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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成长一二事


夏风一吹,有些燥热而舒爽。离上次到德阳长住已经过了两年。“妈妈,我想去小姑家住会儿。”我说。母亲也不反对,只是让我多带衣服。我一言不发盯着车窗外,看居民楼又变成居民楼。这两年发生了许多事,包括小姑搬家,老房拆迁……许多,我却没听母亲说过他,关于他的事。

        一问,只无非是“他长高啦,更帅啦,成绩也好啊”之类。毫无用处与新意。母亲把我带到单元门前就走了,小姑下楼来接我,她还是那么温柔年轻:汝汝?”我倒变化不少,个子冲的很快,几乎让人认不出来。“小姑,是我呀,你认不出来了么?”

        小姑感叹着时间过得飞快,和我聊天,终于我知道他现在如何了——大约比我高上五六厘米,年纪虽然并不算大,可长相却一定是出挑的,性格一如往常,不过现在,却平添几分叛逆与矜骄。我有些忐忑,算起来我们已有一年未见,去年的年夜宴我没能来,因为去年早早和朋友约好去了万达。听母亲讲,去年年夜宴上他冷着脸吃下了饭,整个人看上去极不高兴,目光犀利,说话也十分尖锐。

        聊着聊着,不觉间就进了家门。懒懒地卧坐在沙发上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自顾地拿着遥控器点开了一档综艺节目。神情镇静而淡漠。行李箱轮发出声音,这终于是要引到他的注意了,可他仅仅是略略抬眼看了行李箱。“小姨,‘客人’也要和我一样住一会儿吗?”他开口。

        我感觉出他那种莫名的敌意,故意问:“任柯鑫,你难道是不欢迎我吗?”

        少年冷着脸皱紧了眉:“当然不……”他忽然想起些什么来,猛一看,才发现是我。小姑口中所说的“客人”。我看见刺猬似的男孩脸色温软下来,眼神也有了许些光,愣神一会才开口:“是。”语气较刚才也十分地和气,温柔。我也不清楚自己表情如何,似乎是皱了眉,语气好像也很委屈:“你不想我啊?”

        他很快地说:“没有啊,我说,我说的是‘当然不是’,没有不想,也没有把‘是’当成陈述和否定句来说的。”我抿抿嘴,把行李箱推到角落去:“那你是怎么,——心情不好吗?”他放下遥控器坐直:“嗯……”我看他神色有些犹豫,便伏在他耳边低声说:“过会讲吧。”

        我看见她迟疑一会,应该在思考什么。而后她就低声说:“过会讲吧。”那样的事到底该不该和她讲呢……万一她觉得我幼稚呢?——也许不会?她不是那种人。(任柯鑫视角)

        “咦,你也看《向往的生活》?”我终于得空注意一下他所看的综艺节目了。他愣了愣,反问:“你也看吗?”我们俩挨着一块儿坐,干瞪着对方,都看出了彼此的惊讶与莫名的欣喜。命运总是惊人的相似,——我们又同住一个房间。不过也有不同,他先来,占了下铺,我只能睡上铺去。

        这张双层床,说来还挺巧:这原先是买下来预备着给小姑将来的孩子的,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乱子,事又黄了。于是这床——也就空下来。

        小姑上班去了,家里只剩下我俩。他从冰箱里拿出葡萄,洗干净后端过来坐下:“老实说,我真的想问你——小鹌鹑,你睡得惯上铺么?我去年住校了,你要睡不惯的话,就睡下铺吧?”听见着陌生而熟悉的亲昵的称呼,我不禁有些不自在,谁叫多久没有人这么喊我了?

        虽然我也知道他是在关心我,但还是有点难以接受:“我头一次睡上铺呢,管它惯不惯的,反正睡久了不就惯了?”他哭笑不得,一来是因为我这要强的说辞,二来就是因为我怎样吃的葡萄。我整颗吞进去,又把皮和籽吐出来——这可以说是二十分的路勤舟了。简单一个字:懒。

        于是他又起身拿了个小碗出来,坐下,开始剥葡萄:“我真是怕了你了,能懒成这样?”说时,他还在笑。我用牙签穿了颗葡萄送进嘴,含糊不清地说:“那你还剥?把我惯得越发懒了,以后可不就没人要啦?”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下,说:“没人要我要,没人养我养——有什么关系。”

        我笑着说:“哦,那这样你可也找不到对象,不觉得我累赘吗?”他的语气含笑却异常坚定:“不会,这算我的责任。”

        他可真算得上完美,总让人感到安全。我穿了颗葡萄给他:“来,让我们的任师傅尝颗他亲手剥的葡萄——有没有觉得很甜啊?去把手洗了,我问你点事儿。”

        我知道她是想问那件事。洗手后回来坐下。她略显紧张与忐忑,仿佛已经窥见我的秘密:“你,你放心,我知道分寸,我不会乱讲的。”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像在叹息:“我妈妈要生小孩了,就这个月,其实,我挺害怕的——他们都说‘你妈妈要生一个小弟弟,到时候你妈妈就不要你了’。一开始我不害怕更不认同,可是这种话魔法似的,我永远记住了。我越来越害怕,担心。这也是我为什么住校的原因。”

        我从帆布包里拿出百醇,拆开后递给他:“巧克力味的,吃么?”他看上去很低落,接了过去:“也不是懦弱吧……”就此,我终于明白了他的一切反常行为,叛逆,住校,都是因为他害怕大姑会抛弃他,他在无声反抗,表达自己的不满,他浑身的刺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

        想到这里,看见他,就好像是看见了当初的自己一样,难免有许些心疼。便很轻地抱抱他,安慰道:“我当了四年的姐姐呢,这些我都知道,很明白的。不必要担心我讲出去,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和自己经历相似的人——还能笑你吗?担心很正常,害怕也是,因为你将成为哥哥,对于身份的转变,也许期待,也许害怕——因为未知。这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无法言说的过程。”

        末了,又添上一句:“别怕,我比你更惨,想想我,至多安慰自己。”毕竟我当姐姐的时候都没人这么安慰我的,不如穿个越什么的,回去安慰安慰自己?我心想。这么说下来,他似乎是好多了,像打消了许多不好消极悲观的想法。转而笑起来。只是眼角略有泛红。

        这个下午还是蛮愉快地过去,大约五点钟,舅公和舅婆回来了。舅婆还拎着袋子,里面是菜。小姑小姑也回家了。这时候才开始做晚饭,我下楼去超市买了红糖糍粑回来。“晚上烧个汤吧?”小姑问。“行啊。”我说。他打着游戏,头也不抬:“酸菜番茄粉丝汤吧?我吃番茄。”我笑着说:“我不吃番茄,但是会和番茄汤呢。”小姑也笑了。

        我坐在他身边,电视里放着电视剧,今年的新剧。我觉得这部剧很好,情节特别打动,吸引我。以至看到佟二失手砍了姚老爷子,我浑身打了个颤,不敢去看——晕血。他注意到我,盯了一眼电视,问:“怎么了?”“哎呀,我晕血而已啦——”我一边调进度条,一边说。

        也不知道怎么,他就腾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别怕,啊(a,轻声)——”我气笑了:“别摸了,本来就没你高,等会更矮了!”他放下手机,憋着笑:“我不会因为你矮嫌弃你的,大郎。”我说不出更气人的话,只能干瞪着他。而后我又开始看《舌尖上的中国》,就像干涸数年的枯井忽然冒出了水一样,我拿出我带的美术工具。

        他注意到,问:“你要干吗呢?画画么?”我一边点头,一边朝画布喷水:“当然了,我想画夏天!”夏天,我能画出一组来,最拿手的就是荷叶与荷花,当然高高的芦苇和丰茂的柳以及湖也不差多少,最妙的那自然是挂在枝头的鲜亮明媚的荔枝呀!那些极明媚,鲜活的生命展示着极好的生意。

        “夏天?画百事还是可口?其实雪碧和芬达也行。”他极认真地说。我调着颜料:“这也行,我先画景物。”可又忍不住笑了:“你怎么不说画可爱多和梦龙啊?”

        我看见她投来含笑的目光,温婉柔和中掺入几分动人的明艳,这一眼,就望穿了千年。我笑着开口:“这不是让你先说了吗?冰粉也不错啊——”

        ……

        夜上十点二十多分,我从床上爬起来,小心地摸索着——放在我枕头边上的小台灯,然后打开照明着路下去。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是因为那袋红糖糍粑,得吃掉,然后去睡觉!我摸进厨房,打开灯,站在那儿。“你这大半夜的,干什么呢?”他半睁着眼,头发有些乱蓬蓬的。

        我吓了一跳:“吓死我了你,煮糍粑呢,上回炸的不好吃。”他渐渐醒明白来:“行啊,我也有份?——吃狼牙土豆么?”他说着进了厨房,顺手关上门,去拿土豆。我咽了咽口水,虽然吧,确实不想长胖,可是呢,也不能不吃啊。磨磨蹭蹭好半天才开口:“——吃,不吃是狗。”他笑起来,多少有点嘲弄和挤兑我的味道,压低了声音:“本来就狗,吃东西不叫我?!小鹌鹑,吃独食可长不高!”

        “看你睡挺香的,”我心虚地笑着,“才不忍心叫你,万一你有起床气呢?我不惨了?”他几乎是咬着牙:“我要是有起床气,那样子和猴子不知道死多少回了都!”

        我反问他,试图转移话题:“样子?猴子?室友啊?”他似乎一副语文和脑子都不太好的模样:“不然呢?‘样子’是他的外号,因为他写祥子的时候不小心写成了样子,因为这个得名,样子叫陈骆熙。猴子呢,叫侯轩文,姓侯,所以被喊成猴子。”我笑了,又问:“那你呢?有外号吗?”

        “嗯…有是有,大概也算,可是太中二了,先不告诉你。”他这样说。他越保密我就越好奇,可又懒得再追问,只好作罢。他在炸土豆的时候得以空出手来,然后开始切芹菜叶压蒜泥:“能吃辣吗?能我就切点小米椒。”我把糍粑捞起来:“我吃糖醋的,分两碗吧?就有两种口味可吃了。”他也觉得有理,就这样办了。

        我又从行李箱里拿出两听可乐。

        “夏天嘛,夜宵嘛,没听可乐怎么行呢?”我一边过来一边笑着说。然后我们坐下来,打开可乐,我先吃了糖醋的,然后说:“我尝下你的?”他伸手夹了糖醋的:“吃吧,问这么多有用不成?”

        然而欢乐并没有阻止悲剧发生,那是七月中旬某天的下午。

        他刚开了玩笑然后赶鸭子似的赶走了试图洗碗的我。——“有我在,还要你洗碗?再说了,你那手是用来画画的,沾什么洗碗水,要得吗?姑娘不就是让人宠着才可爱吗?”于是我站在旁边等他洗完:“这么喜欢姑娘,以后你要有闺女,净给你宠上天去?”

        “对呀,我以后还非闺女不要呢。”他笑得很温柔。我俩笑成一片,气氛别提多融洽。等他洗好了碗,擦净手,我们一同坐到沙发上。忽然,他问我:“小鹌鹑,吃苹果吗?”我几乎想不起自己是才吃完晌午饭没有多久,立马点头答应下来。

        所以,我和他就一个等着吃苹果,一个削苹果,然后聊着愉快的天。小姑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的电话还在通话中:“鑫鑫,你妈妈生了一个小弟弟,让你去医院看看。快,接电话吧?”他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刚才还笑得眉眼弯弯,现在却极严肃,愁云聚在了他脸上。

        我不好开口,仅是手搭上了他的肩。他还说接过了电话,“喂,妈妈。”不知道大姑说了什么,他急迫地开口:“我不去。”那你想去哪儿?让你来看弟弟会少块肉吗?“我不去!我就是不想去,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待在小姨家,我就是不想去看他!”他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吼,我看他渐渐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刻就会落下。

        别难过或者没事,在此刻都太苍白无力,我只能顺顺他的背,想要让他好受些。然而却起了反作用,他的眼泪像洪水溢了出来,好多泪珠一起滑落。但他是你弟弟啊?你之前也喜欢弟弟妹妹,怎么现在又不能接受自己的弟弟了?

        他哽咽着却有力地说:“反正我不去!”大姑也有点恼火,不想来就别来,我又不会逼你。他最后已经说不出什么话,全在哭,可却很倔强地挂掉了电话小姑接过电话,一边说“你还是得去看看呀”一边又打过去一个电话,随后钻进了房间。少年哭泣时哭声不大不多,但眼泪是永远不会干涸,再者,他哭时显得格外尖锐,另外,他眼角泛着红,睫毛上还沾润着泪珠,虽然我也知道这话不太合适,但他现在这样的确很好看。

        过了一会,小姑从房间里出来了,“我和你妈妈说好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好不好?”他别过头:“……我不去。”小姑如上劝了许久,但他仍然坚定地说:“我不去。”小姑似乎没法了,一个不注意,他就夺门而逃了。“小,小姑,任柯鑫他——他跑掉了!”我听见另一个自己着急地吼着。

        然后,那个我拉起小姑就往外跑,电梯离得不远,我看见,他进了电梯后着急按了数下按钮,门就关上了!我只能不停按下另一个电梯的按键,她急得哭出来,一颗颗泪争着涌出,在将要哭出声的一刻进了电梯。电梯里,我抹掉眼泪可有人中途进来又出去,耽误了不少时间,眼泪又流出来。

        一到一楼,我们就去找人。分头去。这会儿太阳正有点晒人,考虑到他没有带钱或者手机,于是就在这附近找。我也忘了找了究竟有多久,忽然看见地下停车场旁的一丛生得极茂盛的草木在动。我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躲在这里。小姑走过来,问我:“汝汝,你看见小鑫了吗?”我下意识想看那丛草,可还是忍住了,皱着眉:“我没看见,他到底跑哪儿去了?”

        也许是他想再跑远点,动了身。这一动,就让小姑看见了,她飞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他还想挣扎着不想去,眼尾还泛着红。可小姑真的生气了,使了不知道多大劲儿,把他提在手里,他足下悬空。我真想说些什么,可张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好半晌才开口:“……原来你一直在那儿?”

        小姑来到车前,让我先进去,把右边车门锁上,然后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进来,让我把左边的门也锁上。于是,我也被迫去了医院。这是我头一次看见小姑发怒。怪可怕的,我想,他心里一定不好受吧。幸而我有把手机放在衣兜里面的习惯,我拿出来在备忘录里打字。打好后拿给他看。

        他摇摇头,声音小而发哑:“我没事,对不起,刚才吓到你了吧?回去给你买吃的。”我抱抱他:“嗯,但先削个苹果好不好?”他扯出一抹略泛苦涩的微笑来。这个医院离小姑家不怎么远,不一会就到了。我扯着他的衣角,一想到待会儿要面对一群半生不熟的“亲戚”,我就开始害怕。

        尤其想到他们拿那种可怕的鬼话逗他,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出了神,回过来后已经到妇产科住院部了。小姑到问诊台去询问:“您好,请问一下刘阳女士在几号床?”护士翻查着一个本子:“在23号床,需要我带路吗?”小姑说:“那就麻烦您了。”这个护士看上去三十几,人很和善:“刘阳女士是您哪位啊?这是您的孩子?真可爱。”小姑笑着回答:“没有,我是她妹妹,这俩孩子,一个是刘阳女士的儿子,一个是我哥的女儿。”

        护士微笑着:“也对,您看着也就二十来岁,带孩子来看小孩的?”小姑说是。这样,我们愉快地到了大姑的病房门前。一个中年男人拉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我们也进去了。大姑的病床在中间,在门口一打眼就能看见。床上还放着一小箱,里面睡着小婴儿。有点皱皱巴巴的,不好看。

        怎么哥哥长得那么好,弟弟就皱皱巴巴的?我弟弟刚出生的时候也没这么皱呀。我不禁感叹道:这真是正负极。床头柜上有束花,是姑父买给大姑的。大姑板着脸,盯了盯他。他家的长辈就笑着招手:“小鑫,快过来看看弟弟呀?”也许是她的身份太高重,他真的走过去,然后瞥了眼婴儿。

        她又笑着说:“要抱抱弟弟吗?可乖了,他不会认生呢。”他牵住我的手臂,极严肃:“我不要。”我满含紧张与疑惑看了他好几眼,并不开口,相反,被她打量了一会儿,就听见她和蔼而幽默地开玩笑:“多大的小伙子了,这点事还急得哭?真不怕小女朋友嫌你娇气?”别的他的亲戚也都有点惊讶而好奇地看过来,害得我脸一下通红,连忙解释:“奶奶,我,我不是哥他女朋友,我是他堂妹啊!”

        可我俩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除了丹凤眼——这叫人怎么相信呢?她笑开了,又说:“你看,奶奶都叫了,还说不是呀?小鑫这一两年叛逆,你不开心就骂回去,奶奶给你撑腰!现在呢,奶奶身上也没什么可送的,这两百姑娘一定拿着,以后奶奶也给你压岁钱?那么就不许随意分开好不好?”

        我还以为她开玩笑,结果真塞了两百现金给我,完了——这误会闹大了。以后他女朋友怎么办?尬死了,无心给他未来老婆戴了无形的绿帽怎么办,到时候他老婆能相信我是他堂妹吗?!我怎么知道这是他奶奶?!早知道我就喊她婆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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