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柜子
柜中刹那无声，只有从缝隙透进来的一道光直直打在林无衣身上，像一把尺子竖着将人丈量。
“……妹妹”
“嗯？”林无衣心不在焉，盼着二梅赶紧来将他们放出去，一时有些抱怨为何要给他们上锁。
实在是挤的腾挪不开，她腿都麻了，刚一动就被李凤鸣压低声音的呵斥吓到。
“别动！”
这声音是很奇怪，不像愤怒，却像恳求。
林无衣背手去推李凤鸣，刚一回头手猛的被李凤鸣紧紧抓住。
“别动。”李凤鸣喉头一动。
林无衣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脑子一片混乱，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最终却落在了被同仇帮抓走关进地牢见到的那个壮汉身上。
一想到这里，当日严云梳浑身淤青满脸青红的样子便让她不寒而栗。
短短一瞬，她已经生出许多难以形容心情，一层薄汗在两人之间将衣服都浸湿了，她如梦初醒，打了一个冷颤。
“阿又，你还记得严云梳吗？”
李凤鸣对严云梳一直怀有愧意，不觉心头一紧，顿时什么念头都没了。
“在卷阿山。我们被抓走的时候，有一间地牢里，一个男人进来，先是魏姐姐挡着我，后来严云梳来了，她将自己衣裳脱了，那人就放过我们了。”
李凤鸣怔住。
“你……想做的事跟他没有分别对吗？”
李凤鸣该怎么解释，不是吗？当然不是，可若不是两情相许心甘情愿又有什么差别。正思量，林无衣忽转头，碰到他的唇，品尝糖果般将他裹住。缓慢的，仔细的，吓得李凤鸣半天不敢动。
李凤鸣瞪大眼睛，等人离开，慌道：“这里太挤了，我……还没准备好。”
林无衣没理他，一只手拨过不能拨的地方。
李凤鸣浑身一紧，热的发慌。
“去年你从子孙院回来让我跟你擦背，是这个意思吗？”林无衣忽将人狠掐了一把，疼得李凤鸣呲牙“嘶”了一声，见林无衣神色镇静，似有一股怒气在，却是不敢发作，只能任由她掐着。
“想要吗？”
李凤鸣忙道：“不要了。”
林无衣抬手撩了下他额头的碎发：“真不要了？”声音又细又小，像小虫子直往李凤鸣耳朵里钻，钻的哪哪都痒。
忽一把将林无衣的手腕抓住，另一只手也被从怀里拉出来擒住。
“我错了。”
林无衣抬眼直直看着他：“错哪儿？”
“我跟他不一样。是，也许想做的事是一样的，但我们是相互喜欢的对不对？……就像你刚刚……”李凤鸣抿了抿嘴唇，不说话了。
林无衣贴上李凤鸣肩头，悄声在他耳边道：“这是喜欢的事对吗？你不会让我感到害怕，对吗？”
李凤鸣点头道：“不会。”又不太自信，从唇齿里蹦出几个字来：“我……不太会”又忙解释：“我是说我先学一学，学好了再……”
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口型，林无衣道：“怎么学？”
李凤鸣忙道：“有书。”
林无衣讶道：“什么书？”
“嗯，卢小有拿来的坊间画本……窃君香，偷玉，美人如妖隔层纱……”见林无衣眯眼看他，心虚不已，不敢再说。
“就这些？”
“还有一本，如意郎君俏寡娘。”李凤鸣干脆全交待了。
“俏什么？寡娘？”
李凤鸣近乎哀求：“妹妹，不问了好吗？”
林无衣给逗笑，眼珠子也活泛起来，亮晶晶挨着人悄声道：“书里有教吗？”
李凤鸣“嗯”了一声。
林无衣轻笑一声，定定看着李凤鸣以口型道：“纸上得来终是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李凤鸣怔住，半天反应上来：“哪里学的这些？不学好。”
林无衣不服气道：“你还不一样。”
李凤鸣恨得牙痒，一颗心被揉扁搓圆，拿人全无半点办法。
“二梅应该快来了。”李凤鸣道。
林无衣娇声窝在李凤鸣怀里，嘴巴一撇，嘟嘟囔囔：“那怎么办？把她眼睛挖了吧。”
李凤鸣气死，又是一巴掌重重的抬起却轻轻放下……
林无衣要怒……眉头还是拧着，嗔怒的样子更是可爱，李凤鸣瞬间撑不住，话没说就全忘了。
分不清到底是谁先动手，后来他们都记不清了，事后林无衣倒害羞起来，不去看人。
她哪里知道自己还会害羞，按道理说就她这个脸皮，早就百炼成钢了，城墙拐角有多厚，她的脸皮就有多厚，谁知这会却烫得要烧起来。
李凤鸣看的画本她早就看过，比他看的还要多，李妙那个死丫头，整日让人给她搜集这些东西，还花重金专门找了坊间画师只画给她看。
林无衣跟着李妙别的没学多少，乱七八糟的故事看了十成十，多得是李凤鸣不知道的花样。
李凤鸣被林无衣弄怕了，怕自己做不好，被人埋怨，心里念
画本上所画都是不能播的，是世间男女趋之若鹜的欢愉，林无衣根本不屑疼痛一说，等意识到自己轻敌再修改也过不了审了。
“别把衣服弄脏了。”李凤鸣比林无衣更难堪：“你先……出去我给你洗。”
林无衣抬眼“嗯”了声。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这双眼睛此时已不是眼睛，是摄人心魂的蛊，李凤鸣丝毫不敢再动，闭眼拳头紧攥。
他疯狂在脑子里找可以压制自己的东西，被李乾折了弓箭，魏几道的责备，念头忽落在那根被他扔进湖里的凤头步摇上。
一想至此，瞬间清醒，甚至不敢去看林无衣的眼睛，如果林无衣知道一定再也不会理他，李凤鸣心里清楚，林无衣最是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光是撒谎闸门之事，已经让她万分痛苦。
他转脸道：“我做了许多错事，都是你不会原谅我的事。”
林无衣愣了愣，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不对。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是你不会原谅你自己。”
李凤鸣始料未及，心头一震，只有苦笑。他摸着林无衣手腕上的翠色玉镯仔细擦拭，像是自己存在林无衣身体里珍宝蒙尘，连同林无衣都被他熏臭了，他不断搓着镯子，任由时间流逝，内心翻来覆去搅动。
柜子外面，二梅已经站了许久。
她来的时候是偷偷摸摸来的，开门是托着门开的，进门脚步很轻，听到里面响动，自己先骚的脸红，不敢出声。
等着等着声音越来越离谱，柜子一直在动，她又想走又想劝，不知该怎么办，硬着头皮就给等了半天，听到里面动静稍停，忙先将桌上碰出点声音，重新从门口往里走，悄声道：“世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柜里人压低声音答道：“可以。快点将柜门打开。”
二梅应了声“哎”，柜锁清脆一响，两人从里面滚了出来。
李凤鸣一边扶林无衣一边起身，还想故作镇定，奈何二梅一眼没敢看，光是两人乱糟糟的头发已经让二梅不敢直视，更不要说穿的七扭八歪的衣服。
二梅面无表情前面走着，路上碰到有人遥遥就给避开，将两人带回梧桐轩，松了口气，一擦脑门的汗，道：“你们歇着，我去打水，无衣姑世子妃的衣服马上送来。”
林无衣一怔：“我衣服脏了吗？”
二梅先慌了，好像做了贼，道：“那柜子才上过漆，有味儿。”
林无衣抬手将自己闻了闻，似乎真的有味儿。
二梅转身要走，李凤鸣道：“烧些热水，去味儿的话，还是洗个澡吧。”
“哎。”二梅点头一答，还想问在哪儿洗，又觉自己问的多余，两步退出去将门带上。
等人一走，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一时倒不好意思，左顾右盼，片刻后几乎同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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