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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呆在东宫的日子比我想象的无聊许多,傅琰早出晚归,似乎真的忘了我这号人。之前计划好的种种,一样也无法实施。事情就这样被耽搁了下来。

        细细回想了整个计划,痛定思痛之后,我总算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既然傅琰一时半会儿无法接近,从周边的人下手,曲线救国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众所周知,厨房往往是八卦信息的源头和中转站,况且如果阿娘若当真在这里,必定每日都要饮食,那我就静静的在这里守株待兔便好。因此,我从数日前便有意无意的来往厨房,有阿娘从小教授的厨艺,再加上厨娘们的善意,和她们打成一片格外轻松。只是套取信息的过程格外曲折,不知她们是真不知还是口风严谨,倒也没透出一丝风声。

        不过我并不急躁,等我真正被她们所信任的时候,一定会有答案的。

        这段时间,有了厨娘们的陪伴,还有阿竹每日必至的信,日子倒也没有那么难过,一晃眼便是半月有余。

        “碧荷姑娘,你又来啦!”还没走近厨房,钱大娘的声音就从里屋传了出来。

        “对啊!”我高声回应着,兴冲冲的捏着手里刚折下的梅花,三步并作两步小跑进去。

        “今天又带了什么好东西啊?”已是暮色四合之际,屋里柴火熄灭不少,浅浅氤氲着一股木柴的干燥气味,有些好闻。厨房里的几位大娘们抬着头冲我善意的笑,分外亲切。

        “梅花”,我揉了揉被冻的通红的鼻子,脆生生的答。

        “梅花?”周大娘伸长了脖子张望,手里的活计却一点没停下,“你又想出来什么花样啦?”

        “梅花汤糕!现在正值春寒料峭的时候,喝一碗热热的梅花汤糕可舒服了!”我难掩兴奋。

        “倒是从没听过,是你家乡的食物吧?”厨娘们纷纷问道。

        我不加思索,点头称是。见大家都颇有兴趣,我卷起袖子,净完手后开始了制作。梅花汤糕大多用白梅,然而这院子里的红梅开的肆意热烈,尤其好看,这样的美景融入食物里必定有另一番风味。我将红梅洗净,取下花瓣,将部分放入烧开的水中煮制,重复两遍之后留下红梅水,再将红梅配上檀香末一起浸泡。同时在小砂锅里放入生姜、大葱和香叶,熬煮鸡汤。最后再将部分鸡汤与面粉、红曲粉和清水混合,和出劲道的面,用磨具制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梅花形状,最后放入鸡汤中煮沸即可,鸡汤醇厚的口感和红梅清爽的气味混合,是绝佳的宵夜。

        这一番功夫下来,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我捧着出炉的汤糕,分给大娘们之后,便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回到了屋子里。

        好香,我一路小跑回到屋内,生怕汤糕凉掉,一掀开盖子便是扑鼻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我赶紧拿起勺子,准备大快朵颐。

        “咚咚”,正当此时,门被叩响。我有些恼怒,手里的汤羹还在飘散香味,可门外的敲门声持续,大有不回应就不停止的架势。

        “来了来了!”我有些气恼的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面生的大汉。

        “碧荷姑娘,太子有请。”大汉僵着脸,生硬的说道。

        “可以等我吃完东西吗?”我打着商量。

        “你说呢?”大汉不动声色,只抬了抬腰间的佩剑。

        “好好好”,我立马反手关上房门,乖觉道。

        “拜见太子殿下”

        又是这个书房,又是同样的姿势,我匍匐着身子。这么多天都没有找我,傅琰此时找我做什么?我心下疑惑却不敢贸然出声发问。

        “是你摘了孤的梅花吧?”傅琰语气不善,单刀直入的发问。

        “啊?啊!”我赶紧抬起头,想起不能坏了规矩,又慌忙低下头,“那梅花盛开,奴婢见它开得好看,就摘了一支。”

        “哼”,我竟然从傅琰的声音里听出些咬牙切齿的味道,“那是孤从江南运来的名种,养了多年才开花,你”,可能是被我气的有些神志不清,傅琰罕见的结巴了一下。

        “抬头!”他说道。

        “太子殿下,奴婢真的不知道那是您的梅花。”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我有些蔫吧,生怕被拉出去砍了头。

        “是吗?”傅琰重重地从鼻子里喘着气。“你知道这梅花多难得吗,价值千金不提,光是培育它,孤就花了不知多少心思”。

        我自知有错,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不得不说,看惯了他平时那张冷静自若的脸,此时他清俊的面容倒是莫名的添了生气,就像画里的人被点了灵气,坐在高堂之上的神仙入了凡尘,沾了些人气味儿,颇有些活色生香的味道,和记忆力被我华容气的跳脚的付清之逐渐重合了起来。

        “孤在和你说话!”傅琰叫到。

        “啊啊奴婢在!”我一下子就被拉回了神智。说罢之后我真想抽自己一巴掌,该死,这时候还为色所迷,颠三倒四地说些什么。我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

        傅琰那张一向淡定自若的脸仿佛出现了裂痕一般,不同的颜色在他脸上流转,先是铁青,再是被气得通红,现在有些发黑。

        “那梅花汤糕呢?是你做的吗?”他缓缓地问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平复下来心绪,尽量稳定着语气。

        不是吧?这都被发现了?要兴师问罪了吗?我赶紧辩解道:“殿下饶命,奴婢,奴婢一时鬼迷心窍,嗯,罪大恶极,但厨房里的厨娘,他们都是不知情的。”

        我心一横,闭着眼睛脱口道:“奴婢愿意被逐出宫,还请殿下不要牵连。”

        “孤问你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我能感觉到他的气压越来越低。

        开什么玩笑,我把他最心爱的花给摘了不说,还炖成了食物,哪儿还敢再提那汤羹的事。我支支吾吾的只敢点头,不敢开口。

        “哼”,傅琰冷哼了一声,“你倒是想得美,摘了孤的梅花就想跑?”

        那要怎么办,难不成真杀了我?我心头慌得不行,冷汗顺着额间滴落。要不我跑了吧,但这守卫森严,再加上阿娘和阿竹怎么办?那要不我干脆坦白自己就是华容?但是这样也是后患无穷啊,我岂不是更逃不了他的掌控了。

        一时间,我心思百转,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出口。

        “你留下来吧。”傅琰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小九九,“你就日日给孤做宵夜,抵了这债吧。”

        “啊?”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就这样?我有点不敢相信,再三确认了他的眼神和脸色,发现他并没有开玩笑,于是赶紧结结巴巴的应了下来。

        傅琰真的很讨厌。

        这是我给他做宵夜的第七天,短短七天,我就被他折磨的差点想挥拳。

        当我做荷花酥的时候,他会说:“这糕点格外噎人,你是想噎死孤吗?”

        当我听了他的话,改做黄金糕的时候,他会说:“太甜了,孤不爱吃太甜的。”

        当我做上一碗热腾腾的三鲜猫耳朵片汤的时候,他会说:“你怎么不做甜点啦。”

        虽然这厮嘴里要把我做的点心说的一文不值,但并不影响他次次都将食物一扫而光,吃完之后还要骚包的摇着他那把扇子挑衅:“你是不是不服孤的话啊?”

        我心头一把怒火,却又敢怒不敢言,每次我咬着下唇强压怒火的时候,他兴致就更高昂,怎么以前没发现他这么多怪毛病,我在心头默默骂道。

        被他折磨了五天,我的耐心值即将告罄,于是今晚夹杂着自暴自弃和作弄的心思,做了一晚玫瑰蜜汁芋头,你是不是嫌太甜,太腻,太噎吗,那刚好治治你的舌头。做好之后,我就端着他的琉璃碗盏走向书房。

        一灯如豆,傅琰正在认真地处理公务。

        “殿下,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小声说道。

        “嗯”,他放下手里的笔,眼睛却还未离开奏折,接过碗盏喝了一大口。

        “咳咳”,果不其然,不设防的傅琰被呛了一大口,咳得满脸通红。我有种恶作剧得逞后的欢欣,使劲压下翘起的嘴角,幸灾乐祸的觑着他。

        “你故意的吧?”冷不防他一个眼神扫了过来,“你要齁死孤?”

        我腰板挺得越发直,面不改色的信口胡诌:“殿下,您误会了。奴婢虽在宫中,却也听说了这几日京郊的灾情,您忙于处理,奴婢也不能为灾民做些别的什么,只能特意熬制这润肺止咳的玫瑰蜜汁芋头,望您能爱护身体,才能护佑百姓。”

        “呵呵”,他皮笑肉不笑的哼唧了几声,慢条斯理的搅动着手里的调羹,缓缓道“那可真是感谢你的一番好意了”,他将“好意”二字咬的极重,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殿下言重了”,我也配合着他打太极。不得不感叹,在傅琰手下干了不过短短一周,我的抗压能力和自娱能力倒是飞升,充耳不闻的技巧越发纯熟。

        我这般说道,他倒也并未多计较,只慢条斯理地搅动着调羹,一口接一口的品尝着,说道:“灾情严重,明日起孤就要起身京郊赈灾,只怕半月方归”。

        “真的?”我忍不住的高兴,狠狠压抑雀跃的语气,这可真是大好的机会,傅琰不在宫中,找阿娘岂不是更方便?

        “只不过”,他沉吟片刻后道:“你这么关心百姓,倒显得孤小气了,既然你有此心,倒是不能辜负呀”,他的语气纯善,倒似一片发自肺腑的赤诚,如果那双眼睛里没有逗弄的笑意。

        听他的话,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我的背脊。

        “既如此,明日起你便跟着孤一同前去吧,免得孤想你的宵夜,想的紧。”他长长的拖着尾音,大手一挥宣判道。

        完了,彻底完了,我感觉眼前一黑。不仅找阿娘的计划搁置,这几日还得跟着这个主儿。天知道,这五年傅琰变化太大了,不仅难以捉摸他的心思,而且尤其爱捉弄人。

        我想了想,还是打算挣扎一下,“殿下,奴婢是女子,只怕随行不太方便。”

        “无碍,你扮作男子便是。”

        “但奴婢只会做点粗活,怕是帮不上忙。”

        “孤说你可以,你就可以。”傅琰将空了的碗放在桌子上,碗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配合着他的语气,一锤定音。

        我耷拉着头,不再言语,只在心里默默地对他发起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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