴蜀，樊将军镇守荆襄，日夜命人加强工事，从南边州府紧急征调粮草武器；张玠和葛江驻守兴元府，身后是葛常焘率着巴蜀军备战；乐安驻守淮南西路，韩胄驻守淮南东路。

        朝中枢密院、兵部、户部、工部全都调动起来，一方面安排防线，一方面开始征兵。

        江浙两湖的粮食朝着前线运送，妇女百姓开始为全境的百姓制起了军衣。

        军械所日夜不停，将赶制出的箭矢、刀剑和石炮运往防线城中。

        大战一触即发。

        阴山中，百里璟又收到来信，信中除了写道大罕全线发兵之外，也详细告知百里璟大宁的难处。

        末了，北顾告知道：“南霜得知乐安兵败，偷跑出南疆，爹和娘也带着全部人马赶去中原，小九，我是想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但我也不是冷血之人，大宁百姓亦是我大平百姓，大宁将士亦是我大平将士，爹会替我坐镇临安，我带领门下弟子前往兴元府，另有人马会去助阵两淮，并保南霜安全。这是最后一封信，你回来也好，继续逃避也罢，总是我对不住你，望你原谅，下辈子还能做兄弟！”

        百里璟合上信，站在山坳朝南方看去。

        视线被层峦叠嶂所遮蔽，耳边是鸟鸣和风穿树林的沙沙声响，没有厮杀声，没有炮火声。。。

        不知站了多久，他回身朝屋中走去，囡囡咿咿呀呀得不知在说些什么，苏不知一边看着囡囡，一边在做衣裳。

        看见百里璟进来，笑着说道：“囡囡长得好快，我得多给她备些小衣，”说着把衣服拎起，“好看么，桃红色的，囡囡姑娘家，定也是喜欢。”

        “是啊，”百里璟走过去俯身抱起女儿，才没几个月，好像又重了不少，两个大大的像黑葡萄般的眼睛眨巴眨巴，认出是自己爹，伸着小手要去抓他发髻，“囡囡乖，让爹好好看看你！”

        苏不知收下针线倏地一顿，而后继续绣着一朵小野花，快速几针绣好，扯了线头起身说道：“还得再去找月姨要点碎布，你抱着囡囡，等我回来！”

        说着低头疾步走了出去，刚出门，眼泪便落了下来，她胡乱擦了几下，扯了个笑容，抬步朝柳月屋中走去。

        待再回来，百里璟抱着囡囡，两人已是睡着，苏不知忍不住一笑，眼眶却又红了，轻轻为他二人盖上薄被。

        回头不经意看见竖在墙角的“墨渊”，没忍住走了过去，解开缠在刀刃上的绑带，黑色刀刃仍旧锋利无比，刀身映照出自己模模糊糊的影子，突然想起师父那句话来，“般若，修的是慈悲！”

        什么是“慈悲”？苏不知不懂，她多想百里璟能为她，为囡囡自私一次，就这一次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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