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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chapter20


夜里下起了雨,北城的雨季如约而至。翌日早晨,贺成周依旧很早就起床去了公司,江意浓见外面在下雨,又躺下睡了一个多小时的回笼觉。

        吃早餐时,某个国际物流的送货员给江意浓打电话:“江小姐,您有一个快递到门口了请您来签收。”

        江意浓想了想,她最近并没有海购,以为是诈骗电话,说了句“我没有快递”便把电话挂了。

        下一秒对方又打过来,她烦躁地接起,那头说:“快递单上就是写的您的名字和号码,应该是别人给您寄的。”

        江意浓觉得也有可能,决定去看看。她添了件米色风衣外套,拿了把伞出门了,雨还没停,只是变成了小雨,淅淅沥沥的。

        大门口确实停着一辆快递车,她边走边想谁会给她寄东西。

        快递员耐着性子等,过了好几分钟才看见有人出来,豪宅别墅的女主人把伞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下半张脸,她皮肤好白,嫩豆腐似的,身姿亭亭玉立,气质清冷而妖冶,他不由得看恍惚了。

        江意浓款步走到他面前,整张脸得以显露,快递员浅浅吸了口气,心说这双眼睛可真漂亮。当女人看向他时,他却没有了对视的勇气。

        快递员垂下眼拿起一个半米大的盒子,江意浓接过来定睛一看,寄件地显示的是法国。她立即确认了东西是贺成周寄的,因为她没有其它认识的人在那边。

        她签收了快递,对快递员说了声谢谢,抱着盒子返回。

        一进屋就开始拆快递,有了上几次的惊喜,她对贺成周送的礼物带上了浓浓的期待之情。就见盒子里装着一整套镶嵌着紫钻的首饰,紫钻非常漂亮,样式宛若翩翩的蝴蝶,江意浓想起贺成周回国那天给她带的鸢尾花,这应该是以鸢尾为原型定制的。盒子里还有张卡片,写着一句漂亮的手写法语,她看不懂,用翻译软件扫描,那句话的翻译结果是:“贺先生的彩虹女神,祝愿你往后一生自由光明。”

        鸢尾花在希腊语里正是彩虹之神的意思。

        江意浓忍不住笑了,灵动笑意浮上她如画的眉眼。

        贺成周审美很绝。

        有这么漂亮的礼物哄着,她心里什么怨念都没有了,她决定原谅贺成周昨晚对她的霸道和强制。

        ---

        北城雨季不长,但密集而猛烈,之后整整一周,北城都是阴雨连连,江意浓也整整一周没有出门。而贺成周则每天早出晚归,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带来一身潮气,江意浓觉得自己快被他弄发霉。

        周五,天气终于放晴,这天贺成周回来的很早。不过他没有进家门,今晚他要带江意浓回贺宅参加家宴,他让司机把车停在门口,然后给江意浓打电话。

        江意浓老早就把自己收拾好了,她从那套鸢尾花首饰里选了耳链和项链戴上,稍稍剪短的头发用发簪松松挽起,整个人看上去清丽脱俗。

        她一上车,贺成周就注意到了她的装扮,他盯着看了两秒,心下很满意,紫色很适合她。看见有一缕发丝勾在耳链上,他抬手帮她轻轻拉了出来。

        江意浓被他这个举动弄得有些怔然,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的意图,被碰过的那只耳朵开始热热的,心潮也微微荡漾起涟漪。

        似有微风吹过。

        她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频繁的被贺成周所触动。她的心也在渐渐地把他接纳到更深的位置。

        她对这个变化持平常心,不抵触也不喜出望外,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就好。

        贺婷、贺玉要等孩子放学。贺成周和江意浓最先到。一见面,贺夫人便用半玩笑的口吻对江意浓道:“怎么一天门也不出,比我这个老太太还宅。”

        江意浓听出了婆婆话语里的微词,勉强笑了笑。贺成周在旁边替她说话:“意浓最近多劳累,又天天下雨,出门总是一身湿,还不如待在家里看看书。”

        江意浓听得眉头蹙起,后半句没什么问题,但“多劳累”是什么东西,她理解没错的话,他是指房事吧,这是能说的吗?

        贺夫人听完似乎没觉得不妥,面上甚至添了许多笑容。“多劳累”符合她的预期,夫妻生活和睦有助于稳固感情,还能让她早点抱上孙子。

        江意浓心情有些复杂。

        他们陪贺夫人唠了半个小时家常,贺婷和贺玉才带着老公和孩子一起到了。贺夫人组局的家宴,若无要紧事,不会有人缺席。

        见人已到齐,贺夫人吩咐厨房上菜。

        家宴上座位很随意,江意浓被贺婷的两个女儿夹在中间,外侄们都乐意挨着她。

        贺成周一开始坐在江意浓旁边,后来给外侄女让了座。

        江意浓好久没见除贺成周以外的贺家人了,她跟贺婷的大女儿陆颜音因为有“同担”这层身份在,平日里聊天多,倒是比较亲近。但和颜乐本来就还不怎么熟悉,这下更是生疏了好几分。

        一般大人见到还在上学的小辈,十有八|九会问学习近况。但江意浓以前最讨厌被问这种问题,所以这个选项被pass掉了。

        她想不出其他话题,总不能跟陆颜音聊爱豆聊娱乐八卦,这么多大人在,十分不合适。

        佣人们井然有序地往桌上摆菜。

        江意浓干坐着显得与热闹氛围格格不入,反而是小孩子侃侃而谈,姐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夸她今晚真漂亮,紫色系好好看。

        江意浓终于找到话题,不遗余力地回夸回去。

        正式开始吃饭以后,江意浓把重点转移到给爱吃鱼的颜乐挑鱼刺上面,免去了没话找话的尴尬。

        她为自己今晚的拘谨感到汗颜,如此畏手畏脚的状态,连她自己都嫌弃,然而有些时候努力也无济于事。

        她觉得自己之所以会这样,究其原因是她还没有改变对贺家及贺家人的看法。她从来没想过会嫁进这类人家。对她来说,贺家依旧是望尘莫及的存在,到了现在,她偶尔还会觉得跟贺成周结婚很不真实。

        她早就意识到婚后她改变了好多,很多无形的准则牵制着她。贺成周妻子、贺家儿媳的身份,给她带去了许多无形的束缚,让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

        这顿饭江意浓吃得心事重重、五味杂陈,这次贺成周没有及时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

        用完餐,四个小孩去楼上做功课。贺玉的老公有点生意上的事需要跟贺成周谈,贺成周叫上大姐夫,他们三个人一块去楼下桌球室,打算谈完事以后打几局。

        贺夫人跟女儿儿媳聊起女人的话题,贺董事长不便在场,便去督察外孙外孙女们学习。

        贺夫人平日早睡惯了,不到十点就乏了,她准备去休息,小辈们自然就散了。贺婷和贺玉去验收孩子们的学习成果,江意浓告辞回到她和贺成周的房间。

        进屋没多久,陆颜音过来找她。

        她们的爱豆团马上要开一周年演唱会,陆颜音一口气买了十张内场票,抽奖送出去八张,剩下两张,想约江意浓一起去。

        江意浓好几天前在短视频平台看到了演唱会信息,她的爱豆将在演唱会上首唱他自己写的歌。她很想去,但又有所顾虑,陆颜音的软磨硬泡把她的顾虑都打消了。她答应了下来。

        陆颜音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江意浓把演唱会的票收进包里,然后去洗澡。

        江意浓洗漱完吹好头发,正碰上贺成周打球回来,他去的时候是一身西服,回来时穿着一身运动装,桌球运动量不大,他身上只沾了一丝丝汗味,额发也只湿了一点点。这一点点恰到好处,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运动和锻炼后的汗水,能给人添加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和吸引力。两人眼神交汇,江意浓恍了一下神,她随口问道:“和姐夫谈完了?”

        “嗯。”贺成周惜字如金。

        江意浓见他拿了睡衣,接了句没有意义的话:“那你洗吧,我出去了。”

        这话可接可不接,贺成周选择后者,与她错身而过走进浴室。

        贺成周洗澡出来时,江意浓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听见脚步声,她关了手机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一幅有话要说却犹豫不决的模样。

        贺成周走过去坐在床边,不动声色地等着她开口。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过了好几秒,江意浓才把要去看演唱会的事跟贺成周说了。

        这人醋劲很大。为了自己着想,还是报备一下为好。

        要命,她这种行为比陆颜音还像个孩子。她也不愿意像这样,看个演唱会都要征求他的同意。

        出乎意料的是,贺成周并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情绪,他甚至体贴地提醒她演唱会人多,注意安全。

        江意浓雀跃道:“好的。”

        贺成周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江意浓感知到他的目光,收起唇边淡淡笑意,拉起薄被盖上,做出要睡觉的姿势,对他说:“睡觉吧好晚了,你关一下灯。”

        贺成周依言把灯关了,眼前登时变得一片黑暗,过了好几秒眼睛才适应,浓黑变成朦胧的黑。江意浓闭上眼,浓黑又卷土重来。

        一夜无事。

        贺婷、贺玉两家周六吃过早饭就离开了,江意浓和贺成周待到星期天下午才走。

        周一,江意浓出了趟门,以免贺夫人下次再唠叨。

        演唱会的日子转眼就到了。江意浓在贺成周后面几分钟出门,她穿的很休闲很低调,还戴了个黑色口罩,她在演唱会附近的广场与陆颜音碰上面。

        陆颜音订做了两百份应援物,免费分发给同担。陆颜音的东西很快被抢完,她又去问别人要了很多白向笛的应援物给江意浓。江意浓不要都不行,她选了个灯牌发箍戴上,拿了两个手幅,剩下的用袋子装起来寄存在商场的品牌店里。

        江意浓追星是公开的,大部分同担都认识她,不过因为她今天刻意遮挡住自己的面容,所以只有零星几个人认出她。

        演唱会两点开始,十二点多就开始排队。入场队伍很长,幸而是阴天,气温不高,她们边聊边排。

        聊到爱豆的生日会时,陆颜音忽然想起江意浓的生日快要到了,随口问她要怎么过。

        江意浓想也没想就说:“我回家一趟。”

        意思很明显,她要在娘家过。今年跟往年一样,把朋友亲人叫到家里来聚一聚,林偀会给他们准备一堆好吃的。

        江意浓看了眼日历,接着说:“那天不是周末,我会让人给你们送蛋糕吃。”

        陆颜音笑着说:“我要巧克力的,谢谢舅母。”

        江意浓也笑道:“知道了。”

        演唱会上,所有粉丝热血沸腾。火热的气氛感染到所有人,江意浓也融入其中,她放飞自我狠狠嗨皮释放了一把。白向笛的努力、真诚和优秀令她倍感欣慰,她就是很喜欢这种阳光、积极又帅气干净的男孩子。

        在度过四个小时的狂欢后,江意浓和颜音都累瘫了,她们取消了一块儿去吃饭的计划,在馆外作别,各回各家。

        江意浓累并快乐着,一直到晚上贺成周回来,她的兴致都还异常高昂。贺成周看在眼里,吃味在心里。他的妻子因为一个陌生男人开心成孩子模样,而跟他在一起时,却时常留有距离。

        江意浓沉浸在快乐里,贺成周最吃味的时段过去,她才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

        其实稍微一想就知道造成他情绪变化的最大原因是什么。

        可他那天明明答应得那么爽快,她还以为他不会在意。

        明天是周日,她不由得担忧起自己今晚的处境来,这只狐狸需求旺盛,如今生气了,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为了不让贺成周有这个机会,江意浓赶紧“洗洗睡了”。

        贺成周处理工作到将近十点,江意浓那时候早就睡着了。他坐在床沿边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

        心中的烦躁一阵一阵的,周而复始,愈演愈烈。

        他自己挑的女人,让他尝尽了患得患失的滋味。身体的距离很近很近,俯身就能抱到她亲到她,对她做尽所有亲密之事,可心的距离却很远。

        至少对他来说,这远远不够。

        清晨的鸟啼声唤醒了江意浓,她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往身旁看,贺成周根本不在。他留在被褥上的体温也消失得差不多,说明他已经离开了很久。

        她起床找了一圈,贺成周不在家,他也没给她留任何消息。

        他还在生气吗?她忽然觉得有些心慌意乱,主动打电话问他去哪了。

        “跟子珉去爬山了,晚点回来。”贺成周的声音带着点运动时的喘息声。

        江意浓又问:“你们在哪爬山?”

        “在西郊。”贺成周说。

        西郊的山比较高比较陡,江意浓默了两秒后问:“你回来吃晚饭吗?”

        贺成周停顿片刻,给了肯定答复。江意浓搓着手指说:“我让阿姨备你的份,那先挂了,你们注意安全。”

        贺成周掐断电话拾步继续,乌子珉还没歇够,有些跟不上他,在后面一个劲地喊他慢点。

        贺成周停下来垂着眼俯视他:“你在这里等,我自己上去。”

        “好好的周末,难得这么好的天气,玩点儿温和雅致的多好,非要来爬山,还选了最难爬的一座。说吧,受什么刺激了?”乌子珉早就怀疑了,这人一大早就冷着张脸。

        被戳心,贺成周语气凉凉的:“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乌子珉做了个胶布封嘴的动作,不过三秒又解开“封印”,说:“听说你昨晚让公关临时加夜班阻断几组照片和视频。”

        贺成周不置可否:“你消息倒是灵通。”

        “看个演唱会而已,没有删的必要吧。”乌子珉十分不理解他的做法。

        贺成周解释道:“我妈和大姐极力反对颜音追星,被她们知道,颜音挨批评不说,她们还会把怒气转移到意浓身上。”

        他说了一半实话,还有一个同样重要的原因,是他嫉妒了,不想江意浓对着小男生笑意盈盈的模样公之于众。

        乌子珉以为那就是全部真相,不再问了,才爬了一半,他也不想爬了,便说:“你爬吧,我在这等你。”

        贺成周没再管他,继续上山,在山顶看到云雾缠绕的美景。

        贺夫人消息通天,贺成周的努力在她那里并没有起到实质作用。她还是知道了儿媳和孙女去听演唱会的事。

        陆颜音不听打招呼,瞒着家里人再搞这些不合时宜的东西,这下还加了一个江意浓,她的儿媳,贺家未来的女主人,毫无形象的跟着一帮孩子又唱又跳,真是不像话。

        贺夫人约江意浓吃饭,江意浓以为就是一个普通饭局,准时到场后才发现不止贺夫人在,贺婷也在。母女俩脸色都不怎么好,江意浓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贺婷一顿数落:“……颜音不懂事,你不帮忙拦着点也就算了,还跟她一起胡闹。她现在是搞这些的时候吗?一天天的心术不正,什么都想玩,就是不想着学习。”

        这么一番毫不客气的指责下来,江意浓一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贺夫人以为她心虚,采用了怀柔手段,安抚了两句,然后借机提生孩子的事。这下江意浓彻底无语了,贺夫人跟她说了很多,核心内容就是让她安心备孕,说她有点儿体弱,让她多吃点养养身体。

        她身体好得很!

        江意浓极力压制下起身走掉的冲动应付掉这顿饭。人是情绪动物,她现在情绪上头,一点也不想回家面对贺成周,离开餐厅后直接去了娘家,到了江家才给贺成周打电话说林偀有事找她,她顺道在娘家多待几天陪陪妈妈。

        贺成周没听出她的隐忍,对她回去陪伴母亲这事没意见。

        江意浓先挂了电话

        就这样,她在娘家住了下来。

        生日那天,一堆人去江家为她庆生。晚餐开饭前,贺成周不请自来。

        屋内的热闹人声戛然而止,因为江意浓不久前才说贺成周今晚有事来不了。

        江意浓倒是没觉得尴尬,只是有些惊讶,她都没有跟贺成周谈及过生日,他却记得日期并专门过来找她。

        她很自然地叫他坐,“来得正好,马上开饭了。”

        贺成周跟林偀问了声好,找了个空位坐下,很快便融入到了环境里。

        江意浓看他神色淡然,心情有些复杂,惭愧首当其冲,因为她在心里迁怒过他。虽然她现在已经没事了,毕竟贺夫人催生的情况她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只是前两天觉得不舒服,后来情绪慢慢淡化,她也想通了,不能把贺成周跟贺夫人和贺婷混为一谈。

        可她就是不想回去。

        江意浓努力调整好心情,招呼客人吃喝。

        一帮人玩到很晚才散场。江意浓心里装着事,不小心喝多了,强撑着把客人送走。在林偀的注视下,顺从地被贺成周扶着上楼,可他嫌她慢,到楼梯拐角就把她打横抱起来走。

        江意浓觉得自己好困,像是三天没睡觉一样,她不想洗澡了,勉强撑着去洗了把脸刷了个牙,衣服都没换,一头栽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贺成周伺候她换睡衣,江意浓不太配合,挣扎过程中出了些汗,穿上睡衣力气彻底没了,软绵绵地倒在床上闭眼难受得直哼哼。

        贺成周早就感知到了她这几天的冷淡,心里十分不好受,以为是自己那天的反应导致的,有些后悔,可最近他太忙,一直没时间来找她好好谈谈。

        他知道她过生日会约朋友到家里,昨晚等她的信息或电话等到半夜。确定她不会通知他时,他说不出的失落。今晚不请自来,她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总是这种吊在中间的状态。

        看着现在这副她疲倦又难受的样子,他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烦闷又难受。

        他今晚滴酒未沾,他跟别人不一样,别人借酒消愁,而他心情不好时从不碰酒,他习惯了掌控一切,绝不会让自己陷入失控的处境。

        江意浓忽然睁眼,努力地定焦了好几秒也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轮廓,她眉心深深拢起,梦呓般地说:“今晚为什么没有礼物。”

        贺成周快被她气笑,过生日都不叫他,还惦记着礼物。他说:“没准备,来不及。”

        她迷离的眼眸动了动,像是在思考和反应他的话,过了几秒想明白了,翻过身背对着他。

        他越来越不喜欢她留一个背面给他,除了欢爱的时候。

        他起身去了浴室。

        回来时江意浓赤脚站在窗边,窗户大开着,凉风往屋里灌,秀发和睡裙随着风飘扬,脸蛋儿未施粉黛却染着薄红,美得似一幅画。

        贺成周走过去把窗户关严,垂目对上她含雾的眼。

        她在难受?还是因为冷?

        他看了两秒不忍再看,很轻地叹口气,一言不发地抱起她,走回去放到床上。

        他也上了床躺下。

        这次她没有再翻身背对他,她朝他的方向侧睡,双腿并拢蜷起来,闭着眼,鼻子很轻地一吸一吸的,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不一会眼角滑出一颗晶莹的泪珠,鼻头也肉眼可见的变红了。

        贺成周眼里溢出心疼,但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明明是她把他推远,为什么表现得像是他伤害了她一样。她不是不在意他吗,为什么现在又要这样。

        他可以包容她,也愿意包容她。但下一次呢,再有这样的情况,她还是会一样的躲他,冷漠他,让他辗转反侧。

        两人维持原状很久,江意浓哭累了,不知不觉陷入睡眠。贺成周听见她绵长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她睡着了,才伸出手去,轻轻用指腹擦拭她未干的泪。

        江意浓醒来照旧忘了昨晚的所有。情绪和行为完全忘记,她忘记自己昨晚哭过,以为双眼发红干涩是因为宿醉。

        看见贺成周,她奇怪地问他:“你今天不用去集团?”

        贺成周淡然自若地说:“今天没事不用去,下午跟我回家。”其实是他临时推掉了今天的行程。

        江意浓点点头,她该回去了,再不回,她妈妈该起疑了。

        他们吃了晚饭才走,刚出门就下起了暴雨,江意浓全程看着窗上如柱的水流发呆,下雨天视野不佳,路上开车多花了一半时间。

        宿醉后遗症持久,江意浓还是觉得乏累,回家就直接去洗漱了。在衣帽间看见很多很贵重的礼物包装盒,什么都有,珠宝首饰、包包衣服、一串车钥匙、各种古玩小玩意儿,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还有一幅她最喜欢的画家的真迹。

        他还亲自给她写了一份生日赠词——“祝吾妻生日快乐”,字形是小楷,末端盖了他的专用印章。

        看完所有,她大脑一片空白,愣在原地久久未回神,她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描述,在这之前,她以为他没给她准备生日礼物。

        可事实是,他不仅准备了,还准备得很用心。

        洗澡的时候,她脑子里全是这个。她用了最快的速度洗完,头发随便擦擦就去找贺成周了。然而看见他那刻,却忽然有些胆怯。

        她很后悔,又对自己的后悔感到不耻。没看到这些,她会后悔对他的迁怒和冷漠吗,答案是也会,但不会这么强烈。

        尽管不想承认,但说到底,她确实是一个虚伪又自私的人。她以前总说自己被感动,但那些感动在她这里有时限有条件。过了时限没了条件,她就变得无比自私。

        她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就去躲起来,贺成周对她千般好,她却一点也没还,还因为别人迁怒他。

        她的心在痉|挛,又痛又麻。

        她踌躇良久,即将产生退缩念头时,贺成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温柔的声音落入她耳朵里:“我们谈谈。”

        她抬眼看他,眼里尽是茫然和无措。贺成周抬抬下巴示意她坐床上去。江意浓走过去坐好,发梢的水滴落在床单上,留下一个深印。

        贺成周坐在对面单人沙发上,直视着她,缓声道:“告诉我,你此时在想什么。”

        “我在想很多。”江意浓脑子里一团乱麻。

        贺成周眼神鼓励她说。

        江意浓组织了下语言,轻声道:“我觉得我们俩付出的感情不对等,你给我很多,但我什么都没给你,这超出了我以往的交往准则。我觉得我不值得你这样花心思。你希望你别对我这么好,我想要我的心理平衡一点。”她先前说的果然没错,即使到了这个时候,她想的也只是怎么样能让自己好过。

        贺成周神情暗淡几分,小丫头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就差把“我不爱你”直接说出来了,真是戳心。他知道她症结所在,对症下药道:“如果你认为送那些礼物就是对你很好,那大可不必,你可能以为那些东西很难得,但对我来说不过是花点钱就能搞定的事,你也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江意浓愣了愣,这话换作平时听起来可能会有些扎心,但此刻听着却格外舒服。她就是想要这种效果。

        但看贺成周神色有些发沉,就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好。贺成周还有话说:“至于值不值得这个问题,不该是你考虑的事。当然我也没考虑过,感情的事,说什么值不值得。”

        这几句话把江意浓绕晕了,她还没完全整理清楚,贺成周下一波话术又来临:“既然你觉得你心理不平衡是因为没给我什么,那就想办法给我。我教你一个方法。”

        说到这,他停顿了下,问她想不想学。江意浓直觉不是什么好办法,下意识摇头。贺成周慵懒地勾了勾唇,自顾自地说:“尽快爱上我,你的担忧和困扰都会迎刃而解。”

        “……”

        “怎么,很难么?”贺成周笑着问,配上慵懒的语调和姿态,添了几分风流倜傥。

        江意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其实已经喜欢他了,不然不会那么乐意跟他做尽亲密之事。爱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不过有一点他说得很对,她可以想办法对他好。只是他好像什么都不缺,有点难办。

        但是她会去做的。

        她短短半生鲜少有目标地去一件事,她的梦想被迫放弃,有目标感的生活,会给人内在的动力。她觉得自己好像有力量了。

        贺成周只是想逗逗她,见她不答也不介意,说:“你找个地方,我们去度个假。”

        江意浓浑身轻松很多,脸上终于重现笑容,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她之前有过类似的幻想,但没有机会实现,这下一并说了:“我们先在城里来一场夫妻的约会吧。我们可以去美术馆看展,去看电影,去逛街,去吃饭,去做任何可以获得愉快和轻轻的事情。”

        贺成周轻笑道:“这提议很好,交给你策划。”

        “嗯。”江意浓点头。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猝不及防地沉默相:视,贺成周幽深如渊的眸光忽然之间滚落进岩浆,一时间火花迸发,灼烧着她的神经。

        贺成周朝她伸手,眼神温柔蛊惑。

        她没有忸怩,走上前,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她低头,主动吻他。

        他们好久没在一起,江意浓今晚出奇地热情,前所未有的投入。

        贺成周依旧好好做措施,她忽觉鼻头发酸,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楚,不知是感动,还是消下去的委屈重新冒出了头。

        今晚的她,宛若一束火焰,在月光下毫无保留的绽放。

        而他是风,含着氧气,是最好的助燃物。

        风火缠绕,势如破竹,燎烧她心底那片一望无际的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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