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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散心,还是闹心?




        “去滑雪吗?”贺一航看着也不怎么被打动的样子:“可惜我最近真的走不开哦,你知道的,我这个部门天天只会花公司的钱,不赶紧做点成绩出来,贺一婷可时刻等着捉我的错处呢。”

        “我知道……我其实也没有太想去,我又不会滑雪,而且还那么远,雅雅还没出过远门呢,我都怕她适应不了……”俞宗光解释了一堆,不想他觉得自己诸多要求。

        “你去吧。”贺一航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腿,自己起身去拿手机:“正好出去散散心,那边风景挺不错的,温泉水质尤其好,就连妈每年也要跟她的姐妹们去玩一玩,是个放松的好地方。我把我的会员码发给你,你可以多带几个人去。”

        “可我没什么好姐妹……”俞宗光还在犹豫:“就俞宗耀和雪鸥哥说要陪我去……”

        “你弟挺靠谱的啊。”相比俞宗光的小心翼翼,贺一航显得大度得不得了:“之前的事不是还多亏了他,我感觉要他在路上照顾好你完全没问题!再说雪鸥也是个做事有条理有主见的人,他们俩陪着你,我就放心了。”

        ◆

        放心的话还是别说得太早,俞宗耀一到山庄就疯了,整个停车场就听见他一个人在大呼小叫:

        “哇~~~~~~太美了吧!!!!!!”

        “会员制的高级地方就是不一样哦!人这么少!看看看看远处那山!那雪!哇~~~~~~”

        “哦?还可以骑马?可惜现在草都枯黄枯黄的!不知道能不能去雪地里骑哦?噫~~~骑马有点冷吧?”

        “哇哇那是啥?什么车?看起来好好玩啊!!!”

        “啊啊啊直升机!太酷了吧!!!”

        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连萍姐都在一旁忍不住笑他,确定是自己出去旅行了几个月回来的人吗?

        “我们不懂,这是中二少年的乐趣。”谢雪鸥笑道。

        “确实不懂。”俞宗光也笑:“萍姐,我们还是轮流去泡泡温泉好了!”

        “哦哦哦~~~雅雅不能泡温泉~~~”俞宗耀扮着鬼脸逗小雅雅:“雅雅跟舅舅去坐雪橇玩,好不好呀?”

        小雅雅已经会发出短促的“妈”和“爸”的音了,但是“舅”对她来说还是有点难,她只能用“几”、“几”来回应她热情过头的傻舅舅。

        “哎呀不是几几!是舅舅啊舅舅!”俞宗耀抓狂中……

        ◆

        滑雪这样激烈的运动俞宗光怕是这辈子都学不会了,她真的也就泡泡温泉逛逛小镇,坐坐缆车看看雪景,吃吃自助餐喝喝咖啡——不用戒咖啡了倒不失为一件美事。

        来这里度假的人各种非富则贵,没有时间飞欧洲,国内简单过个周末也能凑合凑合吧,他们估计是这样想的。

        俞宗光其实揣测不了他们的想法,她一向对所谓的“有钱”并没有太大的概念,父亲因为白手起家,过过苦日子,从来都是简朴到近乎抠搜的,吃穿用都不甚讲究,每天殚精竭虑只想着怎么让自己厂里的千多两千号员工生活好一点,自己老婆孩子的事倒没那么上心,而母亲计划着家庭的开支,筹谋着孩子们的前途,又要应付亲戚朋友,又要为丈夫做交际做人情,还要维护好自家好歹也算富人的应有的形象与体面,也就不可能挥霍无度,她和弟弟直到上了大学,才算有足够可以自由支配的零用钱,也仅仅只是在想买电脑、手机之类的大件以及不超过千元的衣服鞋子时,不那么纠结犹豫罢了。

        所以不能怪俞宗耀表现夸张了,那些几百万的豪车、几十万的包包手表珠宝、十几万一餐的饭,甚至上千万一架的私人飞机,还有这样肆意享受不知时日过、完全不用为未来忧愁有压力的生活,不但离普通人很遥远,离他们也很遥远。

        不可否认,足够的财富确实能带给人足够的安全感、满足感与虚荣心,不然母亲也不会如此执着地将她推入真正的豪门,即便做了婚前财产公证,即便贺家的一切从未可能属于她更不可能属于俞家,但仅仅是这种依附的姿态,就可以为她和俞家带来太多太多了,这种无人宣之于口却人人都在不由自主遵守的潜规则,才是这个世界最催人奋进也最摧毁人心的力量啊。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多愁善感些什么,以致于有人在她对面坐下来了她都没有注意到,直到服务生都把对方的咖啡端过来了,她才吓了一跳。

        黎璟淳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呢?嗐……这地儿不就是他老爸开的嘛!

        “这样发呆,别人把你女儿推走了你都不会知道!”黎璟淳苦口婆心的,似乎是真替她着急。

        俞宗光忙低头看了看婴儿车里的小雅雅,人家睡得好好的呢!

        黎璟淳做出夸张大惊失色的表情:“还!真信了!!!你对这个地方是有什么误解吗?!”

        俞宗光被他捉弄得有些气恼,忍不住反唇相讥:“谁知道是不是误解!万一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混进来了呢?”

        “奇奇怪怪的人?嗯?”黎璟淳环顾了一下四周:“哪呢?”

        是啊,一定要在胸前写上“撒、野”两个大字的人,才不奇怪呢。

        ◆

        “怎么样。”黎璟淳伸手从她面前抓了一把手指饼放到嘴里,夸张地嚼起来,吃得津津有味:“你最近?”

        “……”俞宗光一如既往对这种问题无法作答,但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未正式跟他道谢,便硬着头皮,开始客套:“还好,说起来,我应该好好谢谢你的,可这段时间太乱了,竟然都没想起来,真是失礼……”

        “这有啥……”黎璟淳歪嘴一笑:“现在想起来也来得及,说说,准备怎么谢我。”

        “我……”俞宗光真的作古正经开始思考。

        “嘿!嘿、嘿!”黎璟淳拿手在她眼前使劲晃:“做人不用那么严肃ok?你当我是滴滴司机要给我点报酬还是怎么的?”

        俞宗光一想也是,有什么东西是人家缺的而她又给得起的呢?

        “总之谢谢你了。”她唯有尽可能真诚再真诚。

        黎璟淳的视线越过她,看向大门口。

        俞宗光扭头跟着他一起看过去,是谢雪鸥和郝婕的身影,谢雪鸥还背着郝婕的箭筒。

        她有些愕然,又有些恍然大悟:这才是谢雪鸥来这里的目的吗?

        ◆

        “哎,你那个朋友,还挺会钻营的。”黎璟淳脸上满是轻蔑不屑的笑容:“看来你们美麟也给不了人家想要的嘛。”

        不知道为什么,俞宗光觉得黎璟淳对谢雪鸥尤其地怀有敌意,是看不起吗?还是真如谢雪鸥说的,嫉妒?

        她略微有些不快,因为黎璟淳这样的态度,她在别人那里也遭遇过,本应习以为常,此刻却很想鸣一番不平:“你们是不是觉得,但凡有人想跟你们做朋友,都是带着目的来的?”

        “难道不是吗?”黎璟淳似笑非笑看着她。

        俞宗光无言以对,明明就是啊,自己在无理取闹质问些什么呢?

        真是可笑啊……

        “怎么,伤自尊了?”黎璟淳突然面色沉了下来,身体往椅子里一靠,冷冷地说:“首先,是你自己在分什么‘你们’、‘我们’的,其次,既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应该清楚明白会失去什么,你懂我在说什么吧?一边由着别人攀扯关系一边还要照顾对方脆弱的自尊心,你对‘我们’这种人,未免有点苛刻吧?”

        俞宗光被他一针见血击中要害,愈发无地自容,她又委屈又觉得自己活该,但又不愿太过狼狈,于是强忍住喉咙的一阵阵泛酸,艰难地挤出外强中干的反击之辞:“那你完全可以不用客气,不用搭理我们,何必自己找罪受呢?还是说其实你明明很享受,享受这种高高在上被人攀扯的感觉吧?”

        随后也不管礼貌不礼貌,推着女儿就仓皇而逃。

        “bye~~~”黎璟淳居然还好脾气地在她身后道别。

        ◆

        山庄的夜空突然放起烟花,所有人都满怀幸福仰头观望,俞宗光的心情却差到了极点。

        ◆

        回去的路上,俞宗耀翻看着自己拍的视频和照片,时不时向俞宗光和谢雪鸥炫耀。

        “咦?”谢雪鸥一把抢过了他的相机:“你什么时候偷拍的郝小姐?”

        “什么偷拍啊?!”俞宗耀梗着脖子一脸倔强:“我跟她打招呼了!她还说我拍得很不错呢!”

        “啧啧,你小子,也学会撩小姐姐啦?”谢雪鸥笑得有些讪讪的。

        “别撩啊撩地说得这么难听。”俞宗耀撇着嘴说:“我可没有某些人那么工于心计,我是真当郝姐姐是女神的!!!”

        “得了吧……”谢雪鸥丝毫不介意俞宗耀的冷嘲热讽:“我是工于心计怎么了?我承认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脸皮不厚一点怎么行呢?”

        看俞宗耀不置可否、俞宗光心事重重,两姐弟都不怎么认同的样子,他又不甘地说道:“我们可惜就可惜在没有生在真正的穷人家,我们是见过好东西的,为什么明明见过、喜欢,却不能去追求呢?那些天生就含着金钥匙出世的人,他们不过是比我们会投胎而已,他们凭什么阻止我们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是怕能力太差抢不过我们吗?如果是这样,我太期待跟他们面对面battle一场了……”

        俞宗光看着他慷慨陈词斗志昂扬,不禁有些佩服,更多的是茫然:如果他说的是对的,如果他坚信自己的逻辑,为什么最终他们三人都沉默了呢?

        人们的欲望,人们那些永无止尽、永远在前方、眼看着触手可及但就是拼尽全力够也够不着的欲望,真是折磨得人们一个个快乐也快乐不起来,活也不想活,死也不敢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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