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认识
迈巴赫在夜里并不拥堵的公路上飞驰着。
孟则一向很容易晕车，好在梁慕开车真的很稳，让他难得地没有什么不适感。
他靠坐在座椅上，偷偷地用余光打量着身边专注开车的梁慕。
路灯的暖黄色灯光透过行道树茂密的枝叶，投下移动着的光影，打在梁慕米白色的休闲外套和棱角分明的脸上。
孟则不由得感慨，这人长得是真的蛮好看。
紧接着他的目光扫到了一旁带着镜面的小摆件。
孟则揽镜自照，忽然觉得旁边挺好看的这位，比起自己，多少还是差了点儿。
孟则：也正常，毕竟是凡人嘛，长成这样也算还不错了。
长得也算还不错的凡人梁慕刚刚把车从高架路开出去，完全不知道就这么一小会儿，旁边这人心里已经跑过一轮小剧场了。
而且还在小剧场里轻踩一下自己的长相。
梁慕看了眼导航，然后说道：“我们过去还要半个多小时，我先简单跟孟先生说下情况。”
说着，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手机，直接用指纹解了锁，递给了孟则。
孟则疑惑地看向手机屏幕，屏幕显示的是系统自带的音频播放器，上面有一段暂停了的音频。
毕竟手机是比较私人的东西，孟则顺手接了过来，却并没碰屏幕。
梁慕见状在一旁说：“我们在一个问答类网络平台提出了几个问题，用作基础市场调研，然后从中筛选了一些，联络了答主，希望能约到后续的深入访谈。这段录音是一个小时前，我们给其中一位答主打电话的录音，孟先生可以点开听听。”
孟则在梁慕的授意下，好奇地点了播放键。
音频很短，梁慕的下属似乎是在打电话的过程中才发现异样，临时开始录音，所以录音并不完整，只录到了后面的两三句。
那是一个很低沉的男声，单从音色听不出年纪有多大，但是音调忧郁，颇有种苍凉感，像是历尽世事的老人。
“……你们的电话打来得真的很巧，这可能是我的最后一通电话了……如果，真的有你们说的那种产品就好了，那我可能就不用去死了。”
声音戛然而止，是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没头没尾的录音让孟则不由得皱起了眉。
身侧的梁慕把油门踩得更深了些，速度表盘飙升到路段的限速。
梁慕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这个人在问答网站上的回答中，说自己有特别不堪的经历，想忘掉却怎么也忘不掉，还说这些经历一直在折磨着他，让他时常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孟则明白了，他跟梁慕确认道：“然后你们在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得知他可能正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梁慕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你是带我来救他？因为他说帮助遗忘的产品或许可以救他？”事情紧急的时候，孟则也没心思用什么敬词。
梁慕继续点头。
平时看不出来，这渣男居然还挺善良挺有责任心。
当然，孟则指的是感情之外的责任心。
热心阳间新市民小孟也关切地问道：“报/警了吗？”
虽然孟则生在冥界长在冥界，但在他们冥界，但冥界也是有警/察的，也有“遇到问题找警/察”这样的惯用语。
这种事情，说不定直接报/警的效率会更高一点呢？
“报了，”梁慕回答道，“但是因为信息来自网络，除了录音也没有其他的证据，可信度似乎不是很高。而且时间比较晚了，警/局召回技术人员来给他定位，再派人赶过来的话，不确定时间上来不来得及。”
孟则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梁慕这个人很注重效率，虽然才认识一天，但他显然已经很清楚这一点了。
不过孟则莫名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他忽然问梁慕：“等等，警/局的技术人员都来不及定位的话，你是怎么知道他现在在哪儿的？”
梁慕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你知道的，献川资本是家大公司。”
孟则：“是啊，然后呢？”
梁慕：“所以我们也是有技术人员的。”
“你们有技术人员这个我知道啊，”孟则不解道：“但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你们把技术人员召回办公室难道会比警/局还快吗？”
“那肯定是没有他们效率高的。”梁慕回答道。
但紧接着，孟则在他的语气里似乎听出了那么一点点的骄傲：“不过，我们的技术人员那个时间还没下班，所以不用召回，直接就可以定位。”
孟则：“……”
除了“渣男”标签，孟则又给他贴了一个“黑心老板”标签。
和他谈恋爱或者给他打工都是倒了八辈子霉的事儿！
孟则继续问道：“那你们不能把你们查到的定位信息共享给警/方吗？”
梁慕用一种关爱低智商人群的眼神瞟了孟则一眼：“我不知道冥界怎么样，但是在我们这里，私下采用黑客技术是违法的。”
被这个一脸正义的知法犯法人士关爱了的小孟，一时竟然也没找出什么用来反驳的话来。
他怕再质疑下去，对方就要说出什么事急从权，人命关天的大道理了，想想都头大。
导航显示，他们已经很接近目的地了。
孟则透过车窗往外望去，不得不说，这地方是真的荒凉。
如果这一路上没有听到梁慕说那么多铺垫，只是被他用车带到这里来，他甚至会怀疑，梁慕是不是因为渣男事迹被撞破，想要挑个僻静的地方把自己灭口。
“这人是真的心理有点儿问题吧，住在这种地方。”孟则把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小声地吐槽道。
车最后停在了附近的一片荒芜中唯一的一处建筑门口。
和周围的杂草乱树丝毫不相称，这栋建筑看起来虽然上了年纪，但颇有设计感，显然当初建造的时候花了很多心思。
建筑里的灯都是关着的，道路和四周也早就过了有路灯的区域，只有不算很皎洁的月光照映着周遭，让人看东西都看不太真切。
梁慕从后备箱取出两只备用手电筒，把其中一只递给孟则。
两人一前一后地沿着建筑的门廊往前走。
孟则觉得眼前的氛围实在是过于阴森诡异，于是紧紧地跟在梁慕身后，没话找话地跟梁慕胡乱聊天，来给自己壮胆。
孟则：“梁总你刚才车里放的是什么歌啊，真好听！”
孟则：“梁总你可真是个有责任感的好人，有事儿是真上啊！”
孟则：“梁总你最喜欢吃的是什么东西啊？不想聊吃的吗……那梁总最近有什么喜欢的书吗？电影，游戏也行，随便什么都行！”
孟则：“梁总……”
被喊来喊去的梁总回头问他：“孟先生，你这是害怕了？”
孟则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
害怕就是害怕，害怕又不丢人！
梁慕不解道：“或许，按照你的说法，你自己就是一只鬼？鬼也会害怕吗？”
孟则对这种针对鬼的误解颇为不满，他稍稍提高了音量说：“不要歧视鬼好不好！鬼怎么就不能害怕了！鬼可能不怕鬼，但鬼也可以怕黑的好吧！”
“我们鬼也是会看鬼片找刺激的，鬼片播放到吓人的片段，电影院也是会有尖叫的！”
听到孟则的碎碎念，梁慕竟在这样的诡异氛围里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他默默地把自己手电筒的光开到了最亮的程度。
忽然，两人同时注意到，在正前方的位置，门廊连着的建筑大门那里，似乎响起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屋里的人听到了外面的交谈声。
孟则一下子把嘴闭上了，下意识地往梁慕的身后多躲了躲。
梁慕则往旁边迈了半步，刚好把孟则完全挡在自己后面。
钥匙从锁孔拔出的声音后，是吱嘎吱嘎的门轴转动声，门被慢悠悠地从里面推开了。
借着月光和手电筒的光亮，孟则看清了那个人的长相。
这是种很好形容的长相类型，简单地用一个词就可以概括，大概就是，他长得很“艺术”。
已经过了肩头的长发微微自然卷曲着，随意散落着，胡子也长得很肆意，衣服宽松肥大地罩在身量单薄的身体上。
浅色的布料上还沾了很多黑色的墨点和水彩颜料的痕迹。
看起来很像个殚精竭虑，不愿受世俗叨扰的先锋艺术家。
那人神色一如那段录音，给孟则一种苍老悲惘的感觉。
可是单看长相，顶多也就三十五岁。
孟则还在偷偷打量着他那裁剪和版型都很有艺术特色的衣服，忽然，听见站在他身边的梁慕朝那人问了一句：“赵先生？”
孟则惊诧道：“你们认识？”
说好的问答网络平台找到的陌生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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