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秦二世而亡的恶毒谶语

崔卫东说得对，改变画的外表，任何画工都能做到，但是，改变画的同时，将它变成了另外一种意象，让观众产生其它可怕联想，就证明，改画者比原画者更为高明。

        “老女人有这种本事吗？”我问。

        崔卫东有些犹豫：“这个……我看够呛，真正的大画家就像千里驹，不用出手，也自有风骨。这老女人怎么看都像是个神婆子，不像是艺术家。先看看老戴有什么办法吧？最好是下点猛药，一杆子就能搞定。叶开，我越来越觉得，周鲲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却深不可测，能够成为咱们的好帮手。所以，我看来得作出点个人牺牲了……”

        我无奈地摇头，如果崔卫东能把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毛病改掉，恐怕太阳就要从西边出来了。

        我带着崔卫东出来，发动车子，跟着戴喜的旅行车。

        两辆车走了半小时，进了城北郊的一个庄子。

        半夜进村，住户院子里的看门狗狂吠起来。

        旅行车在一个大铁门前停住，戴喜下车，打了两声尖锐的呼哨。很快，各家各户响起开门关门声，犬吠声就消失了。

        “是老戴的地盘，这家伙看着像个弥勒佛，实际不是善茬儿！”崔卫东嘟囔了两句。

        我管不了那么多，无论戴喜是什么人，都是周鲲派来的。只要他能帮我们找到唐晶，其它全都是次要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预感到戴喜要对秦祖龙、老女人动用私刑，却没有阻止。万一他们跟唐晶都是失踪有关，就算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铁门左右滑开，两辆车全都开进去。

        戴喜走过来，敲了敲车窗玻璃，笑着邀请：“大半夜的，忙忙活活几个小时，哥几个都饿了。先吃点东西，攒足了力气好干活。”

        我们一起去了西面的平房，戴喜的人则带着秦祖龙母子去了正面的两层小楼。

        平房里，早就摆下了驴肉火锅。

        “驴肉是敦煌特产，驴是本村自己饲养的，其它青菜也是村里自产的，没有任何污染，纯粹绿色食品，吃着放心。坐坐坐，寻找唐小姐急不得，急不得……”

        戴喜招呼我们坐下，揭开锅盖，切成薄片的驴肉在沸水中上下翻滚着，无须任何蘸料，味道已经令人馋涎欲滴。

        崔卫东不客气，抓起筷子就吃。

        戴喜笑起来：“崔先生是性情中人，我就喜欢交这样的朋友。吃吧吃吧，一边吃一边想，这比鬼还丑的两母子究竟守着什么秘密？他们自称是秦氏一族，祖龙又是始皇帝的暗称，难道他们的秘密跟秦始皇有关？东海寻找不死仙丹、先进冷兵器、修长城、建阿房宫、泰山封禅、焚书坑儒……跟秦始皇有关的秘密太多太多了，不知秦祖龙说的是什么。唉，法制社会，滥用私刑是违法的，如果不是他们算计你在先，我们也不会动粗，你说呢叶先生？”

        戴喜绕来绕去，还是在洗白“动刑”这件事。

        我立刻顺着他的意思点头：“那是当然，我是受害者，秦祖龙和老女人不过是咎由自取。他们陷害了唐晶，早就应该付出代价！”

        既然大家都是老江湖，一唱一和之间，就理清了关系。

        先给老女人定罪，然后逼迫她开口。

        戴喜按下遥控器，侧面的七十五寸电视屏幕亮起来，播放的就是他的人审讯秦祖龙、老女人的画面。

        这些人出手很重，从进门到现在，不超过二十分钟，老女人和秦祖龙就满脸是血，没有人样了。

        “问他，跟唐晶之间存在什么交易？他们是不是也用迷魂术和那幅画陷害过唐晶？唐晶把敦煌图册送给他们阅览，是不是被迷魂术控制之后的事？直到现在，唐晶仍然陷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我说的每一个可能，都在为唐晶开脱。

        私自把秘密文档借给别人，已经严重违规。唐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让我也十分不解。

        唐晶是我朋友，我不能任由她在失踪之后，还背着泄露国家秘密的罪名。

        戴喜点点头：“明白，明白。”

        崔卫东一边嚼着驴肉一边补充：“问他，问秦祖龙，到底跟唐晶说了什么？如果他知道天子宝库的线索，老老实实说出来，就少挨揍。”

        戴喜笑起来：“别这样，崔先生，咱们是文明人，千万不要动粗。挨揍不挨揍的，都是下三滥江湖人做的事，我们不那样干。我一直觉得，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有话好好说，好好商量，比什么都强。你们说呢？”

        崔卫东大笑：“我你妈……老戴，就喜欢你这种假惺惺的样子，都快把人弄死了，还说自己是文明人。不过，这小子加上这老女人也活该，竟然构陷唐小姐，不想活了……我你妈……也不打听打听，唐晶是叶开的马子，吃了这么大的亏，叶开能咽下这口气吗？”

        我懒得跟崔卫东辩论，任由他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吧。

        戴喜摸出对讲机，简单吩咐了几句。

        大屏幕上，又是一阵暴风骤雨过后，有人捏住了秦祖龙的下巴，在他耳边重复着我和崔卫东的问题。

        “秦二世而亡……谶语，我们守护谶语，秦二世而亡的谶语，焚书坑儒，就是为了谶语……唐小姐失踪，跟我们没关系，她要找天子宝库，我娘测算过，天子宝库就在二五四窟，我们的交易都是……都是合法的，唐小姐提供图册，我娘用‘撒豆成兵术’推演，找到天子宝库和二五四窟之间的关系……唐小姐失踪是意外，是意外……”

        秦祖龙已经崩溃，每说几句话，就要低头吐一口血水。

        “我你妈……什么乱七八糟的？敦煌怎么可能跟焚书坑儒联系上？秦二世而亡是因为太残暴，难道中间还有什么内幕？”

        我闭目沉思，迅速排除崔卫东的牢骚干扰。

        秦始皇焚书坑儒，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无论从哪种角度考虑，他都不该在登基坐殿后，采取如此激进的行动。

        在秦朝，书籍、书生都是宝贵的国家资源，他下了这种命令，简直等于自掘坟墓。

        秦朝以后的历代文人，一提起焚书坑儒，都是骂声一片。

        如果没有“焚书”，人类与上古神人之间的历史渊源连接就不会人为断开，以至于很多典籍失去了原本，变得面目全非。

        我最关注的是，唐晶为什么对这些感兴趣？是纯粹的学术追求，还是另有隐情。

        “你对唐小姐说了什么？她为什么相信你，甘心把研究所的宝贵资料偷运出来，放在你家里？”

        在戴喜授意下，审讯者在秦祖龙耳边吼叫着。

        “她进了那幅画，不是我要她进的，是她对二五四窟着迷，进了那幅画里。我也没办法，此前跟她说过，那幅画有妖气，我娘画画时，根本不是自己动笔，而是那支笔在动。我就知道这么多，你们打死我，也只有这么多……”

        秦祖龙崩溃，眼中血泪横流。

        “笔自己在动？我你妈……是笔仙吗？这小子是不是玄幻小说看多了，还是脑子里进水了，竟然相信这种事？笔仙能预知未来也就罢了，还能替他们画画？”

        这些答案当然不是我们想要的，更何况，仅仅凭着这些，没有具体位置，怎么能找到唐晶？

        “再问，唐晶说了什么？对于天子宝库、焚书坑儒、二五四窟舍身饲虎图、雅丹魔鬼城……问清楚，唐晶到底对他们母子说了什么？”

        我闭着眼睛下令，戴喜立刻通过对讲机告知审讯室的人。

        他再次按下遥控器，大屏幕分为两半。

        另一边，几个人在审讯老女人。

        老女人牙很硬，什么都不说。

        “问她，要不要儿子的命了？”戴喜够狠，短短一句话，直刺老女人的要害。

        崔卫东看看我，吐了吐舌头。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命，这是命，是唐晶的命。她知道了天子宝库的事，也看懂了二五四窟那幅画，我有什么办法？我难道阻止她看画？她想进入画里去，我拦得住吗？那幅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们杀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杀了我儿子，我马上咬舌自尽……”

        看得出，老女人心疼儿子，从这里入手，才是正确缺口。

        “问她，守护的到底是什么秘密？秦二世而亡是什么意思？”我试着改变审讯方向，避实击虚，打开老女人的嘴。

        这个问题传递到审讯室，老女人说出的话，让我突然心惊——

        “那是大秦帝国的谶语，秦二世而亡，所以才有焚书坑儒。有人以为，消灭所有记载文字的书卷，后代没有人了解谶语，就能堵住天下人之口。可是，还是失败了，还是失败了……谶语既然出口，任何人无法更改，就连九五之尊之人，也无法改变。那么，舍身饲虎也是谶语，总有人为了更重大的意义牺牲自我……唐小姐舍身饲虎，呵呵，我猜这就是结局……”

        我的心猛地上下忽悠一次，然后整个人都变得心神不宁起来。

        “唐晶舍身饲虎？这种谶语，由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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