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满意的交代
“王爷，有件事……”夜尘开口，他已然走到生命的尽头，能真正陪伴在月潇潇身边的人，是端木锦！他不想再从中作梗，也不想多生事端。他，要将月潇潇还给端木锦。
然而，他一张开口，便被端木锦打断了，“什么都不要说了，烟儿，扶夜尘回房。三天，给本王三天时间，本王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明白端木锦为何要抬出“三天”这个词汇，更不明白他所说的“满意的交代”是指什么。不过什么都不重要了，月潇潇还处于昏迷之中，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三天之后，月潇潇也该苏醒了，他应该在他们两人面前将事实说出来！
任由烟儿将他搀扶出去，走至门口时，夜尘还不忘目光流连的看一眼床榻上昏迷的人儿。
自然，这一深情瞭望看在端木锦眼中，心下更不是滋味儿了。
轻轻坐在床边，端木锦执起月潇潇被纱布紧紧缠绕的双手。
“潇潇，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想伤害你！不要原谅我，只在心底恨着我便好。”一枚枚吻落在月潇潇缠满纱布的手上，一声声道歉更是此起彼伏。
然，床榻上昏迷的人儿根本听不见，也感觉不到。
次日清晨，月潇潇便醒了过来。睁眼，入目的是雕花大床，还有一个守候在床榻的小婢女。
“你是？”月潇潇疑惑不解，这小婢女她并不认识。
小婢女见她醒了，高兴地连蹦带跳，“王妃娘娘醒了，王妃娘娘您终于醒了！太好了，您饿不饿？渴不渴？哪里难受，要不要找大夫？”
月潇潇神情有些呆滞，这孩子……一下问这么多问题，她该回答哪一个才好啊？看着小婢女眉清目秀，顶多十六岁的模样，充满朝气的笑脸，让人看了就心头一暖。
“咕噜！”腹中因为饥饿发出奇怪的声音，月潇潇难为情的垂下头。
小婢女连忙反应过味儿，“王妃娘娘您稍等，奴婢这就去厨房给您端吃的去！”
话落，她连跑带颠儿的一路飞奔出去。
月潇潇对着那稍纵即逝的身影表示惊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但双手一按到床板，瞬间便袭上心头彻骨的剧痛感。
“嘶——”月潇潇低呼一声，扭头看到自己被包裹的厚厚的双手。
叹了一口气，她想起在池塘边端木锦说过的话。
他说，要成全自己，给自己自由？他还说，他的心很痛，他……
“娘娘，等急了吧？”思绪被打断，是先前那个模样清秀的小婢女端着食盘走进来。
月潇潇虚弱地笑了笑，“没有，你很快！”
小婢女将食盘放在桌上，月潇潇注意到，是两只碗。呵，这小丫头，当自己是猪啊？竟然端了这么多。
扶起月潇潇，让她得以靠在床壁，然后婢女便去端了一只碗过来。但是，当小婢女将手中的碗呈在月潇潇面前时，她惊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月潇潇看着满满一碗鲜红的液体，直觉上怀疑是……血！
果不其然，婢女的回答是——“回娘娘话，这个是鹿血！您刚刚小产，身子虚得紧，吃什么不什么，此前您流了好多好多血，所以现在每天都要饮一碗鹿血！”
每天都要饮一碗……鹿血？
月潇潇惶恐的摇头，她又不是牲畜野兽，才不要喝生血！“不，拿走，我不喝！我绝对不会喝的！”
“不喝也得喝！”一声暴怒声平地而起，吓的婢女手一抖，一碗鲜血差一点尽数洒在地上。幸而端木锦眼疾手快，先一步将那一碗血夺了过去。
月潇潇无惧的看着盛怒中的端木锦，然后将头扭向一边。这个男人，一定要对自己这么凶吗？昏迷前，他不是还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甚至为了自己流下眼泪吗？
“月潇潇，夜尘被蛇咬了以后，一直没有请大夫医治。如果你不想他死，就痛快的将这碗鹿血喝光！”端木锦愤愤的将碗递到月潇潇面前，直觉告诉他，月潇潇不会将碗推开。
如他所料，月潇潇愣了下，然后情绪变得焦躁起来。“端木锦，你不是人！如果因为你不给请大夫导致夜尘无法医治而身亡，我一定会恨你一辈子！不，我会生生世世诅咒你不得好死！”
接过碗，她不敢呼吸，大口大口的将那一碗生鹿血喝了个底朝天。
“呵呵，这才对嘛！不过，如果你愿意恨我，我会乐意之至！”端木锦接过空碗，笑的有些凄凉。
月潇潇甚至忘记了口腔内的腥咸，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端木锦，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什么时候，端木锦竟然变的这般憔悴不堪，沧桑显老？
那苍白的嘴唇，无血色的脸庞，这……这真的是端木锦吗？
书房内，一鼎火炉将整个屋子烤得暖暖的。
端木锦疲惫不堪的依靠在摇椅上，他的手臂被一个大夫托着，腕上割了一条深深的口子，正在往桌上的碗里流血。
“吧嗒！吧嗒！”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流淌下来，滴在碗内，发出清脆的声音。
夜尘一路走来，甚是辛苦。但他还是要见端木锦，整整四天过去了，端木锦并没有给过他什么交代。倒是他，该给端木锦一个交代了。
“夜尘大哥，你慢点儿！”烟儿搀着夜尘，只觉得他越走越吃力，便开口劝阻。
哪知，夜尘非但不理睬她，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是的，他恨烟儿！有什么事情可以冲着他来，但是连累了他的潇潇，却是万万不可以的。
烟儿垂下头，眼眸一酸，险些流出泪水。要怎样忏悔，才能原谅她所犯下的错呢？如今的她，已经全都想开了。过往种种，情啊爱的，都不那么重要了。如果可以，她希望青灯古寺，礼佛参拜，为夜尘大哥和王妃娘娘祈福！
缓缓走到书房门外，烟儿想要敲门的，却被夜尘直接推开了。然后，屋内的场景赫然印入二人眼中。
端木锦显然未料到会有人闯进来，手臂一抖，却又慵懒的闭上了眼。他很累，真的很累，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这几天，他早晚各一次给月潇潇提供一碗鲜血，早已极度虚弱，所以没有腾出时间去找夜尘。如今夜尘来了，倒是刚刚好，至于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夜尘由烟儿搀扶着走进书房内，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许久一段时间，屋内没有人开口说话，只能听到那清晰的流血声。
“吧嗒！吧嗒！”
一声接着一声，狠狠地打在夜尘心尖。他虽不甚精通医理，但由于师尊乃是神医白无邪，所以有很多事情他看了便能猜个大概。
此时此刻这番情景，他心中估摸着，是端木锦在用自己体内的血液喂养月潇潇体内的蛊虫卵。他听师父提起过，有一些蛊虫的卵积聚在人的体内，如果喂食大量的药引，那些虫卵就会拼命吸食，直到撑死。介时，中蛊者就能解了身上的蛊毒。
月潇潇体内有端木锦埋下的蛊毒，解药是与端木锦行床弟之欢。如今，看端木锦这气色，想必早已失血过多引起身体极度虚弱。看样子，如果他没猜错，端木锦是在帮助月潇潇解蛊毒了。
思绪间，大夫起身了，将端木锦的手腕用纱布缠上，然后端着那满满一碗鲜血离开了书房。
“你想解她身上的蛊毒？为什么这样做？留她在你身边，毒发时行床第之欢便可，何必这般费力伤身？”夜尘开口询问出心底的疑惑。
端木锦没有睁眼，只是倚靠在摇椅上。那模样，似乎是睡着了。
许久，他开口了。“解了她身上的蛊毒，你带她走！你说的对，她爱你。本王一直以为，她对你只是报恩，类似于亲情的关系。却未料到，原来不是她被蒙蔽了双眼，而是本王被蒙蔽了双眼！”
虚弱的声音，轻不可闻。但夜尘却听得异常清楚！
端木锦说，要解了月潇潇身上的蛊毒，然后让自己带她离开？是这样的，对吧？他没有听错是不是？
长袖下的一双拳头紧紧攥住，这一刻，夜尘犹豫了，内心挣扎了。其实来此之前，他是想告诉端木锦一件不为人知的事情的。他想自己都是将死之人了，就将一切事情的真相都说出来吧。
然而，他却未料到，端木锦也释然了。那么……
夜尘内心激烈的挣扎起来，穷极一生，他的梦想就是与月潇潇双宿双栖。但是很可惜，却一直没有那样的机会。如今，他就快要死了，让潇潇陪伴左右，一定会死得其所，死而无憾吧？
终是下定决心，夜尘决定自私一次。抿抿唇，他笑了，“好，你为她解毒，我带她走。不过，还有一事相求，望王爷成全！”
端木锦缓缓睁开眼，“但说无妨，本王亏欠潇潇的甚多，无论你提出什么要求，本王都会应允。”
夜尘点点头，“待我死后，还请王爷帮忙照顾潇潇！”
闻言，端木锦眼睛再次闭上。“如果她愿意，本王自是求之不得！不过，想必她并不会愿意的！”
夜尘不在接言，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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