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大雪封山的第二个月了，很快就是春天了。
在瑶乡山脚下的小镇里已经有各种各样的年货摆在集市上售卖了。街上没人扫雪，来来往往走来走去买东西的人把雪地踩出了一个又一个大窟娄。季黛琳专挑没人走过的雪踩，灵活的在人和人之间穿梭，时不时到年货摊子前凑个热闹。
“小师兄，你看这个门神和你一模一样！”季黛琳不认识这里的门神，不过那画上的人实在是长得威武且凶残，就忍不住朝亚瑟调笑了一句。
“……”亚瑟走近看了一眼，简直不想搭理她，“师父说了，这些纸的东西不用买。”
“我知道我知道。”季黛琳翻出手机里的备忘录来，“就跟你开个玩笑嘛。”
江不求让买的东西挺多的，主要就是他俩需要的各种棉被褥蜡烛等等，其次就是给他俩添置新的衣物鞋子之类的，再然后就是一些山上没有的食物。东西虽然多，好在江不求把乾坤袋给他们了，这样搬东西回去也不觉得累。
买完棉被后亚瑟没让季黛琳动手，自己把被子扛起来装进了口袋里。他现在已经炼气三阶了，虽然人小，但力气肯定比还没有引灵入体的季黛琳大。
“小师兄，我怎么觉得你长高了点呢？”她在亚瑟头顶比了比，“你以前都只到我胸口这里的，你现在都快够到我下巴了。”
“我当然会长高了，又不是侏儒。”亚瑟装作毫不在意的看向别处，把乾坤袋挂在腰上。
“是啊，不长高怎么能勾引得了师父啊~”
一听季黛琳这阴阳怪气的语调亚瑟的神经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你！老头神识能扫到这里！”
“怕什么啊，有贼心没贼胆啊？”季黛琳跟在他后面走出店铺，“这里这么吵，他听不见的。”
走进布庄的时候她仔细看了看江不求交代下来要买的衣服，“师父真偏心，让给你做五套，我才只有两套。”
“我还要长高，衣服废的快。”
“咦~”季黛琳又找到发挥的地方了，“这么护着师父啊？说一句都不行啦？”
“季！”亚瑟心虚地喝住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脸都红透了。
“哎呦，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她没事就喜欢看亚瑟被逗得面红耳赤的样子。
亚瑟在和季黛琳相处的时候，表面是上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是一点到和江不求相关的事，他就会瞬间破功。
定做的衣服要过几天才能来拿，不过要先给钱。看着那些给出去的银子，季黛琳十分心疼。心想养孩子可真不容易啊……
“小师兄，你说师父哪里来的钱养我们啊？”天上又开始飘雪了，她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接。
“在流云堂用灵石换，或者接流云堂的悬赏。”
“这样啊……那我不买簪子了，簪子那么贵，我头发短，用不上。”虽然不清楚流云堂到底是干嘛的，但是在那里换钱总归是不容易的。而且江不求不适合为了银子而奔波，他就应该闲云野鹤，超然世外。
“那你头发怎么办？”
“就用发带呗，你看师父也用发带束头发的。”
亚瑟稍微想了想，“老头特地说了要给你买簪子的……”
“回去我跟他解释。”
见她态度坚决，亚瑟也不和她争，只是趁两人分开的空隙去把店里品相最好的玉簪悄悄买下来了。两个人把剩下的东西买了以后就回山了。
“小师兄，有个事我一直想问你。”
他们两个已经快走到山脚的结界了，这一路上要是季黛琳不说话，亚瑟也就保持沉默。平时也是这样，他们两个没什么共同语言的，亚瑟天天缠着江不求修炼，季黛琳就跟着江擎满山跑。仿佛一个在火箭班，一个在问题班……
“问。”
雪越下越大，亚瑟把掸了掸斗笠。
“你是穿越过来的吗？”
“穿越？”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你看起来比我像个穿越的。”
因为亚瑟长了一副很明显的欧洲面孔，但是这个地方的人却像是分辨不出来一样，最多就夸他长得俊俏。而且亚瑟还会说外语，灵魂和身体年龄不对等，还天赋超高……
“我听老头说你来自天外之地，你原来的地方什么样？”其实亚瑟也对季黛琳有些好奇的。季黛琳的言行和他们妖界的女生没什么差别，但在这个地方，姑娘们都是很娇羞矜持的，在大街上很难看到跟季黛琳一般年龄的女生。
“那边有个棚子，我们先去躲一下吧，雪太大了。”没等亚瑟发言，她就已经朝着那个棚子走过去了，还招呼亚瑟道，“过来啊，我给你看我以前的世界。”
那里应该是个空置的茶棚，四面透风，而且桌椅都被收走了。两人也不挑剔，直接就坐地上了。亚瑟把棚柱旁边的炉子搬了过来，顺便点了火。这样才稍微暖和一些。
“你筑基了？！”见亚瑟凭空生火，季黛琳惊了。
“没有，天赋而已。”亚瑟坐下，“不是说要给我看吗？”
“哦，对。”
手机上还存着以前的一部超英电影，虽然有些科幻，但好歹有些现代基础，一些超出范畴的地方解释一下也就行了。
大致看了三分之一，亚瑟能听懂小石板里的人说的话，也大概了解了季黛琳的世界是个什么样的风貌。但是越看，亚瑟就觉得越凌乱，他难以理解那个遥远的世界和他们的世界的相同与不同。越看就越觉得脑子里被塞进了一个混沌旋涡。
“小师兄，你们妖界是什么样的？”季黛琳熄掉手机屏幕。
“和这里完全不一样。”亚瑟讲述起他的世界，“在那里，灵气、灵石不仅可以用来修炼，也能用来发动机器。”
“等等，机器？”季黛琳也觉得很混乱，“你们的生活方式难道和这里不一样？我的意思是你们那里的人种地为生吗？还有，这样说的话，妖和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亚瑟稍微理了理思路，回答道：“妖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人对有两种形态的种族的统称，但是对我而言，我们而言，我们并不会称我们自己为妖。另外，在我的世界，大多数的人都是不能吸收灵气的普通人，而王族和贵族才是普遍拥有变形和修炼天赋的人，我们作为神的代言人对平民进行统治。在三百年前，一个平民发明出了以灵气为动力的机器。你称之为车的东西，在我的世界里也有。”
“……太魔幻了……”季黛琳实在是难以想象，“要是能去你的世界看看就好了。”
听到这话，亚瑟放远了视线，“我也想回去，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隐隐约约地，风雪里出现了两个人影，而且正朝这边走来。
亚瑟立即让季黛琳把小石板收起来。
这两个人似乎是修道之人的打扮，穿白衣服的那个大概四十来岁，黑衣服的那个年轻些，像是刚满三十岁的样子。亚瑟一眼还看不透他们的修为。
发现这里面已经有人后，黑衣服的人探了探两人，发现地上坐着的小孩儿竟然已经是炼气三阶的修为了！
“两位道友好。”白衣服的人走在前面，黑衣的落后他半步。
“两位先生好。”
亚瑟和季黛琳都起身朝他们行了个礼。
“道友不必拘礼。”白衣人笑眯眯的说，“风雪大，我们能在此歇一歇吗？”
“当然可以。”季黛琳接了亚瑟的眼色，应承道。
“在下何叙，这是我的师弟谢凯。”何叙介绍完自己，问道，“两位道友怎么称呼？”
“我叫季黛琳，这是我师兄江子炎。”
说完，季黛琳仔细的打量起这两人来。这两人的衣服只是颜色不一样，样式花纹都是相同，连发冠的款式也非常相似。这应该就是宗门里面的修士吧？
与此同时，何叙也在打量这两人，“敢问两位可是这附近的散修？”
“对啊。你们呢？”季黛琳随意的说。
“我们是上胤宗的弟子。”说完何叙话锋一转，“两位可认识随虚散人江不求？”
随虚散人这个号季黛琳不知道，但江不求不就是她师父的名字嘛。面对这种季黛琳找上门来的陌生人，季黛琳不知该作何反应，下意识的朝亚瑟看去。
“你们专程来找他的？”亚瑟适时问道。
“哦，想来道友也姓江，可是与随虚散人有关系？”何叙偏头看向亚瑟。
“他是我师父。你们找他干什么？”
“能带我们去见他吗？”
“师父在闭关。”亚瑟睁着眼睛瞎说。
“请问他有告诉你出关的时日吗？”
“没有。”
“这……”何叙面露难色，回头和谢凯对视了一眼。接着谢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何叙。
“这是流云堂中一位匿名人拜托我们交给江先生的，能麻烦道友转交给令师吗？”何叙极其尽礼的双手递给亚瑟。
“好，等师父出关我就给他。”
随后两人又坐了一会儿，谈了谈快要来临的三门会比，说了些宗门里的奇闻轶事，等雪小些了，他们两人就先行告辞了。
“想不到啊，师父竟然连续三届会比都是第一名。”季黛琳感叹道，“师父知道他在道上这么有名吗？”
……亚瑟看着炉子里跳动的火焰，回想着刚刚听到的那些话，起身掸了掸衣服，“走吧，回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上山的小路上，都没有察觉到倒回来的何叙和谢凯正跟着他们。
他们在流云堂领取的任务是找到随虚散人的隐居处并亲手把信封交到他手里。但他们只知道大致位置，能找到瑶乡脚下来也是因为这附近灵气过于充裕。但是以他们的修为他们没法勘破山上的结界，走到这一带后他们还以为眼前是一片被大雪掩埋的农田。
跟着亚瑟走了一段路以后，何叙突然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原地，而那两个人的身影已经彻底不见了……
“师兄，这个结界我们破不了的。”谢凯道。
“也罢，就在此处标记吧。”何叙点头道。信也送了，大概位置也找到了，现在就可以直接去流云堂拿报酬了。
临走之前，何叙朝结界内深深的望了一眼。
他还记得，二十年前那一届三门会比。那时他二十四岁，修为到了炼气四阶，修炼速度在同门里也算是佼佼者，年轻和天赋让他变得心高气傲。
他只和江不求见过一面，就是他第一次参见三门会比的时候。江不求一张年纪轻轻的脸，穿着深色的衣服，风轻云淡的坐在场外等候，他落座的席位却不断有人找上去与他攀谈。
不仅如此，一向对他青眼有加师父师兄也毫不吝啬的夸赞着那个空有一幅皮相的人。然后为了解心底的一股浊气，他不管不顾的挑战了江不求。
江不求心平气和的接受了他的挑战，并且用的是与他同阶的修为将他打败。
此战之后他才从先前的师兄口中得知这个人自从步入金丹期后，每一届三门会比的第一名都是他……
“师兄，该启程了。”
“好。”何叙回神，“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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