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除夜的金运
痛苦地吃下最后一口寿司，中也犹豫了很久还是把压抑了很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矢琶羽，那个，明天的晚餐可以不要再来鲑鱼了吗，不是说难吃，就是额……”
话到嘴边，中也就说不出来。
矢琶羽把他的窘态看在眼里，随即冷哼一声。
“不识好歹。”
第二天早上，中也的早饭变成了红豆包。
一脸幸福地吃着红豆包的中也宣布，这辈子他最讨厌的食物就是蟹肉罐头和鲑鱼寿司了。
饭后，中也被矢琶羽喊去帮忙，他们二人在大门口一起装饰连注绳。
中也拍了拍手，望着那粗壮的麻绳有些感慨。
“这就是新年的仪式感吗……喂，矢琶羽，这个是干什么的，装饰品吗？”
矢琶羽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漠，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新年的影响。
“驱鬼的。”说罢，他转身离去。
中也一愣随即拨开眼前闪电状的纸垂追上去。
这一天，矢琶羽带着中也把院子和房间打扫了个遍，在扫庭院的时候，中也有问了一句那个走廊的事情。
“那个我来负责。”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即使是过年，这里也是安静得可怕，中也站在梯子上眺望远处的村落，那边没有任何动静，没等他细思，矢琶羽的声音就从下方传来。
“擦完了纸窗就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别在那里耍白痴。”
中也额头蹦出一个井，这个矢琶羽，居然说什么禁止使用异能力，要不然他至于搬个梯子擦花窗吗？
意味不明，亲力亲为也是新年的仪式感吗？
中也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
等中也亲力亲为把房间都清理完了，天已经黑了。
精疲力尽地趴在桌子，中也只有一个感觉就是饿。
谁能想到，早上的那个红豆包居然支持了他一整天的活动呢？
“矢琶羽，还不吃饭吗？”
中也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抹布，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疲软了。
矢琶羽的声音从房间外面传了过来。
“废物，才做了这么点事就开始嚷嚷，等着吧你。”
中也想生气，但是他已经没有生气的力气了，肚子一直咕噜噜地叫，中也咸鱼翻面呼出一口气。
“我要饿死了，真的要饿死了……”
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中也的眼皮慢慢地垂了下来，他就这么趴着睡着了。
应该不是饿晕了。
矢琶羽靠在门框上，确定了一下中也的身体情况之后，扭头看向了天空。
皓月当空，澄黄的月光落在院子里，将布景与廊道照得明亮无比，矢琶羽就这样仰头注视着月亮，某个瞬间，他左眼中的“下肆”字眼隐约划上了一个叉。
不知过了多久，中也被人推醒了。
“嗯？终于开饭了吗？”
中也一醒来就诚实的表达了自己的需求。
他迷糊地揉了揉眼睛，下一秒香味窜入了鼻子里。
嗯？！！
中也把手移开，就看见原本空荡荡的桌面，突然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荞麦面。
“你还有三分钟时间。”
中也扭头就看见了靠在门框旁的矢琶羽，后者正揣着手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
“三分钟？什么？”
中也眨了眨眼睛没反应过来。
尽管他的反应相当不尽人意，但是矢琶羽还是耐心的开口解释。
“十二点前吃光，这是除夜的传统，顺带一提，你还有两分四十三秒。”
这样的传统，擂钵街出身的中也哪里听过，不过听到矢琶羽得报数，他的心里还是升起了一种急迫感。
“全部吃光吗？”他拿起筷子就要开吃，但是视线落在了自己面前，却又停住了动作。
“这是什么传统？”
矢琶羽站正了身体。
“吞金运，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眼看中也还是傻愣着，矢琶羽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
“十二点前吃不完这碗面，来年的金运都会跑光，你明白了？”
“……是吗，我知道了。”
虽然中也这样说了，但是他还是没有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矢琶羽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知道的话就赶紧吃，你真的是笨蛋听不懂人话吗？”
中也的回答是将手中的筷子扣到了桌子上，然后猛地站了起来。
“如果不吃的话，明年的金运就会跑光，那你呢？你的那份呢？！”
中也转过脸来，他的脸色不比矢琶羽好看多少。
是的，桌子上只有一份荞麦面，这一次中也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如果吃这个很重要的话，为什么矢琶羽不给自己准备一份？
为什么要把自己排除在外？
为什么一直不当着他的面吃东西？
为什么一直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中也无法理解，无论怎么想也得不到答案，这些天来的配合，换来的是却是矢琶羽越发不上心的敷衍对待，中也真的很生气。
“回答我，为什么？回答我！！”
为什么重新和自己相遇的矢琶羽身上总是带着幸一郎的影子，为什么矢琶羽总是对幸一郎闭口不谈，为什么泡出来的茶水和幸一郎端给他的味道一模一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中也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他本来以为两个人好好相处，某一天矢琶羽会想通然后主动告诉他真相的，但是看着面前的这碗面，中也还是破防了。
这个家伙完全没把他当回事啊，单方面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完全不在意他的想法。
中也咬着牙大步走到矢琶羽面前，然后伸手捏住了他的衣领。
“你有事瞒着我，我就配合着你，装不知道。”
“你说这房子的复原靠的是异能力，我配合着你就当是那样。”
“你让我做什么，我配合你就做什么，因为我信任你，但是你呢？”
“矢琶羽，你把我的信任当成什么？我陪你住在这里，不是要像个孩子一样被你保护豢养的。”
中也钴蓝色的眼睛因为怒火烧得了鲜亮无比，矢琶羽与那样一双漂亮的眼睛对视着，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中也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那些无聊的理由，我只有一个要求，这次轮到你配合我了，我没有给你拒绝的余地。”
中也拉着矢琶羽，强势地把他摁在蒲团上，然后把那碗面推到了矢琶羽面前。
“给我吃，你还有一分钟不到！”
“算了，三十秒，三十秒之内不吃完，你就等着我把你的全部秘密都挖出来吧。”
“……”
说实话，矢琶羽完全被惊到了，这还是他和中也相处好之后，中也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发火，矢琶羽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那个……”
“闭嘴，给我吃！”
被中也用力地摁了一下肩膀，矢琶羽的嘴巴动了动还是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中也把筷子塞进了他的手里，用一种严厉的表情死死地瞪着他。
“不想让明年的金运跑掉的话，我劝你二十秒内赶紧给我吃完！”
中也的脸与另一张笑脸慢慢重叠在一起，矢琶羽恍惚听到了弟弟的声音。
——笨蛋笨蛋，哥哥慢死啦哈哈哈哈明年的金运要跑掉了哦~
不过下一秒弟弟的面容就淡去了，矢琶羽的眼中清晰地倒影着中也的脸蛋，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垂眸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中也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家伙怎么回事？！！
“喂你——”
中也的话刚开了个头，下一秒天旋地转，等中也晃了晃头，再睁眼就看见矢琶羽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莫名其妙从矢琶羽身后跑到了他的对面。
又是异能力？
中也刚要起身，半碗面条就被推了过来。
中也一愣，视线给到了矢琶羽就发现他面前也有半碗面，中也瞬间迷茫了。
矢琶羽凭空构建出一双筷子放到那陶碗上，面对着中也震惊的目光，他却垂眸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筷子。
“我们还有三十九秒。”
这凭空出现的碗筷着实让中也震惊了，但是他还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了矢琶羽的报数。
“别发呆了，笨蛋。”
矢琶羽嗤笑一声，端起碗就大口吃起了面条，那架势完全不等中也。
这种情况，还需要问其他什么问题吗，当然不需要，中也端起碗筷也大口吃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都没说话，自顾自地把脸埋在面碗里声音超级大地吸溜起面条来，吃相十分凶狠。
面条的热气打在脸上，两个人的眼睛被熏得发红。
——对呀吃吧，把我的金运分你一半。
——两个人的金运就这样连接在一起吧。
这碗荞麦面当然不好吃，甚至由于制造者忘记了味道，便胡乱地捏造了一番，最突出的优点就是面里的山棘和咸味。
两个人吃面的声音是同时结束的，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拿开遮挡着脸部的陶碗。
实在是太丢人了，如果被对方看到自己落泪，说不定他吃面吃哭的事情会被对方挂在嘴边嘲笑半年吧。
矢琶羽和中也不约而同地这样想着。
可恶，为什么要在面里放这么多山棘啊，这个家伙原本是打算辣死自己吗？
中也吸了吸鼻子，可是真的忍不住啊，面条捧在手心很热，喂到嘴里很热，吃进肚子里更热，从胃部开始暖洋洋的感觉就充满了身体的每个角落，幸福让人忍不住落泪。
“喂，我吃完了。”矢琶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中也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咳咳，时间呢？应该还有几秒对吧。”
矢琶羽举着面碗，闻言眼神飘忽了一下。
“那个啊，确实还有三秒……”
三秒的话，应该够了！x2
……3
两个人动作迅速地擦掉脸颊的眼泪。
……2
两个人不约而同低声清了清嗓子。
……1
两个人同时放下了手中陶碗。
啪——
巨大的烟花炸裂在天际，金红色的光柔柔地落在他们两人身上，矢琶羽看着中也，中也看着矢琶羽，钴蓝色和金色的眼睛对视着。
第一次，两个人心平气和地向对方露出了笑容。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
中也和矢琶羽一起坐在了廊道上，中也仰头注视着那斑斓炫目的烟花，矢琶羽低头注视着他。
在远方的城市上空燃放烟花的时候，中也总会驻足观望一会，矢琶羽一直观察着他，所以，今夜才会出现这场烟花。
毕竟时间不多了。
矢琶羽握了握拳头，他能感受到自己对这个梦境的掌控变得越来越弱了，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下壹那家伙，开始行动了。
他必须赶紧想办法把中也送出去，说实话，矢琶羽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战胜下壹的，无论有没有中下壹的血鬼术，他们两人的实力差距就摆在那里。
排名说明了一切。
他是新上位的十二鬼月，而下壹的位子据说已经有几十年没有更换过了，下贰的鸣女有着那么棘手的空间系血鬼术都无法晋升下壹，那个下壹的能力可见一斑。
矢琶羽是鬼，没有无惨大人的授意，他是不会在换位血战中死去的，但是中也不一样，中也只不过是个有点能力的人类小孩，被卷入两个鬼的争斗中会连骨头渣都不剩的。
童磨那家伙也说了，只要不死，怎么折磨稀血都可以，他曾经在医生诊所的书上看见过一个词语——脑死亡，精神死去，徒留□□活在世上。
这样的生存当然不在【规则】的惩罚范围内，而下壹的攻击对象正好是精神，矢琶羽不敢赌那样的结果不会发生，他必须要在中也被下手之前，找到让他离开的途径。
“矢琶羽，你知道吗，擂钵街的新年传统。”
中也突然发声唤回了矢琶羽的注意力。
“我们会在新年第一天用夜里积攒的雪在清晨煮一锅红豆汤，不过如果有入侵者的话，那红豆汤就喝不成了。”
中也的表情带上了回忆的神采。
“当然了，红豆汤也不是必须的，要看我们前天收集到了什么物资，嘛，一般来说压缩饼干是常见食物啦。”
“想吃什么的话，去抢不就可以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很简单吧？”
矢琶羽嘴角勾起了浅淡的笑容。
中也摇了摇头“为了整个组织的安全，我不能随心所欲满足自己的私欲。”
矢琶羽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是吗……哼，那样的破烂组织也就是你会当成命根子在意得不得了了。”
“不，当初是羊捡到了我，他们信任我，所以我发誓要用自己的异能力去保护他们——”中也的话戛然而止。
矢琶羽疑惑地扭头，就看见中也蹭的一下站起来。
中也的表情瞬间大变。
“对啊，我要保护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啊，我应该在巡逻才对，已经两个月了吧，我已经离开两个月了吧？”
中也终于想起了自己一直忽视掉的东西，他开始不安地来回踱步。
“矢琶羽，我很感激你邀请我来这里，但是时间太久了，我必须得回去，不然的话，羊——”
中也话说到一半儿，身体突然软倒下去。
矢琶羽脸色一变，抬手接住了中也，发现中也陷入了昏睡。
这时天边的烟花堙灭消失，幽静别致的院子变得诡秘陌生起来，矢琶羽单手抱着中也，防备地扫视着四周的一切。
“哎呀，居然被他醒来了呢，好危险呀~”
轻浮的声音从廊道的黑暗尽头响起，在矢琶羽杀意满满的注视下，一只灰白色的断手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好恶心。
矢琶羽的眼神里是毫不避讳的嫌恶，这算是他第一次与魇梦见面，他没想到下壹的意识体居然这么脏。
嘴巴长在手背上，还在地上爬来爬去，这要是现实，那得吃多少灰尘啊。
矢琶羽瞬间明白自己与魇梦的相性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所以，这就是你要动手的时间点吗？”
尽管担心着怀中中也的安危，但是明面上矢琶羽的态度相当从容镇定。
断手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背部的嘴巴也裂起了嘴角。
“怎么会，我只是来送一份新年礼物的，毕竟我们不是同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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