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顾络绎
电梯就停在9楼，尤嘉按了向下键，门直接打开了。
他径直走进去，门合上的那瞬间，右边的房间忽然传来爆炸声。
受到爆炸的冲击，电梯不可遏制地晃动几下。
接着是一阵杂乱嘈杂的声响，玻璃碎裂，动物威吼，还有轻微的热量顺着电梯门缝钻进来，像一片小纱布抚上脸颊，痒痒的。
尤嘉愣了一秒，这座研究所今天太奇怪了，随后迅速刷卡按了a-10。
电梯到底面的时候，尤嘉下意识地眯起眼。然而，此刻的对面并没有亮起灭菌灯。
外面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半点光亮。
他向前走几步，眼前是黑茫茫的一片，只有身后的电梯亮着银白色的光。
右边的走廊寂静无声，好像没有一个人。
他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的电梯关上了门，眼前更是又暗了几分。
远处绿色的安全通道指示灯亮着绿光，在黑暗的环境中有些刺眼。
尤嘉停下步子，盯着那个绿色的长方形又仔细地看了几眼，心下了然，原来地下10楼有安全通道。
怪不得他们上面几层楼都没有什么其他通道。
他往那个绿灯方向走去，然而下一秒，一个冰凉的器具，顶上他颈间。
“卡交出来。”
这人声音响在耳畔，音色轻柔，温柔中又夹杂一丝疏离，一字一字敲在人心上，漾起一圈涟漪。
尤嘉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他抬手摸向颈间那个东西，想要分辨这是什么。入手是冰凉薄削的触感，应该是匕首之类的东西。
没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人像是有些不耐烦，手上使了些劲，语气加重又重复一遍道：“卡交出来。”
见尤嘉还是没动作，他刀尖倾斜向里划过几分，语气带了些威吓：“不然你这头就别想要了。”
尤嘉能感觉到颈边的微弱刺痛，不适地蹙起眉，鲜红的血液顺着刀锋滑落，漫出一些信息素的气息。
他仰起脸，无所谓道：“你有本事就把这狗链子割了。”
这人停了几秒，忽然伸手摸向他的腰间。
防菌服是一整片连体衣，光滑细腻，不论内外都没有口袋。这人从他腰间摸到后背，再顺着肩颈摸到手腕。
察觉到他攥着的左手时，忽然停了下来。
“手，打开。”
尤嘉握紧手里的卡片，边角处刺进掌心的软肉，使得整张卡片弯曲变形。
他忽然心一横，冲着前方的黑暗，扔了出去。
卡片是一种特殊材质，撞击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身后这人仿佛是被气笑了一般，握着他后面的防菌服把人向前推。
尤嘉踉跄了几步，倒在前面的地板上。
这不是平滑的地板，手下没有地砖的凉意，也没有地面该有的平整。
他摸到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这个东西仿佛还在蠕动，温温的，软软的。
温暖的厚皮肉下，仿佛还包裹着一根硬硬的骨头。
尤嘉抵着恶心站起身，就听见后面那人又说了句话。
“10楼，通电。”
刹那间，头顶的照明灯齐刷刷亮起，亮白色的灯光照满整个楼层。
尤嘉不适地眯起眼，抬手挡住眼前的光。
等到慢慢适应后，他才放下手，眼前趴在地上的正是这张权限卡的主人。
他的腿没有刚才那般长了，此刻正完整地包裹在牛仔裤下，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控制住一样，无规律地打着颤。
他的脸贴近地面，眼球翻白，脸上青筋暴起，艳红的舌尖从口腔内探出，仿若用尽全身力量向前动。
在他的面前，那张权限卡安安稳稳地躺在那里。
他卯足了劲，探出舌尖去钩住那张卡。
卡是薄薄的一片，贴紧地面很难拿起，他的舌尖刚卷起卡的边缘，又因为另一边没有阻当的力量，反而将卡越推越远。
短短几秒，这张卡上就裹满他的唾液，在头顶的照明灯下泛着亮光。
眼瞧着这人越爬越往前，尤嘉向后退几步，猛地撞入另一个人的胸膛，鼻尖环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味，他下意识回头看。
入眼的先是下颚流畅的线条，微抿的唇，再往上，这人有一双灰色的眼睛，里面看不出任何情绪。
左眉尾处有一颗很小的红点，不贴近根本看不出。
这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身的气场向外说着，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顾络绎抓着尤嘉的后衣领，将人往旁边墙上甩，随即右手搭上耳麦，接收消息。
尤嘉贴着墙，一边看着地上蠕动的人，一边不时抬眸扫顾络绎几眼，这人总是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好像站在他旁边，身体里的精神力就会开始不受控制的乱涌。
他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应该只是因为受到哨兵信息素的影响。
他抬起手，扶住墙壁，双腿不由自主的发软，慢慢下蹲。
鼻尖的氧气越来越少，迫不得已，他张着嘴，大口喘气。呼吸声剧烈，惊动了身边那个人。
顾络绎垂眸看向一旁的尤嘉，应和着通讯器对面那个人，结束通话：“是。”
随后按了一下耳麦，关了通讯器，向前走几步，蹲在尤嘉身前。
他手里握着一把军用匕首，刀尖挑起尤嘉的下巴，迫使对方抬起头。
尤嘉看向他，眼里蒙上一层水汽，只觉得唇边的氧气所剩无几，脑海一片混沌。他握住颈间的黑色皮圈，不停撕扯，脸上是一片难受之色。
“喂，”顾络绎唤他，“你怎么了？”
尤嘉半眯着眼，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过，他拽着项圈的手慢慢无力，最终顺着身体滑下，晕了过去。
意识恍惚间，他感觉到自己被谁拽起来，这人走在前面，拖着他的一只手臂，拽着他向前走。
这种“死猪拖”的拽法让他很难受，但是轻微的挣扎并未换来任何友好的对待。
他忽然想起几个月前在某间实验室里，那个实验员给他们这些实验体打了麻醉剂，每个人都被带上黑色项圈。
项圈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表皮很光滑，摸上去冰凉一片。上面坠着的银链子环环相扣，而这些环扣又与另一根外部的链子衔接。
那时，他们这些实验体围成一个大圆，每个人的前方都有一根粗链子，这些粗链子最终汇聚到圆心的那个怪物上。
说是怪物，其实也不能百分百说他是异类。
只是前不久，将这个人与动物基因融合时失败了而已，现在没有自主意识。
那些实验员抱着双臂站在玻璃外，观察着里面的景象，他们在玩五马分尸的游戏。
但显然，真正参与游戏的人并不想玩这些。
尤嘉更希望直接把这个长着六只翅膀的变色龙扔到8楼的焚化炉中，一把火烧个不留灰，直接高温液化成气体。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逃出这个恶心的研究所，将那只他误留在身边的精神体还给他哥。
他不想亏欠对方。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不知晕了多久，他是被一盆凉水泼醒的。
不计其数的水滴正从他的发梢、衣服褶皱处滴落。
他睁开眼，有些懵地坐在墙角，额前的碎发直往下滴水。刚从眩晕中醒来，他的脸色还是很苍白，嘴唇没有什么血色，脑海混沌一片。
他双手抹开脸颊上的水花，眨眨眼，让意识回神。
然而这些，激不起对面这人半分同情。顾络绎垂下眼眸，抬起脚尖碰了碰他的，语气有些不耐烦：“醒了别装死。”
尤嘉抬起头，心里瞬间来了火，他攥着拳头，压抑愤怒的情绪，抿着嘴瞪着顾络绎。
那盆水将尤嘉整个人都浇清醒了，此刻他竟觉得有点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发梢处的水流经脖颈，又顺着锁骨下滑，没入防菌服的衣里，从前胸一直流到下腹。
水分蒸发带走身体的热量，他屈起双腿，环抱住，给自己取暖。
顾络绎从旁边椅子上随手扯来一件白大褂扔在尤嘉头上。
被白大褂遮盖住的尤嘉：“？”
顾络绎：“擦擦，别冻死了。”
尤嘉将头上的白大褂抓下来，扔在一边，依旧是坐在原地。
顾络绎瞧见了，直接上前走几步，拎着白大褂硬生生往他脸上磨，将脸上的水珠都擦掉。
原先苍白的脸色因这几下重力道泛起了红印，像是被欺负出来的。
尤嘉一边攥住这人的手腕，一边挣扎说：“我自己来！”
搞得跟家长给小孩洗脸似的。
见此，顾络绎才起身，将白大褂扔在他身上，往操作台那边走。
尤嘉捏着白大褂，他一边擦掉防菌服外的水珠，一边打量这间房。
左边是操作台，上面安插着一块巨形电子屏，下面是五颜六色的按钮和键盘。房间的右边是一个大型培养仓，里面关着不少凶狠的动物。
看来是个实验室。
尤嘉坐在墙角，将这间房看了好几遍，终是忍不住问对方：“这是几楼？”
顾络绎坐在操作台前，修长的手指从键盘上划过，按键声此起彼伏。他没有正面回答尤嘉的问题，反而是问：“为什么回10楼？”
尤嘉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用白大褂把自己擦了个半干，然后闲着无事做把白大褂整齐地叠起来，叠成了个长方形。
胸口那面正好朝上，在领子的右下角，上面用布条缝着三个字，是这件白大褂的主人。
尤嘉看着那三个字，漆黑的瞳孔泛着蓝圈，嘴里小声地念出来：“顾、络、绎。”
坐在操作台那边的人应着：“怎么？”
尤嘉握着手里的衣服，看向那边的声源处。
顾络绎本是面向操作台坐在转椅上，此刻正带着身下的椅子转过身。
他右手支在扶手上，捧着自己的半边脸，唇边带笑。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与尤嘉视线相接。
他音色还是那样，有些温柔，又有些散漫。
“编号31779，顾络绎，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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