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选C
想通了梁慕为什么比别人更相信自己之后，二人后面的一连串对话就简单清晰多了，更像是在走流程。
梁慕问一句，孟则答一句。
问话的人专业，问得妥帖。
回答的人真诚，答得自然。
你来我往地过了几个回合。
他们从产品种类聊到消费者画像，又聊到市场规模。
聊天的过程中偶尔提及孟则听不太懂的专业术语，梁慕总是很耐心很体贴地用最通俗的方式为他讲解。
声音温柔，表情和善。
孟则觉得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怕渣男渣，就怕渣男高情商还有文化。
也不知道多少少男少女曾经沉溺在他这温柔磁性的嗓音里，最后被渣得痛哭流涕。
那温柔磁性的嗓音紧接着又提出了问题，也点出了梁慕今天最关注的话题：“产品聊了那么多了，要不我们来聊聊技术吧？”
并不怎么会隐藏情绪的孟则立刻喜形于色。
孟则：聊市场我只能瞎说说，但是聊技术，我可是专业的！
家族传承，继承衣钵几十年的那种专业。
梁慕按动了手边的一个按钮，会议室的墙壁上亮起了投影，正投在幕布上的是一张分支细密的思维导图。
图的最上方一行字黑体加粗——“记忆清除领域前沿技术进展”。
梁慕站起身来，指着投影说道：“昨天我听说了孟先生的项目之后，对记忆清除这项技术很感兴趣，所以花了些时间整理了国内外的文献，在这张图上，我简单总结了不同研究角度的历史成果和最新进展。”
图上的内容很多，字比较小，孟则离得有点儿远，看不太清，于是干脆也站起身来，走到梁慕身边，凑近了去看。
看清具体细节的孟则大为震撼。
孟则：我忽然觉得我好像不懂技术了。
此刻，他只觉得桌面上的那一瓶孟婆汤那么粗糙，那么古老，那么没有技术含量。
一旁的梁慕谦逊地说道：“这只是我一个晚上所得，不是想在孟先生这样的专业人士面前卖弄，只是想请孟先生帮我看看我的梳理是否有缺漏。”
没等“专业人士”孟则回应，梁慕就已经开始指着图上的文字介绍了。
“目前，已经公开的研究普遍比较浅显，其中研究时间跨度最长也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偏向生物医学领域。主要是利用经过处理的β-淀粉样蛋白的毒性，对大脑神经递质产生影响，从而消除实验体的部分或者全部记忆。”
孟则点了点头。
在梁慕看来，这点头是在认可自己对这一理论的理解。
但孟则其实只是想表示：嗯嗯，我在呢，听着呢！
梁慕接着说：“不过这一方法可能会带来较为严重的后遗症，包括反应迟钝、精力衰退等，类似于阿兹海默症的表状。而另一种比较主流的研究是利用特定频率的电磁波，对脑部进行刺激……”
在冥界出生，在冥界长大，从来没正经上过学的孟则，第一次体会到了上课犯困的感觉。
他强打着精神，以示自己对学术的尊重。
哦不，是表示自己对投资人的尊重。
但还是一不小心打了个哈欠。
梁慕注意到这个细节，带着礼貌的歉意笑了笑：“看来是我说得太过浅显，让专业人士觉得无聊了。”
专业人士是不是觉得无聊孟则不知道，但孟则确实有点无聊。
于是梁慕干脆打住了话头，直接开始总结：“梳理了这么多基础理论，其实只是因为我好奇下面的这个问题。孟先生，您所谓的‘孟婆汤’，到底是基于哪一种学说发展出的实践成果呢？”
孟则：“哪一种？”
梁慕微微颔首。
孟则：“要不，梁总您再把选项给我重复一遍行么……”
这怎么还是个后念题干的选择题啊？
要是先念题干的话，孟则保证自己好好听后面的选项！
梁慕：“……”
见他沉默，孟则思量了一会儿后，很小声地试探道：“那要不然，选c吧？”
梁慕看了眼自己用罗马数字标注的序号，陷入了沉思。
他起初对孟则的孟婆汤好奇，确实是因为落落的事儿。
落落前一天才把一个很重要的人彻底忘掉，第二天就有人跑出来吆喝自己有让人喝了就能忘掉事情的“孟婆汤”。
这两件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一起去。
但仅仅是如此的话，还不足以让梁慕把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聊项目。
他这样做，纯粹是因为他心中有一个猜想。
在大家都在吐槽孟则是个精神病的时候，在梁慕的视角下，却觉得这人舞得一手好营销手段，随随便便就在最容易引领风向的金融圈，为他的产品营造了十足的噱头。
假设他确实就是那个让落落忘掉秦千河的人，那么他显然拥有这个领域顶尖的技术。
同时他又是个营销手段一流，造势能力极强的商业奇才。
这两条里，任意拿出一条都足够有竞争力了，更何况它们可能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
这个人简直就是行走的“优质标的”，大写的“赚钱机器”。
人人都说梁慕对待客户公司很高冷，总是懒得看项目。
实际上，这主要是因为他的经验和背调让他根本不需要看，就知道那些项目不怎么赚得到钱。
这世上可能有见到美女不动心的渣男，但是必然不会有看到稳赚项目不动心的投资人。
而今天的会面过程中，虽然一开始对孟则的智商产生了一点小小的怀疑，但此后孟则对关于产品和业务的各种问题对答如流，这些似乎都在为梁慕的猜想提供佐证。
这怎么一聊到技术，就仿佛兜了一个圈子，回到了最初的起点——让梁慕觉得孟则智商不太高的起点。
梁慕有点儿困惑，所以比之前还要更认真地注视着孟则的眼睛。
这其实是他商业沟通时候的习惯，专注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可以用来表示自己的尊重和真诚。
同时也是一种心理学上的小手段，一定程度上可以降低人说谎的概率。
孟则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
终于，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不是c的话，那要不然选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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