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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风掠长空,耳边呼啸声响,苍凉的风卷起了韩灼的衣袍,暗器之利,在疾,在快,密密麻麻袭来的冷镖银针,闪电般挥舞的长刀,双掌相向,掌风震的船板作响,两人皆被掌力震开,脚下甲板应声而裂。

        沈天雄半跪在地上,手指捂着胸前,目光阴沉,紧紧盯着韩灼,缓了许久,慢慢开口道:“为了杀我,搭上你命,值吗?”

        韩灼退回到甲板上,长刀拄地,眸色沉郁,沉声道:“不值,可你必须死。”

        话落,提刀而战,两方僵持,谁都赢不了,谁都死不了。

        茫茫海水里映着惨烈的红,像是开在水里,妖艳炫目的花,赵长欢将船泊在大船后,一跃翻了上去。

        所有人都注目着两人的打斗,风声在她耳边呼啸,内力相撞,普通兵刃那经得住这般强大的力量相碰,长刀寸断,沈天雄嘴角浮起一抹笑,手摸过胸前,几枚回旋镖飞出,擦着韩灼衣衫而过。

        韩灼失了武器,沈天雄暗器不断,左躲右避间,竟逼得韩灼渐渐落于下风,转攻为守。

        韩灼飞身后退,以内力挡开暗器,破绽却更大,他来不及攻,一直处在被动,攻势掌握在沈天雄手中,暗器之后,藏着沈天雄凌厉雄厚的掌风,两人交战,一旦一边只守不攻,另一边的赢面可就大了。

        袖袍似飞云般挥出,韩灼生生接下一掌,整个人向后掠去,沈天雄借势猛攻,连出数掌。

        开阳几人齐齐皱眉,手慢慢按上刀柄,正欲提刀厮杀,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似闪电一般从他们背后蹿出,剑锋锐利,快如疾风,长剑直刺,右手执剑,左臂伸展,将那抹飘摇的身影一把揽住。

        青光一闪,如风驰电掣般刺向那人心口,沈天雄陡然惊觉,一掌拍出,将剑震开,身子仍是向前急飞,赵长欢执剑的手被他的掌力震的发麻,剑身直抖,牵动肩伤撕扯般疼痛,忽地一只手绕过肩膀握住了她提剑的手,剑光闪烁,迅疾如闪,势已出,不能再退,沈天雄已近身前,避无可避,以掌接剑,妄图以内力震碎,浮光剑以玄铁铸就,神兵利器远非寻常刀剑可比,这一次,剑未断,剑破掌风,将那双枯老的手捅了个对穿。

        “啊—”

        与此同时,左侧冷光闪过,一把短刀稳稳插在沈天雄心口,正中心口,非死不可,长剑抽回,手掌上生生捅出两个窟窿,血流不止。

        船上众人看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无不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见那沈天雄身子一晃,苍老的面容渐渐扭曲,瞪向赵长欢时目眦欲裂,双手抓握成拳,笑声凄厉,赵长欢左手轻转,将短刀又往里送了一寸,刀刃没入皮肉,只见刀柄。

        沈天雄下意识望向胸口,只是一柄寻常不过的短刀,直直插在他心口上,下一秒,全身内力凝于掌中,气海翻涌,白发散乱,双掌似蛟龙入海,遒劲有力,像两人袭来。

        韩灼提掌迎上,赵长欢内力浅薄,轻功却是极好,纵身一跃,堪堪避开,浮光掠影,鲜红的刀光闪过,用了全身的力气将剑送了出去。

        浮光剑没入身体,赵长欢被那股力道震的摇摇欲坠,闷哼出声,气血翻涌,只觉喉头腥甜,大口大口的血从胸腔里涌了出来,不由松了手,整个人像秋后黄叶一样飘摇,身体向后倒去。

        她疼得直皱眉头,不由闭了闭眼,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怕是要落进海里,那海水冰凉,不知道是不是像北戎那年的寒冬一样,冷得她心尖打颤。

        甲板上的人纷纷望向空中,韩灼掌风似剑,沈天雄脚下已乱,被那股力量带着,直直坠落,长剑钉在甲板上,血顺着剑锋流下,那双浑浊苍老的眸子慢慢失神,沈天雄已死。

        却只见那女子被力道反震,身子飞出去好远,甲板上风伯与开阳对视一眼,飞身而出,一同跃出去的还有左侧船舷上的阮如筝,却不料一抹玄色身影快了他们一步,长袖一展,将坠落的人抱了个满怀,赵长欢微睁着眼,像是疼极了,眉头直皱,唇角不由带着些笑,对上韩灼那双清清冷冷的眼,声音破碎,“你抱紧点。”

        韩灼身子一僵,抱着赵长欢的手却不由收紧了几分,飞身回了甲板。

        沈天雄死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开阳指挥众人肃清余孽同时派了小船去海上找剩余的十余人,风伯去接韩灼怀里的人,只见女子手指攥着韩灼袖边不放,指节发白,未等他开口,便听韩灼沉声道:“罢了。”

        话落抱着女子径直走向船舱,风伯摸了摸鼻子,心里竟对这位剑使的极好,长相绝色的赵晏不由生出几分钦佩来,能让主子一再容忍,也就只有她了。

        倒是够狠,也够胆大的,就那样冲上去,要是真挨上沈天雄一掌,不死也得废。

        抬脚便跟了上去,路过阮如筝时,不由一顿,然后慢慢侧首,“你也去,给她脱衣服。”

        阮如筝一愣缓缓点了头,低低回了声:“谢谢。”

        尘尽生光,满目晴好,照江山万朵。

        风伯的药开的极苦,赵长欢看着许小山手里端过来的药,不由皱了皱眉,她其实总觉得自己心里已经够苦了,味觉上再苦的味道现在也是能受得住的,只是这药,连喝了两天,却是说什么都喝不下去了。

        忒苦,苦的她都快尝不出味道了。

        “风大人说,今日最后一碗。”

        赵长欢看着他手里的药碗,乌黑黑的药汁,捂着鼻子直摆手,“我不喝,这药治不治病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喝不下去了。”

        “那这?”

        许小山不由面露难色,赵长欢的右肩重伤,据说跟猎鲨帮的人交手时挨了一掌,掌力雄厚隐隐伤了心肺,且不说这药不喝她的伤势会如何,他最近一直跟在那位风伯大人身边,总之,不是个好脾气的主。

        “您还是喝了吧,风大人的脾气您也知道,要是被他知晓了,只怕是要动怒。”

        赵长欢眉梢轻轻一挑,自那日受伤已有两日,开药、看伤一直是由风伯亲自来,相处下来只觉得这人与其说性格怪异,其实更像是小孩脾性,易喜易怒,喜恶分明。

        就像这药,你决不能说这药不好,更不能说他医术不行,家里有个医毒成痴的二哥,这种身为医者的傲气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赵长欢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我从小到大见过医者无数,可从没听过哪个大夫说起,服药后不可以蜜饯解苦的,风大人莫不是欺我?”

        许小山捧着药碗慢慢低头,嘴角带着笑,小声道:“风大人说,良药苦口,他这服药的确不能以蜜饯佐药。”

        赵长欢眉心一皱,还没开口,药碗旁便放上了一小碟糕点,许小山抬眼,恭敬道:“淮水城最寻常的点心,算不得蜜饯,姑娘大可尝尝。”

        是个机灵的,赵长欢心中暗叹,也是辛苦他了,跟着风伯估计够呛,可她虽然是以男装在外行走,说到底还是个姑娘,要将他留在身边是不可能了,要想从风伯手下要人,估计也是不容易。

        “你想好了吗?”

        “姑娘是说,我的出路吗?”许小山小声道,漆黑的眸眨了眨。

        “我活着回来了,自会按你之前所说,我会将此事禀明侯爷,以正律法,那你呢?”

        女子缓缓起身,慢慢走向窗前,“之前要你进府,是因为我身份暴露,怕陈进手下人迁怒你,连累你丢了性命,以后你想如何?做回普通人,还是继续做乞丐?”

        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她回身,瘦弱的少年双膝跪地,头俯的低低的,声音低涩,“风大人说,我手脚还算利索,他那正好缺个炼药的小厮。”

        赵长欢面色不变,意料之中罢了,许小山并不是个不上进的,只是之前所遇种种将他逼成了那副样子,城守府的弃奴,在淮水城能有什么出路,大概也只能如此,如今有机会跟着风伯,也算的明安侯爷麾下,倒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

        她声音依旧平静,继续道:“你若并非诚心,自愿,我可助你离开。”

        少年岿然不动,“我自个求之不得。”

        “那,绿豆糕的银子,你还要吗?”少女声音带笑,盈盈立于窗前,一身白衣,风流飘逸,不见弱质纤纤,只余干练英气。

        他闭了闭眼,额头抵在冰冷的地上,咬着唇道:“是我欠姑娘。”

        “罢了,跟你开个玩笑,可真较劲。”

        赵长欢回身,轻撩衣摆在小榻上坐下,笑道:“你起来吧,再不将药端来,等凉了,我可真喝不下去了。”

        许小山慢慢抬头,眸子亮了几分,“好嘞。”

        一碗药灌下去,苦的舌苔发麻,赵长欢捏了块糕点塞进嘴里,嘟囔道:“十一呢?”

        许小山一愣,似是没明白她说什么,赵长欢捂着嘴将糕点咽了,说道:“另外一位姑娘,今天怎么没过来?”

        她吃的急,又忙着说话,一时岔了气,呛得直咳,许小山眼明手快的倒了茶递给她,回道:“她去照看断臂的那位公子。”

        “哦。”

        少年被断一臂,连烧了两日,今早才退了烧,如筝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担心的厉害,日夜不休的守着,赵长欢摇了摇头,轻声道:“那位公子现在如何?”

        “不太好,伤势无甚大碍,不过心里恐怕是不好受,自醒来,发了不少脾气,药也不肯用,也是难为那位姑娘了,任着他闹,闹完再熬药,也不说话,两人就那样折腾,硬是磨的那位公子没脾气了。”

        赵长欢眉眼低垂,“她是个倔脾气。”

        如筝不是个坏人,甚至是个心底过分柔软的女子,以她所言,那少年是为了救她失了一臂,而她当时选择了默不作声,那估计这份愧疚要跟着她一辈子。

        许小山离去后,她坐在小榻上,试图将猎鲨帮这件事厘清,沈天雄已死,可他们搜遍海上也未曾见得猎鲨帮原本的帮主,据那些被抓的帮众所言,帮主与沈天雄是故交好友,月前便没了下落,不见踪影。

        这件事委实诡异,猎鲨帮扬言要杀陈进,陈进胆小怕死朝京中递了折子,又花了重金贿赂正元帝身边的红人,许得朝廷出兵,可无论淮水城还是邻城都有不少守军,这份差事偏偏落在了远在汾州城的韩灼身上,好巧不巧这里有个沈天雄。

        而他们一行人先前遇伏,是有人将消息提前泄了出去,依着韩灼的脾性,纵使他们全死在猎鲨帮估计也不会亲自前来营救,可一份来自永明殿的密诏却让他不得不来。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设计好了的,一环套一环,逼着韩灼一步步走向这个提前设好的圈套,非要韩灼的命不可。

        可到底是谁能这般算无遗策,每一步都算好了,帝心,时机,她的身份,韩灼的脾性,无一缺漏。

        少女面色慢慢凌厉起来,都说人心不可测,时局朝夕变幻,却有这样的人无论时局还是人心都能算计的清清楚楚,如何能不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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