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等待戈多
晚上，文木长和霍浩三和衣躺在那间酸爽的屋子里。文木长自打接到蒋进昭的电话起，心里就一直想着许帆飞，他又开始不停地捏自己的下嘴唇了。由于从湿润的穹北一下子回到干燥的萧关，他还有些水土不服，嘴唇干裂脱皮，捏起来手感不是很好。
睡在一旁的霍浩三也不省心，他从喉咙里发出一些难听的、不着调的声音…他在唱歌。
“闭嘴。”文木长听得有点烦。
“那你想听啥？”霍浩三问道。
“闭嘴。”
“那怎么行？还是得给你来首歌曲助兴一下……”
“闭嘴。”
“哎！感觉自己没前途。啧啧！”
“前途就是前面的路，以后的光景，因此，只要人不死，都会有前途。要怀抱希望。”
“怀抱希望？把“希望”抱怀里？”
“差不多吧！又没多重，你反正能抱动。”
“哎！那你说咱们活着为了什么？”
“除了吃饭和干那事，还能为了啥？”
“肤浅了啊你！”
“对。我就是肤浅。不过人就这两样东西天生就会的。天生就会且必需的。那其他后天学来的都是为天生的服务的。”
“对，有道理，我天生的东西现在需要服务。”
“你需要啥服务？晚饭没吃饱？”
“我需要另外一项的服务。”
“妈的，说的好像我不需要一样。”
“不如咱们去上网吧，观摩观摩日本人是怎么被服务的。”
“好！”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萧关和穹北不同。穹北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带，四季如夏，气候温暖，那里的夜生活丰富多彩；而萧关地处温带大陆性气候带，四季分明，气候干燥，昼夜温差很大，这里的气候条件决定了开展夜生活比较困难。一直以来，萧关当地人民对于晚上出门玩乐都是比较抵触的，在萧关当地，夜不归宿、彻夜玩乐者会被上了年纪的老人们视为地痞流氓，如果名声再差一点，找老婆都是个大问题，文木长和霍浩三凌晨一点多跑出去混，这完全就属于流氓行为。
深夜的萧关不像穹北那样灯红酒绿、流莺乱窜，街头冷冷清清的，偶尔也能看见几个和文木长霍浩三同一类型的年轻人，他们要么行色匆匆，要么已经喝的摇摇欲坠了。这些人要么是偷偷去找乐子，要么是去继续找酒喝，八九不离十。霍浩三跑进一家24小时营业的商店，买了一包5元钱的香烟，顺便调戏了一下售货的小妹妹。那售货的小妹妹死死地盯着霍浩三，拳头攥的紧紧的，她简直绝望的快要哭泣了。
文木长站在商店门口看着霍浩三那笨拙的调情方式，实在忍不住想笑。他觉得他有义务替那个小妹妹解围，于是对霍浩三喊道：“喂！走啊!”
霍浩三这才把香烟装进裤兜里，依依不舍地走了出来。两人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霍浩三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没落，可能是因为方才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毕竟售货小妹妹那紧攥的拳头可是时刻为他准备着的。
文木长问：“你需要服务的愿望都这么迫切了？”
霍浩三说：“低俗。这叫突如其来的爱情。”
“靠！是突如其来的欲望吧？”
“那也是先有爱情的！”
“卧槽！你的‘爱情’简直是风驰电掣般赶来的，我很羡慕它的速度。”
“突然想结婚。”
“你不到法定婚龄，结不了。”
“法定婚龄是多少？”
“男的二十二岁。女的二十。”
“这么老？我等不了。结不了婚，那天生的需要不到服务了。”
“结什么婚？可以过开放式的生活。”
“什么叫开放式生活。”
“我给你讲个故事。我曾听人说，在印度雨林里有两个苦行僧，他们每天晚上通过猜拳来解决自己的需要。”
“猜拳解决需要？”
“是这样的，他们通过猜拳一决胜负，输了的那个先让赢了的那个走自己的后门，然后赢了的那个再让输了的那个走自己的后门。”
“那有什么区别啊？不都走后门嘛！”
“是没区别，但人家通过猜拳来决定先后顺序，并且认为这是上天的意志。”
“还上天的意志？你疯了，你今晚离我远点。”
“你别怕，我不会和你玩猜拳的。”
“够了！够了！别提猜拳的事了。咱聊点别的事情吧！聊一下电影吧！”
“你说。”
“我看过一部外国电影，讲的是两个年轻人，跑到一个大城市当舞男。他们每天晚上穿着高领呢子，就像咱两现在这样，在大街上到处流浪。我忘了电影叫什么名字了，挺老的一部电影了。电影名字比较霸气。”
“你说的是‘布拉格之男’吧！”
“不对，好像叫‘布拉格之春’。”
“卧槽！不会叫布拉格之猜拳吧？嘿嘿！”
“靠！别提猜拳了，我不会配合你的。反正电影与布拉格没关系，故事发生在洛杉矶要么就是纽约之类的老美的地盘上。其中一个男的高，一个男的！那个矮的，好像比较有名，很多外国电影里都能看到他。”
“有多矮！长什么样子？还演过什么电影？”
“样子很搓！还演过《雨人》。”
“达斯汀霍夫曼。你说的那部电影叫‘午夜牛郎’”
“对，就是‘午夜牛郎’，你听多霸气！今晚我要把我的□□昵称改成‘午夜牛郎’。”
“你搞了半天就是为了改个□□昵称？”
“啊！怎么了？主要是听着带劲，一听都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高手。”
“你是不是把牛郎和响马子这两职业搞混淆了？”
“有啥区别吗？”
“可能，牛郎更……时髦吧！”
“哎呦！网吧到了！”
网吧里面昏天暗地、烟雾缭绕、人来人往、空气恶臭。不错！各路牛鬼蛇神、流氓惯犯都喜好在此类场所集会。
“我靠！一来到这种地方我就马上忘了我的崇高理想和远大抱负！”文木长边走边伴随着网吧里放的音乐点着头。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全身心的迅速投入眼前的世界中去，而不是谈理想和报复。在这种地方谈理想和抱负实在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霍浩三说。
网吧里人太多，他俩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一个只有一台破电脑的小座位。霍浩三说：“委屈了！”，文木长说：“凑合吧！”。语毕，两人挤在了那台破电脑前。
电脑由霍浩三来操作，文木长叼着根烟坐在旁边。网管走过来，假装在那里扫地，但却一直用余光打扫着这两人。文木长很清楚网管可能真把他俩当做玩猜拳游戏的男人了。
霍浩三没有注意到网管那异样的眼神，只顾不停地在翻看网页，他问文木长：“你说看场什么类型的电影？”
文木长说：“不看玩猜拳的就行。嘿嘿！”
“卧槽！够了，闭嘴。看超人。”霍浩三提出建议。
“看这些自恋的白种肌肉男怎么拯救世界？不看，老子不需要被拯救！”
“那你说，看什么？”
“动画片！”
“动画片那是儿童看的，我们成年人应该有点追求，看一场□□片吧！”霍浩三的血统决定了他对□□片情有独钟。
“那看教父2”
霍浩三找到教父2，点击开始，就一部耳机，霍浩三拿给文木长：“你戴上。”
文木长接过来戴上，但那部耳机是坏的，听不到任何声音。于是他又拿下来交给霍浩三：“还是你戴着吧，我不习惯戴耳机。”
霍浩三又把耳机接过去，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不足三秒，他就一把摘了下来，扔在了一边。然后站起来喊来网管要求换一部耳机，网管说没有备用的了。没办法，两个人就只能那样盯着电脑屏幕看默片。
“这个教父叫什么名字？”霍浩三对男主角发生了兴趣。
“阿艾帕西诺。”文木长说。
“长的真威猛。”
“嗯，天生一张□□大佬脸，脸像雕刻出来的，天赐酷脸。这家伙的强项是站着抓子弹。”
“抓子弹？”
“对！他在《疤面煞星》和《魔鬼代言者》里面都是站着接住别人射向他的子弹，他扬言要干死他必须派一支大军。”
“派去一支大军？”
“对，这支大军必须配备火箭炮、迫击炮，用枪是干不死他的。”
“这老家伙到底是不是人啊？”
“美国人。”
“我日！真够二的，说到美国人，我就想起了他们老是把‘疯狂’这两个字挂在嘴上，而且还老喜欢发誓。真是些夸张的家伙。”
“还真是这样。他们喜欢一天到晚地发誓，他们头一天发誓说自己娶了世界上最好的姑娘，要和她厮守一辈子，可是第二天他们就和‘世界上最好的姑娘’离婚啦！这倒真他妈是一件疯狂的事，哈哈哈哈！”
电影看了不到十五分钟，霍浩三就看不下去了：“没意思，眼睛的速度追不上字幕变更的速度。字刚看完，还没来得及看画面，画面就闪过去了。看得人怪难受的，不看了。”
“那看一部动画片吧！”文木长到底还是想看动画片。
“别提这样的要求。你有点出息行不行？看动画片不怕我笑话你吗？”
“我不怕，我知道我没出息。看看《与巴什尔跳华尔兹》，今年刚出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霍浩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找到了这部动画片，点击播放了。
一群呲牙咧嘴的恶犬在狂奔，它们撞翻了遇到的一切所能撞翻的东西。吓跑了路上所有的人。最后跑到一座房子前，对着房子狂吠。二楼的窗户打开了，一个人伸出半个身子，往下开了一眼，大惊失色，他立马就关掉了窗。群犬看到那个人后，叫的更加嚣张，看的出来它们和那人有血海深仇。光这个开头就很吸引人。接着两个人在酒吧谈话，其中一个是刚才窗口出现的家伙，这会好像正在接受另一个人的采访。原来刚开始的恶犬群出镜头讲的是被采访的那个人经常做的一个梦。据他反映，他以前当兵时射杀了很多条狗，所以那些狗像幽灵一样经常出现在他的梦中报复他。霍浩三又看不下去了，唠唠叨叨要换台，直到出现了年轻的以色列士兵，他才安静下来，看了一会他又嚷嚷：“这啥玩意啊？一点激情都没有，不看了。”他关掉了正在播放的电影，他要上他的□□。
由于电脑的操作权紧紧地掌握在霍浩三手中，文木长只好由着他。
霍浩三登录了自己的□□号码，他果然要改自己的□□昵称了：“哎，先前咱们说的那个霸气名字叫什么来着？”
“午夜什么的。”
“好像是‘午夜王子’。”
“呵！一说到‘王子’，我的脑海中立马会浮现出一个年少秃顶、脸上还有两坨高原红的英国绅士形象。”
“听起来是有点挫。好啦！我想起那个霸气的名字了。”霍浩三说着就把□□网名改成了‘午夜牛郎’，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空间页面，看到了很多网友更新的消息。其中有一条状态，回复的人一连串。这条状态是这样的：“假如把金城武交给你一个晚上，你会选择做什么？”，下面全是女网友们各种发自内心的回复：‘我会让他为自己的美貌付出昂贵的代价’；‘我会让他永远下不了床’；‘能不能把吴彦祖也一并交给我来处理’；‘我喜欢光头，快把葛优交出来’……女人们在这里掀起了一股解放天性的狂潮。文木长看的兴致勃勃。霍浩三一边忙碌的点击着鼠标右键，一边假惺惺的说：“你瞧瞧这些馋疯了的娘们，我要是金城武，我就自杀了。”
看着那些五花八门的回复，文木长居然被她们的诚实给感动了。霍浩三问他要不要申请一个□□号，他即刻就打破了自己制定的“绝不搞乱七八糟的社交账号”这一戒律，并要求霍浩三马上给自己申请一个qq号，因为他已经深深地迷恋上了网友们提出的这些尖锐有趣的问题和“掏心挖肺”的回答了。
不到三分钟，霍浩三就替文木长申请了一个□□号，他叫文木长自己填个昵称。文木长俯身向前，在填“昵称”的那一栏里打了四个字“等待戈多”。
霍浩三一看，说道：“等待戈多！戈多是啥玩意？”
文木长说：“不清楚！”
“到底什么意思？你必须给我讲一讲关于戈多的故事。”
“从前有两个瘪三。日落黄昏时，他俩总喜欢跑到路口去等一个叫戈多的人，他俩从未见过戈多，根本不知道戈多长啥样，只是一个劲的等，但最终没有等来戈多。”
“这两个家伙不是傻子吗？都不知道戈多长啥样，就在那里等人家？你也一样傻，居然也想等戈多。”
“不过，有人说戈多是他们的上帝，有人说戈多是希望，总之是某种美好的东西。”
霍浩三若有所思：“哦！等待希望!等待美好的东西！嗯！这么说就通了。文木长，我觉得‘等待戈多’不适合你，它归我了，你自己再重新找其他名号，不准和我重复。”
“什么意思？”
“对于我这种即将堕入红尘的人来说，‘希望’对我非常重要，我必须等到他。”
“我靠。你还堕入红尘呢！小心别在红尘里跌倒把门牙磕掉了。算了，你个瘪三也慢慢等戈多吧！我的网名就叫‘许帆飞’吧！”
“这是个人名字啊！他欠你很多钱吗？”
“你管呢！快给我填上去。”下一秒，‘许帆飞’就变成了文木长的网名。
霍浩三把鼠标箭头挪到下一栏，又问文木长：“个性签名填点什么？”
“我的英雄啊！今夜你又将飘向何方？难道你要置祖国与情人于不顾？”
“好诗。”霍浩三竖起了大拇指。
“填呐！”
“这一句诗也归我了，你自己再想个别的吧！”
“怎么什么都归你？”
“许帆飞可以不归我，你想好了没？”
“许帆飞当然不归你，她也不归我，她归她自己！唉!算了，算了，这样填：我为什么如此忧伤？因为我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不行！不行！你不忧伤。”
“好吧！这样填：一个女人一辈子不毁掉几个男人，她都心有不甘；一个男人一辈子不被女人毁掉几次，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男人！”
“有道理。你已经被许帆飞这小妞给毁了，不是一般的小妞。”霍浩三说着就给文木长填了上去。然后他又得意洋洋地把自己的‘午夜牛郎’改成‘等待戈多’，把‘喜欢到处飘，不顾祖国与情人的英雄’纳入了他的个性签名栏的队伍中，最后，再把文木长的□□号和自己的互相加为好友。弄完之后，他打开了招聘网页，看看有什么工作可以干。他说过了收购杏干的时节就得再另找一份工作干。文木长问他为什么不回去继续下煤窑，霍浩三说自己现在变得热爱生命了；问他为什么不北上继续开大车，他说自己出去之后非常想家；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做点小生意，他说自己的资本不够法码。反正他说的文木长都信。
文木长的眼睛虽然盯着电脑屏幕，但心里面却想着许帆飞。他想着想着就觉得好笑，他都怀疑自己脑子有问题了，这个他从来都不是很了解的女人为何老在自己的脑子里转悠？他以前想过她吗？想过，并且是那种充满激情的幻想。他是个极度自我、热爱自由的小伙子，他很少对女孩子动心，但许帆飞确实是那种能令他无法自拔、魂不守舍、蠢蠢欲动、口干舌燥、眼冒金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女子。他老早就打算不去招惹许帆飞，但他现在的反应却让他有一种挫败感，他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失去自我，他真想立马就见到她。
当蒋进昭告诉文木长许帆飞不上课的情况之后，文木长就按捺不住地在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合计着：“这个女人为啥不上课？是被绑架了吗？真希望绑匪看在她不值钱的份上赶紧放了她；生病了吗？真希望她多吃点药；她在谋划什么阴谋吗？有可能，她这种人干出些出格的事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她是那么的没有原则；与我有什么关系吗？屁关系都没有！那我干嘛要想她？她没叫我想她，是我自己在想她；她有没有想过我？肯定没有；我这是在犯贱吗？很明显是在犯贱；我是喜欢上她了吗？我的天呐，我拒绝回答……哎！都怪蒋进昭这蠢货，他是不是以为我整天在外面逍遥快活，专门找事来为难我？绝对是这样的，这个家伙长这么大就没对别人安过什么好心。哎！算了，算了!给他个面子，让他的阴险诡计得逞一次吧！我还是回去看看吧！顺便帮忙找找这个许帆飞。”
已经是凌晨四点半了，霍浩三还在找工作。文木长坐的时间久了，感觉屁股有点疼，他站起来向洗手间走去，洗了一下脸，然后走出网吧，到门口透气。外面的空气有点凉，他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天上并没有往下掉馅饼，他有点失望，站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他就返回座位叫霍浩三回去睡觉。
他俩摇摇晃晃地出了网吧。霍浩三由于晚饭只吃了一半，这会儿早都饿的不行了。两人找了几条街才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商店。这家店员是个中年大叔，毫无吸引力可言，霍浩三也就没有调戏他。
凌晨五点多，他俩回到了出租屋。整个屋子酸气冲天，但这二人好像并未嗅到。他们迅速脱掉鞋子，趴下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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