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我对不起你。”
“嗯。”
苏启的书包已经收拾妥当，正拿着手机在跟包俊聊天，一中那边的月考成绩早早就出了，估计包俊是考砸了，正痛苦地跟苏启吐槽。
苏启好几次暗示他自己要走了，那边随便一条语音甩过来就没有不超过十秒的，而且一发就是连续的三四条，这尿性倒跟沈丹怡差不多。
至于李石，一句对不起已经重复了n遍，苏启感觉快要窒息而亡。
“太过份了！”沈丹怡对着手机甩过去一条语音。
“就是，太过份了！”李石附议，“大家都是同学，一点情面都不讲，苏启，我对不起你。”
苏启掐掉听了一半的语音，平静道：“这事过了，不要再提。”
“怎么可以！”沈丹怡对着手机面目狰狞，“不行咱就报警，谁怕谁！”
“那不成，没这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都快要打起来了，靠！以为人多就了不起啊！”
虽然觉得有些怪，但李石还是凑了过去小声提醒：“沈丹怡，注意一下你的形象，唾沫星子擦一擦。”
沈丹怡瞄了一眼苏启，急忙收了收表情，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苏启随口一问：“怎么了，谁打架？”
经过小小苏一事，他现在对“打架”二字有些敏感，而且一听就下意识地联想到了某个人。
“有人去堵我家宝贝了。”沈丹怡说，她把桌上的书一通扫，抓起书包，“不行，再害怕我也得过去看看，万一真打起来我家宝贝儿势单力薄的得吃大亏，你们去吗？”
李石一脑门的问号：“去干嘛？”
沈丹怡说：“给我壮胆也行啊。”
苏启打了一行长长的文字发给包俊，然后便锁了屏幕收了手机，刚开始没注意到沈丹怡在说什么，这会终于反应过来了。
宝贝儿？不就是秦笙吗？
苏启问：“秦笙又让人堵了？”
李石突然想到了什么，蓦地转向他：“对了，我正要告诉你，那个张炀今天出院了。”
苏启瞥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不等到明年再说。”
“呃，我本来想着考完试就告诉你的，谁想让季少东给搅浑了。”李石干笑一声，“抱歉抱歉。”
“这不会就是那个所谓的秘密吧？”苏启语气透心凉。
一旁的沈丹怡听得半知不解，忍不住发问：“你们两个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什么张炀？”
结果苏启跟李石不约而同地盯住了她。
“你不说秦笙让张炀的人给堵了吗？”李石更懵了，“昨天她跟张炀还有郑炎那伙人打架的事你不知道？”
沈丹怡惊恐得一会看苏启，一会看李石：“堵她的不是季少东吗？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一个张炀？对方是什么人，凶不凶？”
李石奸笑起来，故意吓唬她：“超凶的，连女的也打，还往脸上招呼，你怕不怕？”
“我的妈呀……”
“季少东跟她也有仇？”苏启皱眉。
“啊，阵年旧事了。”李石说得含糊不清，“很久的事了……现在怎么办？我听说张炀被打得很惨，肯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秦笙的，你要过去帮忙吗？”
苏启看向沈丹怡，问：“堵人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沈丹怡赶紧看了下聊天记录，说：“笙笙下午两点给我发的信息，那会在考试，我刚刚才看到。”
“现在都快五点了。”李石遗憾道，“都好几个小时了，估计我们现在过去也没什么用，要打的话都打完了。”
苏启一边打字一边走出教室。
滑板一级帅：张炀去找你了？你没被埋土里吧？
滑板一级帅：还活着吗？看到回我。
结果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石是个万事通，他微信上面有好几个群，每天发生点什么事都有人第一时间分享出来。
像某个路口出车祸了，哪家夫妻吵架互撕都惊动民警帮忙协助调解啊，又或者哪条街整天蹲门口做些发财梦的某个人终于买中彩票心想事成之类的，里面的人通常能接收到最新消息。
张炀被打一事当天就被发在了一个“兄弟群”里。
附了两张相片，比较模糊，除了秦笙跟张炀，苏启只留了半个身影，连脑袋都看不到。
李石还是从那双白鞋上认出苏启来的。
朋友透露张炀今天出院，李石一听就知道秦笙要倒大霉，刚要提醒苏启又因为考试的事给耽误了，现在好了，人都堵店里去了。
秦笙没有说清楚的是，郑炎不仅喜欢收保护费，还欺软怕硬，专挑软柿子捏。
他经常堵在中小学校的必经路口，软硬兼施逼迫小孩子偷窃，不干就得挨打。
秦沐就被拦了好几次，秦笙知道后直接把郑炎按进污水沟里揍了一顿，要不是有张炀撑腰，他看到秦笙准得饶路走。
如今这两兄弟都折在了同一个人手里，怎么会就此罢休，而且秦笙打架再厉害，毕竟只有一个人，寡不敌众，说不准现在已经被打趴下了。
三人往云吞店赶去。
半途遇见张辉，李石伸手一勾顺便把人给拐了凑个数，被拖走的时候张辉嘴里还咬着一颗冰糖葫芦，竹签上剩下的都被李石给叼了。
紧赶慢赶到了店里，看到的一幕却跟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在此之前，苏启并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来，按理说，这浑水他没什么理由去趟，撑场子也好，拉架也罢，就秦笙的脾性而言，落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是再正常不过的。
可他还是来了，他就是不想看她被打，张炀昨天抓她头发的那一幕他现在一想还是满腔怒火。
结果到了才发现，没打架，没砸店，更没有想象中让人胆颤心惊的流血事件，气氛反而还挺平和。
“这是怎么回事？”李石下巴就快惊掉了。
店的外面摆了两张小桌，以郑炎为首的七八个土村混混正三三两两围坐着，桌上摆放的汤碗都被一扫而空，烟灰缸扔满了烟头，估计这些人已经在这儿呆了有一段时间了。
走近了一些，苏启才在店的侧面看到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挺高挺瘦，两脚分叉而立，站姿十分随意，颇有一种不太正经的味。
另一个是秦正，两人手上都拿着烟，交谈还算愉快。
感觉有点梦幻。
秦笙在收银台算账，她刚好将计算机扔进抽屉，一抬眼就见苏启四人从拐弯处走来，个个正容亢色，来势凶猛，如临大敌。
少顷又似乎被什么给惊到了，脸色怪异多变，像即将涨爆的大型气球，众人正屏息凝神等待那一声巨响的时候，气球的空气乍然被抽空，紧绷的那条神经霎时就松了下来。
沈丹怡猫着身躲在苏启后面，见秦笙跟她招了招手便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溜了过去，经过门口时她眼观鼻鼻观心，身体比僵尸还要硬。
“怕就别来了。”秦笙给她递了张纸巾，“不用勉强自己。”
沈丹怡一个扑身蹿到她跟前，勾住秦笙的脖子一把拉到胸前，低声逼问：“你跟苏启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很熟？想让我饶你一命就快点老实交待！”
沈丹怡两眼闪着八卦的光芒，有好奇，也有妒恨。
上一次她出现这种既痛苦又矛盾的表情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那会她正在追一个长相特别白净清俊的男生，结果熬了好几个通宵折出来的五百二十朵纸玫瑰被秦笙一个手滑扔进了泔水桶，心血被如此贱踏，那天沈丹怡觉得天塌了也不过如此。
郑炎几人明显认出了苏启，那桌人刷地站了起来，看样子是想动手，瘦高个听到动静偏了下头，一只手往下压了压，桌旁的人便都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秦笙扫了一眼，食指戳了戳沈丹怡胸前的饱满示意她放开，轻声道：“他被我坑了好几次，估计是来讨债的。”
沈丹怡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被秦笙轻轻推开了：“所以说你欠他钱是真的了？”
“……”
沈丹怡原本还保有三分怀疑，现在算是深信不疑了。
“我说呢，你这毛病真得改，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也就是早晚的事。”沈丹怡苦口婆心地劝道，“人家一个外地人，你别老欺负他，离家的孩子都不容易。”
“……”
秦笙觉得，这闺蜜可以扔了，谁要谁捡。
“我说的可都是良言善语，听说店里被堵了他还拉着李石过来帮忙呢，这么善良的人你好意思坑？”这话说完沈丹怡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大对劲，一时半会的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准备深究，苏启跟李石已经进了门。
张辉五官拧着踌躇不前，他不想进店，也不想在郑炎面前晃引人注意，权衡再三，到底是进来了，却畏手畏尾地靠在门角，存在感极低，饶是如此，秦笙还是注意到了他。
秦笙：“你们来干什么？”。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苏启听得出来这人很不爽。
最近的桌子上堆满了分过类，打包好的饭盒，每一个袋子都放了便利贴，标明了定餐人的微信名和号码，袋子朝里的一面尽是细密的蒸汽聚集后形成的道道水痕，看样子是学生们定的午餐，因为郑炎等人的原因，秦笙没能送出去，已经冷透了。
苏启嘴欠道：“来吃饭消费，这门开着呢，不做生意了？”
这时，郑炎那两桌人都站了起来，带起的凳子又哐啷一声落到了地上。
苏启扭头就看了过去，那两人走了过来，秦正更靠近门的一边，恰好挡住了另一个，苏启见他笑着在高瘦个肩上拍了拍，便有笑声传了出来。
“那秦叔，我先回去了。”
“行，改天一起喝个酒。”
秦正往前了一步，苏启总算是看清了那瘦高个的脸。
操。
他在心里爆了声粗，是张炀。
他整个右脸肿得像个猪头，眼角跟额头贴着绷带，隐约有血渗出。
张炀人如其名，长相痞坏，举止间有点轻狂。
他嘴里叼着烟，脖颈微微弯着，只抬起眼往他们这边看来，这个垂首挑眉看人的动作放在平时是挺酷的，如今出现在这么一张鼻青脸肿的脸上，只跟“丑”字挂勾，引人发笑。
他跟秦正相谈甚欢，忽略小弟们一身的流里流气，张炀更像是来聚旧的。
不过这表面上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平和气氛，被秦笙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捅破了，就连苏启都被震到，沈丹怡更是张大了嘴巴，又惊又惧。
“你说什么？”张炀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错开秦正往前走来，左脸偏向了秦笙，“你再说一遍。”
他的神情分明是在说－－我忍你很久了说话之前你最好先过一遍脑子省得我控制不住身体压抑许久的洪荒之力大打出手让彼此落了个你死我活的下场，那场面就不好看了。
苏启打从心底希望秦笙可以三思而后行，谁知——
“758，抹零，750，不赊账。”秦笙说，“现结。”
张炀想笑的，为了避免拉扯到伤口还是忍住了。
“这么贵？”他望了望外面两张桌子，扭回头，心平气和地说：“十碗，一碗75，墙上不写着15一碗吗？怎么一涨就是五倍？怎么算的数？”
他看向秦正，嘴角象征性一扯，“秦叔，你给评评理？”
秦笙指着那些外卖说：“别跟我装傻，这账还就算你头上了，一句话的事，你认不认？”
张炀也不找秦正理论了，他靠得更近，低下脑袋盯住了秦笙。
说句实在话，谁被这么一张猪脸盯上个一分半钟的，心里都不舒畅，张炀也算是厚脸皮的人，完全没有考虑到别人的心理感受，愣是用一种高深莫测的探究眼神在看人，别是心里还以为自己那肿得只剩一条缝的眼幽黑深邃，帅气逼人。
郑炎见势不对，一个眼神过去，几个人便把店门给围上了。
秦正扔了烟，打了个马虎眼，对秦笙道：“打个折，收个成本价就成，小张啊，叔这店是小本生意，你多担待，等你这伤好了叔请你喝酒。”
秦笙理都没理，脑袋往后仰了仰拉开距离：“你照镜子没？真难看。”
苏启持续麻木中，沈丹怡嘴巴合上了，腿却软了。
张炀却是笑出了声，笑完了掏出钱包拿了800块钱放在收银台上，郑炎马上走了过来，刚叫了一声哥就让张炀给制止了，“给你个整，不用找了。”
他走到门外，跟秦正道了别，临走时抬起胳膊对秦笙遥遥一指，说：“账我认了，之前的咱找个时间再慢慢算。”
张炀不会善罢干休的，苏启想。
秦笙心里应该也很清楚，她抬起头，碰巧跟苏启对视了一眼。
桌上的钱被秦正收进口袋，秦笙默不作声地退开了，几下就把外面的餐桌碗筷给收拾干净，动作麻利自然，好像张炀那伙人只是路过进来吃东西，对比之下，反倒是杵着不动的苏启等人更显得怪异。
秦正几乎把抽屉里的钱都给掏光了，等他将鼓囊囊的钱包塞进口袋里后，他像是刚发现苏启等人似的来回逡巡，片刻狐疑问：“你们要干什么？”
李石认识秦正，他探出一个脑袋跟秦正打了声招呼，结果秦正压根就不记得他这个人，倒是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苏启身上。
郑炎一伙很早就来了，来了也不干什么，直接搬来凳子堵在了门口，扬言要把店给砸了，既不让秦笙离开，也不让客人进来，等张炀到了准备大干一场时，又来了一个秦正。
张炀不认识他，可土生土长的郑炎认识，不止熟，还很惧怕秦正，当下就拉住了张炀咬耳朵，把秦正坐过牢的事儿给说了。
张炀叔叔在镇上办了好几个厂，算得上是有钱有脸的人物，张炀的父亲也占了股份，他平日里是挺狂的一个人，打架更是家常便饭，惹怒他的人他一贯采取睚眦必报的原则。
但凡事必有例外。
他不惹有牢狱之灾的人，谁知道从那儿出来的是人还是鬼，能不打交道是最好。
张炀还是知轻重的，当时听完脸色就不对了，想了想拿了烟就递了过去，这才有了刚才两人交谈甚欢的一幕。
当然了，秦正也不是个傻子，一看就知道张炀等人来者不善，既然对方铺了台阶过来他也就顺道下了。
说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只是要钱而已。
有了张炀这事在先，秦正这会以为苏启等人是另一波来惹事的人，虽说瞧着不像，但他还是多了个心眼。
“不是要吃饭吗？”秦笙突然开口，“自己找个地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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