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沙盘
从州府内颁布的政令下达的地方最先是州城，其次是接引城，最后才是周边的村镇。
玄三在率队协助彭修颁布政令之前，又被青鱼叫住给叮嘱了一番。
叮嘱的内容，除了一向寸步不离她左右的柳枝，无人得知。
此刻，距离州城不远的一处小镇上。
玄三正率人快马向州城方向奔袭，路过小镇停了停脚。
回头看向跟着的一众下属，“过来这一路可看到这镇上有水井？”
水井在荒古州内是公共资源，没人敢独占，甚至还有本地的人专门来守着，就怕有外来人偷水喝。
被问的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
玄三捏了捏干渴得有些发红的喉咙，“再往前走走，看仔细了。”
转过一处街角，一名下属突然手指向不远处，“大人，前面聚集了好些人。”
“过去看看。”
几人策马过去，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惊动了聚集起来的镇民，待看到骑在马上的那身衣服，顿时一惊，轰然做鸟兽散。
带头的玄三：“……”他长得也没这么吓人吧！
人一散，之前聚集的那块地方也露了出来。
赫然是他们正在寻找的一口水井。
玄三勒马停下，跳下马正要弯腰捡起扔在一边的木桶扔井里取水，鼻子先抽动了一下。
连忙扭头去看井台另一边。
破布拼成的襁褓，浑身发红一眼就能看出来出声还没几天的婴儿就躺在坚硬的地面上，露出来的一条胳膊上是一抹刺眼的红痕，血已经流得很慢了。
玄三眼眶差点瞪裂了，他三岁拿刀，哪里看不出这婴儿胳膊上的伤口是用刀划的，再一联想到那些看见他们就跑的镇民，伸手死了衣袍一角过去给婴儿止血的同时，咬牙切齿下令，“去把方才跑过的那些人给我抓过来！”
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没一会之前做鸟兽散的镇民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抓了回去。
玄三抱着包扎完伤口已经昏睡过去的小婴儿坐在井台边，低头看了眼从井里传出来的血腥味，目光从面前被抓来的镇民脸上一一划过，“方才你们聚集在此处做什么？”
镇民们推诿着不敢言语。
“说！”
这一声他夹杂了内力，震慑力度顿时增了好几倍，被喝到的众人齐齐一抖，终于有人顶不住压力说了出来：“我，我们在用童女祭祀，求水龙王施舍些水。”
饶是已经有了猜测，龙三还是止不住地恶心。
森然一笑道：“你们这个镇子距离州城不远，前不久州府颁发的政令应当已经尽数下达，可想过知法犯法的后果？”
“还有谁是这婴儿的父母，罪加一等，统统给我带走！”
*
州城四皇子府。
柳枝脚步匆匆步入院内，见自家殿下还在练功，忙站定敛息，在一旁静静等待。
青鱼收势站定，微蹙了蹙眉，“何事？”
“殿下，玄三回来了，这次又带回不少人，还有个出生不到一月的女婴。”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镇民拿女婴祭祀水龙王，正好被玄三碰到，好在还算及时，那女婴活了下来，只是失血过后，长大后身体也会较常人虚弱。”
“挖渠的人手还不足吧，都送过去。”
“玄三已经全都扔过去啦！殿下，奴婢方才看您蹙眉，可是练功遇到困境？”
青鱼点点头，“这几日我感觉已经隐约摸到了门槛，但总缺一分力气去推开那扇门。”
柳枝认真想了想，宽慰道：“殿下莫着急，自从来到荒古州，您每天操心的事一天比一天多，自然无法全身心投入练武。不过奴婢想着，以殿下的聪慧和毅力，肯定会水到渠成。”
“去放沙盘的房间。”
柳枝忙先走一步带路。
韩松岩率领手下收揽而来的兵丁，花了将近半个月时间，几乎是在房屋修缮完成的同时，给她奉上了一个长逾三丈宽逾两丈的大沙盘，现在已经摆在了二进院外书房的一间空房内。
这也是青鱼这两天待得时间最长的一个房间。
沙盘整体用坚硬的黄泥土浇筑而成，山川低谷城镇街道皆有简单的标识，用手一摸方知。
青鱼已经把这片沙盘的每一寸摸了不下十遍，现在甚至已经能够把这个沙盘具象展现在脑海里。
但想事情的时候，她还是喜欢再亲手摸一摸。
“一号水渠挖到哪里了？”
柳枝从一旁的桌子上捏了一枚小旗子，放在沙盘上的一个位置，然后再握着殿下的手放到旗子上，“殿下，是这里。”
“传令给韩松岩，若明天还挖不出水来，那就换二号渠。”
柳枝应了声“是”，看着跟往常一样敛眉沉思的殿下，躬身悄悄退了出去。
按照她的经验，在她传令回来之前，殿下怕是还坐在原位。
不过这一次，她有点失策了。
走后没多久，外书房门外走过来的一道身影。
“殿下，阿堇求见。”
青鱼从沉思中回过神，“进来。”
许堇踏进门，视线也不由往沙盘上落了落，“殿下，阿堇来汇报手头事务进展。”
“讲。”
“育婴院现如今亦有二十一名女婴，换出去一百斤粮食。”
“招到精通农事的百姓八十五人，现已开始集中培训。”
“试验田已收拢将近一千亩，已开始测量划垄。”
“城中的铺子已开张，不过生意有些惨淡。”
青鱼听到这抬了抬手，“开铺子本就不是为了生意，摸清州城内的商业结构才是目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买卖，哪怕是在这极端贫困的地方，也是有做生意的地方的。
但这生意，有明也有暗，这么些天她没事也会去城中转转，也去过几家铺子买东西，总觉得有些不正常，怕是有其他势力插手。
许堇神色一凛，“是。”
“去吧。”
等许堇走后，青鱼才转头朝向外书房的窗户处，“出来。”
萧红叶从打开的窗子外面翩然跳进来，“殿下，您这耳朵可真灵敏。”
“很闲？”
“那倒……”
“很闲就跟玄二一块去山上找暗渠，好好施展下萧女侠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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