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严澈四点半走的时候，第一次感觉给人讲课是这么累的事情。
一道题讲了十遍，季然还是不能自己做完同类型的题。就算这个题跟严澈讲的题只是换了个数字，季然也做不出来。
严澈希望他能自主思考，所以给他时间想题想思路。而季然，想着想着，思路就跑远了，再然后，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严澈看着趴在自己面前睡着的小孩，压在手臂上的左脸微微有些变形，睫毛投下的阴影显得有些乖巧。半张着嘴，睡得香甜。
这样看来，也不是那么不良嘛。
忍了一万遍才没有骂他，只是在心里默默赞同了他自己的评价，无药可救！
“没事阿姨，他学习了一下午也累了，不用叫他。”严澈站在门口拦住了要叫季然的季妈妈。
“真不留下来吃饭吗？阿姨做了你喜欢吃的排骨的。”
“阿姨真不好意思，我朋友今天过生日，就不留下来吃饭了。”严澈礼貌的笑着。
“下次我一定留下来吃饭。”最后严澈说了这句话季妈妈才放他离开。
季然醒的时候，夕阳透过阳台打开的玻璃门伴着晚风吹到了脸上。
刚想起身却发现手臂和脖子已经麻了，一下倒在了毛茸茸的地毯上，看着被风拂起的窗帘愣神。自己怎么在这睡着了？
严澈，补课，讲题，自己睡着了！！！
一下坐起来，赤脚冲到了楼下，只看见正在做饭的季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着。
“妈，严澈呢？”
“他今天朋友过生日，早就走了。”
“你怎么不叫我！”自己当着他的面睡着了，他不会告状吧…？
“小澈说你今天学习累了，让你睡别叫你！”季妈妈一边炒菜一边回答他，“你今天学的怎么样？”
“啊…”他…他不但没生气自己今天什么都没学会，还说自己学累了？脑袋里忽然浮现了严澈一只手臂压在桌上撑着头，另一只手拿着笔在自己眼前给自己讲题的模样。好像还能闻到那股檀木香。季然迷迷糊糊的答应，“哦…挺好的。”
季妈妈只当他还没睡醒，催他回房间去穿拖鞋然后下来吃饭。
季然呆呆的走回房间，想给他道个谢，拿出手机才发现自己没有他的电话也没有他的微信。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嘴唇，下次要不找他加个微信？
算了吧！加什么微信！他肯定也只是想早点走才没有叫我的！觉得自己看明白一切的季然一把把手机砸到床上下楼吃饭去了。
“喂严澈你到哪了！”魏阳打电话来催了。
“快了，楼下了，哪个包房？”
“666，快来！再晚罚酒了啊！”
挂了电话，换了只手提蛋糕，才跨进餐馆大门直奔666！包房。
刚走到门口都能听到里面打牌的声音，这帮人真是吵死了。
“诶！来了来了！“
“严澈快来帮我顶一下，我要输光了！”
刚进包房的严澈就被魏阳拉着坐到了一帮打扑克的人中间，把手里的蛋糕放在旁边的桌上，才结果魏阳的牌看起来。“你叫我来这么急就这事啊？”
“我都要输了这能是小事吗！”魏阳不服
“真想抽你！”严澈眯眼。
于是被拖过来顶位置的严澈，毫不留情的把敌方杀了个片甲不留，哀嚎遍地。最终魏阳开心的拿回了输掉的钱，扬言要请严澈下次吃顿大的！
今天过生日的是班长安晓辉，一个戴着眼镜娃娃脸的学霸，洋洋洒洒叫了半个班级的男生女生来庆生。一帮年轻人坐在包厢里嬉笑打闹，连服务员都不想路过，真的太吵了！
“来来来，大家端起酒杯，让我们祝我们伟大的班长生日快乐！”这时有同学站起身来敬酒，于是大家都很配合的站起来了。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老安！”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今天大家吃好喝好！主要是多喝！不醉不归啊！”安晓辉十分豪爽的举杯，然后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在众人面前翻过杯来。“我先干为敬！”
一群人吃了饭觉得不够，闹着要去ktv，严澈一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几番拒绝，未果。直接被安晓辉和魏阳一人一只手臂给架到了隔壁的ktv包房。
喝得有点晕的安晓辉大手一挥，又叫了四件啤酒。拿着话筒，开始感叹！“今天我生日啊！居然还有人想早走？这就过分了是不是！自己说说！从高一到现在！你们捅了多少楼子我帮你们挡了多少！我生日你们还不陪我！”
魏阳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啊严澈，自己说说！我们班长为了我们抛头颅洒热血！人家一年一度的生日你还想走？！太过分了！”
安晓辉十分配合，“太过分了！”
严澈也笑了，“我过分我过分，我自罚三杯。”说着就去拿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酒。
魏阳伸手一拦，一下把手搭了过去，半个人都靠着严澈喊，“三杯哪够！扫了班长的兴至少三瓶啊！你说是吧，班长？”
安晓辉头重重的点了一下，“是！三瓶！”
严澈看了一眼手搭在自己肩上还在死命坑自己的魏阳，恶狠狠地说，“过会再收拾你！”然后无奈的拿起啤酒吹了三瓶。
这么一闹，气氛更高了。一群人鬼哭狼嚎就开始唱歌了。
严澈拖着压在自己身上的魏阳找了个角落坐下，“你喝多了？”
“没有，就有点晕。”魏阳还是半个人靠在严澈身上，眼睛都闭上了。
“我扶你去厕所？”
“去外面吧，我去抽根烟清醒一下。”
魏阳慢慢的站起来，晃着身子跟着严澈一步一步往外面走。
两人最后在ktv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魏阳深呼吸了几下才从兜里掏出烟点上。“你昨晚失眠了？”
严澈看着坐在自己上一格台阶上吞吐烟雾的魏阳，笑露了牙齿，“魏阳，这不是你刚刚灌我酒的理由！”
“跟你当这么久的朋友我容易吗！”
今年是严澈跟魏阳相识的第六年。
魏阳在六年级的时候还是一个小萝卜头，很矮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已经上初一的严澈被老师请了家长后，一肚子气。正好跟朋友逃课去网吧，在网吧背后的巷子看见正在被收保护费的魏阳。
眨巴着大眼睛，眼泪唰唰往下掉。站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于是，单纯想出气而打架的严澈就有了一个小跟屁虫。
其实两人年纪一样大，不过是严澈读书读的早，魏阳读书读得晚，严澈看不得魏阳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教他打架，教他骂人，教他划分底线。
等魏阳发现自己跟严澈差不多可以称兄道弟的时候，严澈就因为父亲的关系出国了。
魏阳每天按饭点一日三餐的以qq的方式问候严澈。
早安，你吃早饭了吗？
午安，今天上课听懂了吗？
晚安，打工累了吧？快睡吧。
于是，他就成了严澈唯一一个谈心的人。
早，昨晚又失眠了。
午安，今天还是没听懂老师说了什么。
打工好累，晚安。
慢慢的，魏阳发现严澈变了。
不是那个教自己打架带着自己逃课的严澈了。
他开始好好学习，努力打工，认真生活了。
“你还好吗？”
“不太好。”
“又失眠了吗？”
“嗯。”
魏阳多次想跟严澈视频，严澈都以打工忙的理由回绝了。直到后来有一天，魏阳在上课的时候接到了严澈的视频。装着肚子疼给老师请了假直奔厕所，接了视频。
“魏阳，我坚持不下去了。”
画面是黑暗的，耳机里是严澈压抑着的哭声。
“魏阳，我好累，真的好累。”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在狭小的房间里声音被放大。空洞，而绝望。
魏阳抬头看着从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却被光线刺到流泪。
“严澈，再坚持一下。就再坚持那么一下，很快就过去了。”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那个哭到说不出话的他。“真的，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
“呼…”严澈看着望着自己的魏阳，一转眼大家都已经长大了。
伸手掐了他手上的烟。“少抽点吧，我都不抽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戒掉？”
魏阳也不生气，靠在楼梯旁的花坛边，“你说，这么久的朋友，我如果看不出来你不好，是不是太失败了？”
“那当然，我当年可是你的人生导师。”
“可拉倒吧，跟着你混了一年多，没少被我妈抽到屁股开花！”
严澈想了想那个画面，笑得更开心了。
“其实，真没什么。可能最近秋天到了有点伤感？”
魏阳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
他没有把话说完，严澈也没有问他懂了什么。
过了一会魏阳觉得酒醒的差不多了，才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拉着严澈一起回了包房。
沙发上已经歪着倒着一大片了，剩下的清醒的也不多了。
安晓辉看见他俩从外面进来，就大着舌头开始打趣。“你…你俩…怎…怎么干嘛都在一起！上个厕所…都一起。”
魏阳看他对眼挺有趣，一边抓出手机给他拍照一边逗他。“对啊，我俩必须在一起。你要是羡慕，下次上厕所也叫上你啊？”
安晓辉打了个酒嗝。“才…才不要。”
魏阳看他是真醉了，收起手机指挥着那些还清醒的人送已经醉倒不省人事的同学回家。
等到严澈把安晓辉送走了自己到家的时候已经一点过了，轻手轻脚地把身上的烟酒味都洗掉以后，刚倒在床上就觉得困到眼睛睁不开了。
真是给魏阳一个大面子了，严澈迷迷糊糊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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