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存在的房间
“好呀，那分给你一点，编织美梦的权限。”
魇梦青色的愉悦地弯了起来，他撑手坐在矢琶羽的身边，轻轻晃动翘起来的腿。
鸣女捧着琵琶站在高台之上，她望着并排躺在平面之上矢琶羽和中也，对魇梦的话感到疑惑。
梦境和现实的时间流速是并不相通的。
五分钟前，鸣女带着魇梦前往了擂钵街，他们两鬼刚出现在中也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时，魇梦就发动了血鬼术，让名为中也的稀血昏倒在地。
“你……变强了。”
没有任何媒介，没有视线接触，就这么简单将对方拖入到自己的血鬼术中，这一切都和鸣女对魇梦血鬼术的认知有出入。
“啊被发现了吗？”魇梦的嘴角勾起了甜腻的微笑。
他捧起自己的左手，手背上的嘴巴吐露出猩红的舌头，鸣女在那里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存在。
“那是……”
“库洛牌哦，无惨大人赐予我的东西，和我的相性超级高，名为【眠】的牌。”
原来是库洛牌吗。
鸣女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把中也带回了无限城。
“需要我离开吗？”
把人安顿好之后，鸣女看向魇梦。
魇梦摇了摇头，耳垂附近的粉色短发有些俏皮。
“很快就会结束地，我需要你的辅助。”
鸣女不解其意。
魇梦又露出了轻柔的笑容，他青色的眼睛里有着黑色的横条状的瞳孔，如同山羊一般。
“一般来说，我是不会主动进入他人梦境的，如果梦境主人的自我意识很强的话，我们两个可能会产生共鸣，相互受到影响……“
“但是，这次的任务是无惨大人交付与我的，能够亲手折磨其他鬼月，这是多么快乐幸福的事啊~所以，我要参与进去。”
魇梦的精致的脸庞浮现出红晕，他面带陶醉地张开了双手。
“我要分出一部分意识进入梦境中，鸣女，在这期间你就守在一旁，等待结果吧。”
“我和可爱的幸一郎君，只有一个能活着回到现实，虽然我是不会失败的，但是……”
魇梦的视线落在了眉头紧锁的中也身上，他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你来做我的矫正者吧，为了剪除不安因素。”
鸣女默不作声，没同意也没拒绝，此处的建筑按照她的心意开始移动，一眨眼她便移动到了空间的最高处，以一种绝对掌控的视角俯视着下方的魇梦。
“我时间有限。”
魇梦怔了一下，瞬间抬手在脸侧鼓掌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太好了~那么，让我看看，故事发展到哪里了呢……”
他闭上了眼睛，带着笑容沉浸到了矢琶羽的梦境中。
……
梦境中的初冬，在魇梦和鸣女寥寥几句谈话中就走到了深冬，但是矢琶羽的梦境里却没有下雪。
接满水的绿色醒竹猛地倾倒，清澈的流水浇落下来之时，竹筒尾部击打在苔石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咚……
空掉的竹筒再次弹了上去，默默承接着流水，接满水便继续下落，周而复始，无聊又乏味。
但中也坐在廊道上，望着那竹筒已经发呆很久了。
他和矢琶羽已经在这栋屋子里单独居住一个多月了，在这期间，他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幸一郎的消息。
那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样。
异常之处不只这一点，这栋屋子，这栋明明已经被烧毁，但是五分钟内又恢复成原样的屋子，也是一直让中也困惑的东西。
虽然那天矢琶羽解释了是异能力，但是中也表面装作明白之后，心里还是存疑的。
那些红色的箭头能够让损坏的物品还原吗？不，不应该说是还原，应该说是时间倒流。
中也的手指摩挲着地板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凸起，上次他和幸一郎坐在这里聊天时，这个东西就曾硌到过中也的手。
就连这个不起眼的细节都还原了出来，这绝对不是红色箭头能做到的。
矢琶羽不对劲，他有事在瞒着自己。
为了探究那个答案，中也在对方提出要暂住在这里的时候，毫无异议地答应了下来。
每天望着同样的景色，吃着同样的菜品，中也甚至会恍惚，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如果不是早上矢琶羽突然说新年要来了，中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喂，小鬼，又在发呆吗？”
身后的地板吱吱作响，矢琶羽的衣袍出现在身侧。
中也没有扭头，他的视线还停留在竹筒上。
“矢琶羽，你有幸一郎他们的消息吗？”
矢琶羽理了理衣袍在旁边坐了下来。
“他们一家都很好，每个人都很健康地活着。”
又是这样的答案。
中也慢慢攥紧了拳头。
他无数次询问过幸一郎一家的事情，可是矢琶羽每次都是这样不痛不痒的回复。
等他问道幸一郎的新家具体在哪里时，矢琶羽就会找其他事情扯开话题。
不对劲——
就算是中也再怎么迟钝，他也发现出了矢琶羽的不对劲。
也许那所谓的私生子也是假的吧，矢琶羽和幸一郎应该还有什么他不知道故事。
中也眼眸微动，突然勾起了嘴角。
“今天的晚餐还是吃鲷鱼吗？”
“天天吃这个，感觉浑身都是鱼味了，我说，矢琶羽，能不能换个菜呢，很久都没有吃到山棘了，奇怪，集市上没有买的吗？”
他故作好奇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本以为自己会被嘲讽，但是矢琶羽的反应却让中也有些意外。
“……山棘是吗，我知道了。”矢琶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语气淡淡地答应了下来。
他的配合，让中也忍不住侧目。
“那，再加一个丸子？”他试探道。
“……我知道了。”
“！！那再来个烤年糕吧！”
“……好。”
“啊还有寿司，那个寿司也来点吧怎么样？”
“够了，你想挨揍吗？”
随着中也的要求越来越过分，矢琶羽额头鼓起了井字。
他也意识到了这几天对中也的态度似乎有些苛刻，不让人出去，就这么拘束在院子，出于幸一郎残存的良心，矢琶羽本来打算弥补一下中也的。
但是谁能想这小鬼居然蹬鼻子上脸，张嘴要吃寿司，谁知道那是什么味道的食物，该怎么构建。
一直凭借着记忆中的食物味道认知构建早晚餐的矢琶羽，觉得中也要吃寿司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于是矢琶羽站起身来，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听中也的任性要求。
“闭嘴等着吧，任性的小鬼。”
他双手揣在袖子里转身离去。
等那吱呀的地板声远去，中也的表情变得认真严肃起来，他也站了起来，定定看了一眼矢琶羽离去的方向，中也走向了一直没有踏足过的、廊道的深处。
这一个多月以来，天色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即使在白天，中也也很少有机会能看到太阳，白天与夜晚的分界线也变得模糊暧昧不清。
出乎意料，那长长的廊道的尽头是一条通向不知名地方的走廊。
那走廊的深处漆黑一片，仿佛大张着嘴巴等待猎物入腹的怪物，中也停在原地有些踌躇。
——进去吧，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
哎？有人说话？！
中也一愣，随即便警觉地转身，但是他环顾四周却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
断手寄身在黑暗之中，手背上的眼睛玩味戏谑地望着下方的中也。
——进去吧，你想知道的都在那里。
那猩红濡湿的舌头灵活地舔舐着洁白的牙齿，他轻磕牙齿，发出了让人不舒服的响声。
——幸一郎和矢琶羽，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被他注视着的中也，环顾一周无果之后，奇怪地收回了视线。
错觉吗？
中也摇了摇头，眼神慢慢变得坚定，毅然决定地踏入了走廊中。
随着中也的不断深入，那微弱暗淡的光线被阻拦在了外面，竹筒敲击石头的清脆声响也逐渐远去。
走廊两侧的纸窗笼着灰蒙蒙的阴影，四周一片寂静，中也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这里到底通向什么地方……
中也停下了脚步，望着前方未知的黑暗，他有些犹豫。
要不还是回去吧，这里应该没什么东西。
断手将中也的犹豫看着眼中，他眯了眯眼睛，黑暗中构建出了新的事物。
咚咚咚……
敲门声？！
中也警觉地朝黑暗深处望去，他敛声上前，黑暗的尽头竟然出现了一道障子门。
“谁在哪？！”
那敲门声变得急促了起来，甚至传出了指甲刮过地板的刺耳声音。
中也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的手掌附上代表异能力的红膜，缓缓对准那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门。
入侵者？不，不太对劲，这是……
门后，抓挠着门框的黑色的人影，脚边的流沙涌动有如活物，伴随着中也的靠近，他身上那黑色的剪影慢慢褪去，一点点露出墨绿色的和服下摆。
就在中也的手即将触碰到障子门之时，一道声音冷不防突然在身后响起。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中也被吓了一跳，他猛地回头就看见一脸不善的矢琶羽。
“什么呀，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中也吐出一口气，看来他真的被吓了个够呛。
“我问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相较于中也松了一口气的姿态，矢琶羽的表情相当难看，甚至可以说是阴沉。
中也刚放松下来，听到他的话立刻僵住了身体，糟糕了，被矢琶羽逮到了。
因为心虚，中也下意识地开始左右乱瞟。
“……啊，那个，声音，我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所以——”
中也吞吞吐吐地解释起来，矢琶羽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了。”
矢琶羽的眼神相当不善，但是他注视的对象不是中也，而是中也身后的障子门。
这条走廊，乃至那道门，全部都是不在他构建之内，脱离他掌控的东西，中也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一目了然。
是那个家伙在耍花招。
矢琶羽眉宇低沉眼睛微眯，就在刚才，他感觉到了宅子里出现了某种新的东西，果然赶到这里之后，就看见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瞥了一眼明显有些不安的中也，矢琶羽眼眸微动，出声遮掩道。
“有声音很正常，不过是老鼠，这种房子里都会有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可是老鼠会敲门吗？
中也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障子门。
矢琶羽见状心念一动，障子门一角的纸窗突然撞出了一只灰色的老鼠，那老鼠蹲在破洞前仰头嗅了嗅空气中的气味随即便甩着尾巴朝前跑去。
说来也奇怪，矢琶羽出现之后，那门后的声音便消匿了，现在又从里面跑出了一只老鼠……
中也目送着那只老鼠从矢琶羽脚边跑开后，也相信了矢琶羽的说辞。
“原来是老鼠呀，这种地方确实也容易藏老鼠。”
中也了然地摸了摸后脑勺，不再纠结门后的声音，径直走向了矢琶羽。
“要处理一下吗？放着不管的话，老鼠会啃咬家具的吧？”
矢琶羽的视线凝在那个黑黝黝的破洞上，声音倒是有些漫不经心。
“你不用在意那些，老鼠我来处理就够了。”
眼见中也还要说些什么，矢琶羽便做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晚餐要凉了，不吃的话我就倒掉喂老鼠了。”
他转身要走，中也瞬间就忘记了自己想要说的事情，急忙跑了过去。
“喂，不要和我生气嘛，我知道了……说起来，为什么你做饭那么快啊，今天吃什么呀？”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黑暗之中，那障子门的破洞处，凑上来了一只瞳孔黑白分明的眼睛。
……
“这个……”
……
“这个……”
看着餐桌上撒着山棘碎的丸子炸年糕，还有模样很漂亮的寿司，中也一时语顿。
“……你还真弄来了啊，寿司，我还以为唔。”
“安静吃饭。”
矢琶羽抬手发射红洁之箭，用炸年糕堵住了中也的嘴。
猝不及防的中野直接被噎得翻白眼，等他捶着胸口把嘴巴里的年糕咽下去之后，立刻猛灌一大口味增汤。
“你想杀了我吗？？！”
矢琶羽无视了他的控诉。
“如果我是你，我会感恩戴德地品尝求来的寿司。”
他面前摆放着和中也一般无二的菜式，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手边的味增汤被换成了一杯热茶。
中也被他的态度气的咬牙切齿：“你这家伙……”
他捏起寿司毫不客气地狠狠咬掉一大口，眼睛死死盯着矢琶羽，就像是他在咬矢琶羽一样。
但是寿司在嘴巴里咀嚼了一圈，中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这个味道……
他看着手里剩下的一半寿司开始发呆。
一直暗中观察中也反应的矢琶羽，见状皱起了眉。
“怎么了？味道很奇怪吗？”
矢琶羽摆给中也的寿司其实就是最简单的鲑鱼寿司，没有任何技巧可言，也不会出错，但是，看中也的反应，似乎哪里还是出现了纰漏。
矢琶羽拿起自己面前的寿司放进口中咬了一口。
这个寿司的味道是矢琶羽单纯将米饭和鱼肉的口感揉捏在一起的，说实话，要从人类的味道中发掘出人类食物的味道真的很难。
矢琶羽认真地抿了抿，确定没有把人味混进去后，眉头才稍微舒展几分。
“太酸了？”他猜测道。
中也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手腕一扬，剩下的半个寿司就落在了嘴巴里。
“不，只是太好吃了，有些感慨罢了！”
瞥了一眼矢琶羽手边咬下一小口的寿司，中也夹起了丸子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他这么做当然有自己的道理，这一个多月以来，尽管两个人坐在同一张餐桌上，面前都摆着同样的食物，但是矢琶羽从未动筷子夹过一口菜。
中也问起的时候，矢琶羽就会各种敷衍，或者干脆直接喊他不要多管闲事，中也只不过是有些担心矢琶羽。
只有亲眼看到矢琶羽吃东西，中也才会放下心来，不过同样的招数很难骗矢琶羽上第二次当，下一次还得再想新注意。
不过矢琶羽丝毫没有意思到中也的真实用意。
太好吃了？
矢琶羽一愣，随即嗤笑一声别过脸去。
笨蛋吗……
然后，第二天，中也在餐桌上又看见了寿司，不仅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直到新年的前一天，中也看着面前的鲑鱼寿司，一瞬间开始恨起了鲑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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