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林伟雄吃过午饭，在客厅抱着林白逗着她，看着蔫蔫的女儿，心中不免揪心。

        “这林白就是没有林雪结实，当姐姐的看着比妹妹弱这么多。”莫母在旁边抱着林雪，看向林伟雄怀里的林白说道。

        想着上次检查医生说的问题，林伟雄有些怅然，这让一向主动解决问题的他焦灼不安，让他等着问题的发展，简直就是折磨。

        “等下次，要是问题再不缓解，咱们就去北京的医院看看，现在天气也暖和多了，能出远门了。”林伟雄对莫母说道。

        “也好，说不定有其他办法，不用这么等着了，怪急人的。”莫母拍着林雪，林雪在她怀里噙着指头，憨态可掬。

        “对了，上午一个五十来岁的女的来家里了，说是找你。”莫母看着林伟雄说道。

        “五十来岁？叫什么？”林伟雄抬头，有些疑惑。

        “嗨，瞧我，跟人家聊了半天，也没问她是谁，她说她女儿叫小风什么的，听她话里的意思，应该是公司的员工犯了错，来家里替她女儿求情来了吧。”莫母说道。

        “我知道了。”林伟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有些忐忑，看来岳母还不清楚事情的原委。

        “她说周四还要跟你见面，呵呵，这个当妈的，还真是为自己的孩子操碎了心，你能宽大些就别太为难人家孩子了。”莫母嘱咐着林伟雄。

        “嗯，我知道了。”林伟雄站起来，抱着林白把她放到了婴儿车里面，紧接着，走到莫母身边，抱起林雪也把她放了进去。

        林伟雄把两个孩子哄了哄，看着他们也快睡着了，便推他们进房间睡午觉。忙完两个孩子，重新走到客厅沙发坐下。

        “妈，”林伟雄正襟危坐，看向莫母，“我有点事跟您说。”

        莫母听着林伟雄的语气，不免有些诧异，“怎么了？”

        林伟雄抿抿嘴唇，感觉自己的喉咙发紧，手掌也开始微微出汗，“上午来家里的那个人，是我们公司市场总监王秋风的母亲。”

        莫母听着王秋风这个名字，觉得熟悉，猛地想到莫丹手术前一天来看她的那个女同事。

        “是她呀，怎么，她最近工作上出什么差错了？”莫母好奇地问。

        “没，没有。”林伟雄双手放在膝盖上，头微微下垂，“她妈来找我是为别的事。”

        莫母听着，没有插话，等着林伟雄说下去。

        “妈，我”林伟雄艰难地抬起头看着莫母，“我想再成个家。”

        莫母先是一惊，眨了眨眼睛，像是颤栗了一下，然后牵动着嘴角，笑着说：“这，这也是应该的，你还年轻。”

        “我知道，小丹刚走没几个月，我这么做，您心里肯定会不舒服。”林伟雄说道。

        “伟雄，别这么说，你这么年轻，是该再找一个，总不能一直一个人带着俩孩子这么将就着过。”莫母说道：“小丹她走了，她也不想看着你整天过得形单影只的，你心里惦记着她，那是她的福气，她也知足了，别跟自己较劲，这还有几十年的光景，不能就这么耽误了。”

        林伟雄本来还想劝岳母想开点，没想过她反过来安慰起自己来了，这让他感到更加羞愧，对王秋风怀孕的事更加难以启齿。

        “妈，我知道您事事都为我着想，可是我……”林伟雄紧皱着眉头，表情痛苦地说道：“可是我，真的对不起你和小丹！”

        “哎，伟雄，妈知道，你心里不好受，过不去小丹这个坎儿，可是你想想，小丹的去世，你又能左右多少呢？这是她的命，咱们谁也拦不住。”莫母抹了抹眼睛，眼睛开始湿润。

        看着莫母动情的面容，林伟雄再也无法隐瞒自己的难言之隐，“妈，王秋风她，已经怀孕了。”

        莫母倒吸一口凉气，停了手里的动作，不知道是吃惊还是尴尬，“奥，是吗？”

        林伟雄看着面前的莫母，有种想抽自己的冲动，恨不能就死谢罪，“妈！”林伟雄大声喊了莫母一声，扑通跪在地上。

        莫母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女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慢慢伸手拉着他的胳膊让他起来，“伟雄，起来吧，别这样。”

        林伟雄跪在地上，低着头，背部因为抽泣颤抖着，他感觉自己正窈陷在一处沙丘里，什么都阻挡不了他的下坠，莫母的手此刻让他感觉像是最后一根冰凉的绳索，牵引着他往生的出口，但是这条绳索上面满是倒刺，扯得他锥心地痛。

        林伟雄慢慢起身，腿似乎还打着哆嗦，莫母看着林伟雄，心里慢慢对自己在这个家的处境感到无所适从，是啊，自己已经不是林伟雄名正言顺的岳母了，不久，将会有一位新的岳母在这个家里喊着女儿和女婿，对，就是自己上午见到的那个女人。她并没有因此感到沮丧或者绝望，自己可以收拾行李回到那个有丈夫、有女儿坟茔的远方，静静地等待未来和两个人再次相见的日子，人到了这个岁数，也没有多少和命运争斗的欲望了，一切都将随遇而安，听任天命，只是，她放心不下两个孩子……

        “妈，您放心，莫丹走了，但是您一辈子都是我妈，您就留下来跟我和孩子……在一起，我给您当儿子养老送终。”林伟雄此刻眼泪不止、情真意切，让莫母没有半点怀疑他的诚意。

        “伟雄，妈知足了，”莫母也擦着眼泪，“妈知道，你从来都是个有担当的，孩子跟着你这样的爸爸，妈也不担心他们将来受苦，妈老了，在这里也帮不了你什么了，荣花你也看到了，是个好人，有她帮你带孩子，我也放心了，妈想回去了，想家了，你不忙了给妈打个电话，妈希望你好，也希望两个孩子健健康康的，等长大了，要是妈能撑到那天，你就带她们回来看看我，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林伟雄听出了莫母的去意，他知道莫母是在成全他的新生活，并不是跟他置气，这让他感到更加不忍，自己不会就这么把她一个人放到四川老家，孤苦伶仃地生活，他捱不过莫丹在自己良心上的拷问。

        “妈，您先别说这些，想家了等什么时候我陪您回去给爸上上香就是了，荣花毕竟不是孩子的亲人，我工作也忙，您还是留下来替我看着孩子吧。”林伟雄知道，只有孩子这个软肋是莫母无法拒绝的。

        莫母没有回应，脸上已经显露出犹豫，她舍不得两个孩子，但是更加替自己和林伟雄日后的生活为难，何去何从，她心里混乱地沸腾着。

        “一会让你爸把你的东西都搬回来，他已经找好车了。”梁玉芬吃着王秋风做的汤面，精神比上午好了一些。

        “我在外面住得好好的”王秋风嗫嚅着。

        “好什么好！都有身子的人了，闹着玩的？”梁玉芬重重放下碗，朝女儿嚷道，“这事由不得你，一会让你爸过去把东西搬回来。”

        王秋风考虑到母亲刚捋顺了脾气，不便在母亲这里多做争辩，也就默认了。

        下午，王秋风带着母亲梁玉芬赶到自己租住的房子，王大海已经等在那里，三人收拾了东西，回到了梁玉芬的房子。

        “大海，你明天也收拾收拾搬回来吧，一个人老住在外面算怎么回事。”梁玉芬看着客厅里送完东西准备要走的王大海说道。

        王秋风看着母亲，有些不快，“妈。”王秋风喊了一声母亲。

        “行了！都别说了！就这么定了，一家人，你住你的，我住我的，像什么一家人！”梁玉芬转身拿起王秋风的东西走向女儿房间。

        王秋风不满地瞟了王大海一眼，转身走向阳台，王大海站在原地，脸上还有些难堪，但随之浮现出满足的笑容，不一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赶紧回去，准备收拾好了明天搬过来。

        就这样，王秋风一家人二十年后才算是勉强破镜重圆，与之对应的，林伟雄一家人还不知道莫丹的逝去已经是这个家分崩离析，甚至毁灭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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