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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离愁别绪


自从住进9楼之后,文木长每天都气喘吁吁地爬着那昏暗的楼梯,内心十万分不爽,但他的肺活量却提升了许多。“妈的,找工作”他首先是这样想的。必须找份工作,这样才好向父母交代,也好让父母向那些非常关心自己能否顺利就业的长舌邻居和爱讲闲话的亲戚交待,他们辛辛苦苦地等了四年,就为这一刻能看上“大学生找不到工作”这个笑话,文木长可不想让他们得逞。至于能不能向那几万块大学学费交待,已经不重要了,权当它们已经“死了”,不用向它们交代了。

        文木长找工作的效率还算“可以”,搬到九楼之后,不出半个月,他就找到一份销售汽车配件的工作,可这份工作他只干了半天就自动离职了。因为说好是卖汽车配件,可是老板临时变卦,让他去修理汽车。“艹!修理汽车?我又不是汽修学校毕业的。关键是闻到机油味,就想吐。”他就这样骂骂咧咧地回九楼休息了,反正他这个人酷爱休息。

        许帆飞和方筱舟还住在学校。由于好学生方筱舟被保送了本校研究生,所以毕业之后,她就直接从本科生宿舍楼搬到了研究生公寓里,提前当起研究生了。许帆飞也跟着搬过去凑热闹,她十拿九稳也要去读研,按说她本来也是要卷铺盖回家的,但她死赖着不肯走,她说她要等着看文木长找不到工作时那副穷酸可怜的惨模样。这种想法,也就许帆飞才会有。对于许帆飞的这种期许,文木长不用动一根手指头就能帮她实现——只要躺下休息就行了。

        从汽车修理行回来之后,文木长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浏览完了一本笑死人不偿命的书,书名是这样的:《如何养鬼》。书中主要介绍了一些养鬼的方法和养鬼必须注意的事项,以及如何使唤自己养的鬼替自己办差等等,并且作者还非常严肃地声明只要按照书上介绍的方法来干,绝对灵验。本书的作者是个东南亚的什么什么大师,文木长还专门看了一下书本扉页上的作者照片,“妈的,原来是个鬼在教人如何养鬼啊!这家伙的混账模样比鬼还难看…”。

        这本书是文木长从成闻鼎家里拿来的,成闻鼎说一般情况下这书他是不会外借的,他嘱咐文木长看完之后,迅速归还,另外还要替他保密。文木长问成闻鼎三番五次地往东南亚跑,是不是去学养鬼术了,家里是不是也养了鬼。成闻鼎说他还在研究当中,主要是胆子不够大,文木长劝他不要走火入魔,他当时只是点了点头,但事实上万一那天这家伙胆子长大了,还是会干的,文木长很了解他。浏览完这本极具“科学性”和“实用性”的书籍之后,文木长穿着拖鞋下楼去学校找许帆飞。

        许帆飞独自一人在学校的茶餐厅里等文木长。她像往常一样,抱着胳膊,翘着二郎腿,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神态依然优雅而冰冷。文木长到了之后,把出租屋的钥匙和手机往桌上一扔,就窝在了许帆飞对面的沙发里。等文木长坐定,服务员端来了一份套餐,许帆飞推到了文木长面前。

        “工作找打了吗?”许帆飞问文木长。

        “没有。”文木长气定神闲地答道,好像找不到工作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嗯!好,挺好的啊!哈哈哈哈哈!”

        “笑个what?”

        “笑你找不到工作。”

        “找不到工作的人多的就像河里的王八,有什么可笑的?”

        “算了,找工作这事说来说去也没意思。反正你又找不到。”

        “对!”文木长正埋头猛干面前盘子里的饭菜。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都办不好。”

        “没打算回家去吗?”

        “没。”

        “想不想跟我走?”

        “无所谓,在哪不是混日子啊!”

        “难道你打算一直混下去?不打算成为一个……成功人士吗?”

        “即使打算了,也成不了。至少我曾经想过荣华富贵,可我发现那玩意根本不适合我,荣华富贵在一定程度上会限制人生趣味的多样性的,穷困潦倒或失魂落魄对我来说似乎更加具有吸引力,而且莫名其妙地充满刺激和浪漫色彩。一个老是饱着肚子的家伙,永远也不可能体会到食物的芳香。刘邦永远体会不到项羽拔剑自刎时的悲壮,由此,项羽的人生境界就比老刘的高了一层,虽然他死了,嘿嘿!还有,相比于那种处于热恋中的体验,其实失恋后的感觉才更值得玩味和探讨。”

        “呵呵!好顾影自怜是吧?”

        “不是,因为热恋者千篇一律,失恋者却是千姿百态。热恋的全都是欢歌笑语,但失恋的就不同,能干出各种自我摧残、千奇百怪的事,你不觉得很有趣吗?我要研究一下…”

        “一直以为你是个现实主义者,今天才发现你是个披着现实主义外衣的浪漫主义者啊!“

        “当现实毫无趣味和希望的时候,选择浪漫就成了人们唯一的归宿。不好意思,让你一直以来都看错了我。”

        “混蛋,我实在不忍心看你第二眼。”

        “你已经看了我好多眼了!”

        “文木长,我真担心你,要真这要下去,你的人生将痛苦、怨怼孤独而又漫长,你的内心将充满不明原因的恨!”

        “你在说你自己吧!许帆飞。”

        “无论如何,是个人他就必须习惯痛苦和孤独,否则他将一事无成。要知道,我们人生的本源就是痛苦和孤独,一个人若连这份痛苦与孤独都不愿意承受,那他何必为人,还不如去做头猪,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临了只要痛快地挨上一刀不就都过去了嘛!要知道,我们穷尽一生所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减轻这份痛苦和孤独而已。痛苦和孤独本身没有罪,有罪的是不把痛苦和孤独当回事。”

        “不得不说,认识四年来,咱两第一次谈到了核心问题,我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觉得我们还有分歧,你要消减痛苦和孤独,我却做不到,只能利用它们了。”

        “算了吧!别把你说的像个天才一样!当你有一天失去某些珍贵的东西时,你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拭目以待吧!人生总是充满着未知,所以才吸引着我们继续活下去啊!”

        “也许吧!你看太阳就要落山了。每天最难熬的就是黄昏这段时光!黄昏其实一点都不美,日暮西山,垂垂老矣!”许帆飞眯着眼,看着窗外的落日。

        “真羡慕太阳,活了几十亿年,从不知道什么叫寂寞。”

        “面对不知寂寞的太阳。我们从一出生起就只有抓紧时间写墓畔回忆录的份了。”

        “是呀!尊敬的女士!难道还真要与日争辉?“

        “所以才有‘狂犬吠日’。”

        “啊!是啊!你真的将一去不复返了吗?

        “我想该到说再见的时候了!”

        “我想只要不死,我们还会再见。”

        许帆飞点了点头:“问你个无聊的问题。”

        “问吧!我相信它真的会很无聊。”

        “有打算结婚吗?”

        文木长放下手中的筷子,喝了一口水,说:“我对婚姻生活根本没任何兴趣,想一想要和同一个人共度一生,我就忐忑不安,尤其还是一个女人。嘿嘿!“

        “你就那么怕女人?”

        “是啊!如果我不在乎她的话。”

        “哦!原来如此,这倒是我意料之外的。“

        “是啊!事已至此,不关真的假的,对的错的,好的坏的,你预计的,还是你预计外的,恐怕都是即将死去的。”

        “真可惜啊!文木长。”

        “是啊!许大美人。”

        “嗯……”许帆飞用手指撩着额前的长发。

        “既然你问了我一个无聊的问题,那我也问你一个吧!”

        “说。”

        “你多长时间来一次月经?”

        “大概二十八九天来一次。一般女人都是这样啊!”许帆飞的表情看上去很自然,没有丝毫的羞赧。

        “哦!厉害啊!”

        “嘿嘿!厉害?”

        “嗯!你几时离开?我这次可没时间送你了。”

        “明天。”

        “那么,祝你好运!”

        “我的运气一直很好!”

        两人都沉默了,许帆飞看着窗外,文木长一个劲地喝着杯子里的水,除了喝水,他真不知此时应该干什么。过了一会儿,许帆飞从屁股底下抽出来一个包裹,递给文木长:“送给你的。皮衣,你最喜欢的样式。作为一个生活在幻想中的人,我觉得你很需要它,拿回去,当你穿上它的时候,你就成了真正的……大艺术家了。”

        “谢谢啊!你总是那么了解我,比我自己都了解我。不了解我的人,让我好笑,了解我的人,让我感动。”文木长接过包裹,夹在了两腿之间。

        “你总是那么自私,自私本来是一种病,但它生在你的身上却不显得出那么多余。”

        “因为你看好我啊!连这么好看的你都看好我。”

        “这是我这22年来最大的失误。”

        “那就弥补一下。”

        “怕是没机会了。”

        ......

        他俩一顿饭吃了将近三个小时。期间,他们共同回忆了霍浩三来穹北事件、蒋进昭两次去厦门事件、成闻鼎喝酒闹事事件、方筱舟和许帆飞成为好朋友事件等等一些列过去的事情,就是没谈他两个在一起干过的那些事。之后,两人出了餐厅的门,各奔东西,都没有再回头看对方一眼。

        回到9楼之后,文木长立刻打开了包裹,果真是一件漂亮的黑皮衣。经管热的要命,他还是把皮衣紧紧地裹在了身上。不出三分钟,他就热的汗流浃背,但却死活不想脱下皮衣,最后他干脆把空调调到16度,把被子扔在地上,裹着那件新皮衣睡觉了。

        几天后,方筱舟约文木长在学校东门口的一家茶艺馆见面,她给文木长带来一封信,是许帆飞写给文木长的。文木长拿到信之后,当即就拆开了,他看到了许帆飞那洒脱的字体:

        文木长:

        我想我们以后很难再见了。我更愿意以这种古典的方式和你说声再见。因为信真是个好东西,它能留下,只要你愿意,它都可以伴你进入坟墓。

        我很清楚,你不会去想“文木长和许帆飞到底什么关系?”这样费心劳神但又得不到准确答案的无聊问题。说实在的,我以前无法抗拒,天天晚上想这事,艹!请你不要笑话我!但事实上,就这么个不比小学应用题难的问题,我却始终没有想通,所以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去想了。因为,我决定要离开了,本来我一直都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我讨厌那些矫情的家伙,但此时此刻,我却只有嘲笑自己的份了,天呐!我他妈的居然给你写信了。你是不是认为我疯了,可能吧!就像你说的那样,生活总是充满未知,谁敢肯定自己一觉醒来之后绝对不会变成疯子呢?

        你这个人呢!说你是个多好的人,那是骗人的。但是说你是个绝对的坏人,这个我还不敢确定。你每天或蹲在教学楼梯口或在学校里到处溜达,脚上穿着大头皮鞋,不洗头发,嘴里叼着根香烟,眼神轻佻地看着每一个人,小姑娘们被你吓跑了,男人们都怕你没事找事,时时刻刻提防着你。方筱舟说你像个浪子,其实她错了,大错特错了,世上根本没有浪子,有的全是二流子,只是人们习惯把长得好看的二流子叫浪子,而你就是最标准的二流子,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和你在一起让我感到非常舒坦这一客观事实。怎么样?笑了吧?很有面子吧?

        你相信世上有无敌的人吗?我信,那些与全世界为敌的家伙,他们就是无敌的,但他们死的比狗都难看。不过你还有得救,虽然你也有与全世界为敌的想法,从现在开始,你千万不要再继续这样想了,我是个好人,如果时间允许,我一定会好好地看看你的毛病,文木长,你的脑子没病,这个我敢肯定,但是你的态度有问题。我想这点你自己比我还清楚,你的态度有极大的问题。不仅仅是你对你自己所持的态度,而且包括你对所有人所有事的态度。你不应该轻视、甚至无视一切,你应该有选择性地重视一些东西。只有时刻想死的家伙才会选择与全世界为敌,无视一切。你这个人嘛!说是在的,天赋高而见识短,胸中有气但经历不足,生活不单单是你我的样子,生活有时候是牧师的样子,有时候是罪犯的样子,有时候是私家花园的样子,有时候她就是街头公厕的样子,我们身在其中,只能体验不能放弃。我建议你能全身心地体验生活,好好地活下去,这是我对你最大的希望,真心话,有没有再一次被感动?

        木长,有时候,你明明就在搂着我,可是我总感觉搂着我的是一头刚从海里面爬上来的北极熊,冰冷冰冷的。你从来都不把自己内心里的所思所想告诉我一点点儿,这不但让我很着急,而且让我很愤怒。你真不应该用这种野蛮无理的态度对待一颗和你急于亲近的心。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你是性格内向、怕羞呢!其实,我感觉你的心是冷漠的,完全冰冷的,一丝温暖都没有。文木长,我有时候真想掰开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不是混泥土浇灌的,牢不可破,没有感情,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如果把你的心比作一根火苗,那么我奉劝你:你不想给别人一丝温暖也就算了,但你至少应该给别人一丝光亮,好让那些关心你的人知道你他妈的还是个活着的家伙。

        对于你讨厌的人,改变一下你那不留口德、尖酸刻薄的语言习惯吧!经管我也喜欢这样说话,但是我想通了,这不是长久之计,年轻时说话可以不负责任,但以后呢?我们嘴上说着过瘾,但别人听着可能就会慢慢地反感了。

        不要抽那么多烟,不要吃饭的时候放那么多醋,不要老是不理发,不要老是睡懒觉,不要老是读些乱七八糟的小说。

        你说你不想结婚,可我不这么认为,你们男人呢!就像一头拉磨的驴,刚开始亢奋地叫唤着,战斗着,但时间久了,战斗劲儿就消失了,围绕着磨盘转的太久了,你们就疲乏了,你们的体力就到了极限,自知不行了,便会装死倒下。这个时候婚姻家庭生活就成了你们这群蠢驴的庇护所,于是你们纷纷选择自杀,卸磨杀驴,也就是结婚,经管很多驴还不心甘情愿,但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拉不动磨盘了。你现在是一头驴,但你永远不可能是一头活驴。

        我昨夜做了个梦。我梦见一个古代的大将军,那个将军的脸一会儿变成你,一会儿变成我。他带领着千军万马跟一群像魔鬼一样的东西厮杀在一起,气势如虹!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你经常所说,这可能是发达的迹象吧!但我觉得那个将军真的很孤独。我真担心上天会给我们安排一条没有光亮的路让我们走,我的内心惴惴不安。但一看到今早的太阳,我突然又想明白了,其实我们拼命地追求、钻营,到死的那一天才会发现:太阳每天都从东边升起,没什么稀奇的;人生,他妈的不过如此。

        木长,我不想跟你扯那么多了。现在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想带走点什么,哪怕是那些贤妻良母的公敌————一个bitch也行。不要笑话我,我是真的这么想的。啊!再见吧!真的再见了。人呢!都是这样:吃的过饱就想吐。所以,趁我们还都不想吐之前,再见吧!

        最后,我要特别叮嘱你: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吧!这是你的使命。

        许帆飞

        2010年7月25日

        看完信之后,文木长将信纸按照许帆飞折叠的痕迹重新叠好,笑着对方筱舟说:“哇!许帆飞冤枉我!全是谎言!不过她说话的语气倒是越来越像我了。呵呵呵!”方筱舟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她总是这样。

        蒋进昭在深圳那边怎样了?我都已经好久没和他联系了。”文木长问方筱舟。

        方筱舟咬住嘴唇,默默地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他也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哈哈!你看现在剩下咱俩了,多可怜!”

        “啊!”方筱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得出来,她不想说话。

        文木长突然间感觉有点尴尬,他端起面前的红茶喝了几口,将目光投向窗外,方筱舟也用手拄着脸,看向窗外,两人就那么坐着,各自想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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