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隔山打牛

而坐着的楚玉言，脸色因为她这句话彻底跌了下来，此时正垂眼盯着崔应雪，眸底满是打量和忌惮。

        左颖香用帕子挡脸，遮住面上的得意，声音却更为气弱，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娘娘，颖香不是这个意思，您别介怀，崔姐姐人美心善，定不会故意做出如此歹毒之事，定是无心之失……”

        楚玉慈低着头都能感受到头顶上楚玉言的视线逐渐冷了下来，不由得在心里给左颖香叫了声好。

        好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看似在帮她辩解，实则话里话外，都是要把她定罪的弦外之音。

        楚玉慈跟崔应雪交好，这姑娘性子她是知道的，纯善大度，轻易不与人计较，心胸开阔，若是崔应雪，恐怕就将这委屈吃下了，不与左颖香争一时意气。

        掀了掀眼皮子，左颖香不以为意毫无顾忌的神态被楚玉慈悉数看在眼里。

        她这模样，想必之前就给崔应雪挖过坑，欺负过她，便觉着这次，她还会如之前一般，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楚玉慈垂下眼睑，遮住眸中的戾气，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呵！只可惜，如今在她面前的，不是好性子的崔妹妹，而是锱铢必较的楚玉慈。

        “流纤姑姑这话说的好生没道理。”楚玉慈抬头，一张莹白的小脸眼圈红的像是涂了胭脂，逼人的艳色，摄人心魄。

        流纤顿了顿，心口莫名生出一股子愧疚之意。

        楚玉慈轻咬下唇，眼含泪光：“这东西，是你呈到娘娘面前，怎的变成应雪想要谋害娘娘？我又怎知，你会连查验都不查验，就要往娘娘面前送？”

        流纤被她说的面色发白，逐渐开始慌了手脚，楚玉慈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轻飘飘又加了一句。

        “身为娘娘身边的大宫女，流纤姑姑如此渎职，可是侍宠生娇了些。”

        满室皆静，针落可闻。

        噗通！

        流纤狠狠的跪了下去，身子紧紧趴在地上，声音抖的几不成句。

        “娘娘……奴婢绝不敢伺候的不尽心，求娘娘罚流纤，好让流纤赎罪！”

        流纤跪在地上哭的惨，左颖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一时心有余悸，紧紧攥着帕子，瞥向楚玉慈的视线带了些忌惮。

        一息之前的流纤还趾高气扬的质问，如今眨眼之间，就沦落至如此狼狈模样。

        个中际遇，实在是让人唏嘘心悸。

        流纤哭的惨，庾苑在一旁看的心有戚戚，她同流纤二人都是皇后娘娘心腹，算是老人，一步一步熬到今日，吃了不少苦，流纤性子外放，比她会哄主子开心，是以主子平日里更倚重她，亲近她。

        前些年，流纤谨记着规矩，提着心过日子，这些年过去了，也算有些资历，在下边人吹捧下，难免有些飘飘然，做事不如之前那般周到仔细，事事不出错。

        到底是一步一步爬到今日这位置，再怎么自傲，规矩也是刻在了骨子里的，出不了大错，不过是些小毛病，主子娇惯，她也就不多说出来遭人厌烦。

        流纤这次是难得疏忽大意了些，偏就这么不巧，撞枪口上了。

        “行了，起来吧，本宫相信你是无心之失。”

        好半晌，楚玉言才开口，语气平平，高高在上。

        流纤这才爬起来，楚玉慈注意到，她瞥向自己的视线带了几分掩饰不住的恶毒。

        垂下视线，嘴角的弧度半分没有削减。

        看来，她算是把皇后身边这位贴心人给得罪惨了。

        但她楚玉慈，什么都怕，唯独不怕得罪人。

        直起腰，楚玉慈抽抽噎噎开口：“娘娘不必介怀，这乌蠡虽有剧毒，但却是慢性毒，只要不长期接触，于性命无碍。”

        左颖香在一旁听的不爽利，见不得她出风头，故意想要给她找不痛快：“崔姑娘怎么知道于性命无碍？更是对这毒了解得如此清楚，着实让人细思极恐。”

        楚玉慈冷嗤，一双多情杏眼笼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瞧不出思绪。

        “左家妹妹这话问的好，应雪缘何对这乌蠡之毒了解的一清二楚？”崔应雪嗓音湿软，天生的好嗓子，便是吵架，听着也像是撒娇一般。

        如今这口嗓子落在楚玉慈这里，便多了三分果断，斩钉截铁掷地有声：“那是因为这东西，就埋在长远宫的花盆里。”

        这话一出，众人心口一窒，大气都不敢喘。

        埋在花盆里？还埋在长远宫的花盆里……

        谁不知道长远宫如今就住着崔应雪？谁又不知道崔应雪身子弱？

        这毒药埋在别的地儿，或许还真算不上大事，唯独埋在长远宫，那便是会要命的物件儿。

        楚玉慈软倒在地，一双罥烟眉柔弱的蹙着，掩面而泣，身上宽大的衣裳愈发显得她柳弱花娇，娇小玲珑：“娘娘，这便是应雪今日前来的缘由，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要查出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这么恶毒，想要应雪性命！”

        楚玉言坐在上首，她本是想要拿捏住崔应雪把柄，谁知道居然被她摆了一道，如今话已经放出去了，不好反口，只能为她出头……

        可她虽然身为皇后，后宫之主，可这宫里，她也不是人人都能得罪的起的，万一牵出萝卜拔出泥，扯出来几个不好惹的，最后头疼的还不是她自己？

        可偏偏，话已经放出去了，这时候要是改口，她皇后的面子往哪搁？

        指尖在旁边的扶手搭子上摩挲了会，楚玉言目光阴沉，半眯着打量跪在地上的崔应雪。

        她怎么觉得这个丫头设了个套，引得她一头钻了进去？

        心头觉得奇怪，可楚玉言并没有思虑多少时间，在心里斟酌片刻便开了口：“崔家姑娘放心，本宫一定会将这事查出个子丑寅卯，还你一个公道，如此恶毒之人，必不能留在这宫中。”

        得了楚玉言的话，楚玉慈才罢休，她这妹妹不是一贯喜欢装好人赢人心？既然如此，她就成全她！给她时机。

        毕竟，皇后的身份去查害死崔应雪的幕后之人，可比楚玉慈自己去查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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