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饭局
刘总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个青年，栗色头发巴掌大的脸，年轻俊俏。
常乐明显也认识这位刘总，招呼着“来来来一起坐”然后让服务员添餐具。刘总和周平原寒暄几句，在他身边坐下。这位刘总略胖，脸上肉感十足，长着一对三角眼：“周导不够意思啊，有新作也不给兄弟透个气。”
周平原哈哈大笑：“都听公司安排，我就是个干活的，别的不管。”他对金海仁他们说：“这是风起文化的刘清风刘总。”然后把他们几个一一介绍给刘清风。
刘清风态度和善地分别和剩下的人打招呼，看到戚守真时脸上堆满笑：“这不是戚星嘛，大红人。”
戚守真客气地说：“刘总说笑了。”
刘清风的目光灵活地在他脸上、身上逡巡，让人不适。还不等戚守真有反应，他又看向周平原说：“我手里有个剧也在这边拍，这是主演康烁岳。烁岳，还不给周导敬酒。”
青年听话地站起来端起酒杯：“周导，我敬您。”
小巧玲珑的酒盅被他拿在手里，仰头一饮而尽，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周平原他们爱喝的是度数很高的白酒，一盅酒起码有半两，他一口闷下脸上表情却丝毫未变，直叫周平原喝彩，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他们说说笑笑，康烁岳嘴巴甜，周平原和他对饮了好几杯。刘总一副开玩笑的架势说：“以后有机会别忘记提携我们烁岳啊。”
周平原笑呵呵地回道：“好说好说。”
他们又坐了几分钟才走。
门重新关上后常乐嘿嘿笑了几声，然后就开始和众人聊这位刘总的风流韵事。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圈里这种花边消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他没什么忌讳，讲得很尽兴，不过话题很快就从“刘清风荤素不忌”转移到“邰都苑那个小男朋友”上。邰都苑是当之无愧的影后，成名已近二十年，这几年不怎么拍戏身影渐渐淡出人们视线。几个月前有媒体拍到她和一个年轻男子在国外携手共游，社交平台上热热闹闹吵了一天后她出来回应，大大方方晒出合照，承认那是自己的男朋友，之后没过多久邰都苑就宣布会和男友一起参加某卫视的一档热门综艺。那位男友比邰都苑小十五岁，国外某知名艺术学院毕业。
人们总爱聊八卦，无论男女。各种逸闻之下这顿饭接近尾声，周平原他们醉醺醺地一块去放水，戚守真先下楼结账。收银员请他给自己签名，戚守真欣然应允。那只笔表面不知沾了什么，签完名后指尖油腻非常，戚守真问过收银员后朝一楼的洗手池走去。
走廊尽头一侧是洗手间，洗手池在外面，旁边一扇木门紧闭。戚守真接了些洗手液搓掉手上沾染的污渍。他正冲水时厕所的门打开，一男一女黏黏糊糊地嬉笑着走出来，脚步不稳，见到戚守真时皆是一愣。
戚守真认出男的是刚才见过的康烁岳，他关好水龙头抽了张擦手纸，对他们点头示意后离开了。
或许小酌一杯的确有助睡眠。这晚上他一夜无梦，睡得很好，被闹钟叫醒时已是次日早上五点多。他趴在床上不想动，过了一阵子马上就又睡着便听到房门开锁的声音。他半张脸埋在枕头里紧闭着眼睛聆听，听到对方的脚步声在自己床边停下，眼皮上蒙上一层阴影。
等了几秒也没有其他动静，戚守真睁开露出的那一只眼睛，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许晟。
许晟脸上露出笑意：“不装了？”
戚守真翻身仰面朝上躺着，一手揉眼睛。
“起床吧。”
戚守真手一松，重重地摔在床上，因为刚睡醒声音还有些含混：“困。”
“你还要去上妆。”许晟掀开他的被子，拉着他的手把他拽起来，“快去洗漱。”
戚守真懒懒地靠在他的胸膛，闻到一股清新的薄荷气息，立马清醒不少。他一边打哈欠一边踩着拖鞋进洗手间，洗漱出来后许晟已经把床铺整理好，正在床尾的位置看手机，那只鲸鱼从他指尖缝隙中垂落。他走过去，许晟侧过身在他嘴上啄了一口笑道：“柠檬味的。”
早安吻——戚守真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三个字。他伸手抱了许晟一下，然后去换衣服，说：“每天准时来叫我起床……你真是个合格的助理。”
许晟说：“错，我是个合格的男朋友。”
戚守真噗地笑了。
这天要拍的都是后宫的戏份，有两场戏是与秦云羽合作，秦云羽饰演的张皇后是摄政大臣张显的女儿。张显为权势促使李尧不得不立他的女儿为后，李尧为麻痹张显数年来与张皇后恩爱有加。
张皇后温柔贤淑，与李尧是少年夫妻，李尧对她也是真有一些情谊，只是些许感情挡不住残酷的权力斗争。当李尧羽翼渐丰而张显执政多年气焰更盛，聪慧的张皇后察觉到不妥，她劝父亲约束家人，功成身退保全家族，张显不以为然只会责令她快些生下皇子；她想向李尧剖白陈情可李尧表面说一家人不必在意实则君心难测。张皇后夹在父亲和丈夫之间左右为难。当天子势不可挡，张家被问罪一朝落败，张皇后虽未被贬，但困守宫中郁郁而终，只活了三十二岁。
今天的重头戏是张皇后得知自己一直未能孕育子嗣皆是因为李尧谋划，多年的枕边人原来从一开始就在防备自己，痛苦悲愤下与李尧的对场戏。
上妆后戚守真明显成熟很多，蓄着短髭，身着君王常服，气质沉稳美姿容。这是他在剧中后期的扮相，除了定妆照这还是第一次上妆。宋天晴惊奇地围着他转圈：“戚哥你这样子真有范儿！”
许晟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他，不知在思索什么。
这场戏拍的很不容易，秦云羽是这场戏的主角，但她的情绪释放没有达到导演想要的效果，ng好几次。终于听到周平原喊“过”，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秦云羽因为刚才的哭戏眼睛还是红的，苦着脸对戚守真抱怨：“完了，明天说不定要肿。”
戚守真安慰她道：“回去冰敷一下。”
话刚说完周平原就在那边叫他们过去。
周平原正在和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说话。戚守真和秦云羽对这个中年男人都不陌生，他叫孟雪客，是《大雍天子》的制片人之一。这部剧由华天和真锋影视传媒联合出品，孟雪客是真锋的执行副总裁。
孟雪客主动和他们握手：“二位辛苦了。”
几个人客气地寒暄几句，孟雪客提出说晚上请他们吃饭。
戚守真和秦云羽暗中对视一眼，彼此都很无奈。这种事不可避免，他们也无法拒绝，哪怕拍一天戏只想回宾馆躺着。下戏后秦云羽卸了妆匆匆忙忙和助理回去，她要抓紧时间整理仪容做造型，保证自己到达时是最好的状态。戚守真倒不必如此折腾，回去换一身衣服就能出门。
今天和昨天导演组的小饭局不一样，以防万一宋天晴和许晟都过来了，不过他们肯定不能跟着上去，就在一楼边吃饭边等，同行的还有秦云羽的助理小周。
孟雪客请客吃饭的地方肯定不同于周平原找的饭馆，戚守真和秦云羽被服务员带到一个豪华包房，一开门站在门口都能听到里面的热闹。包房富丽堂皇，摆着两张大圆桌，约摸有二十多人。近门口的桌子上尽是帅哥靓女，孟雪客在另一张桌子冲他们招手。戚守真看到了几张熟面孔，其中就有刘清风和康烁岳，还有那个和康烁岳相拥着从厕所里出来的女孩。他露出礼节性的微笑：“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
孟雪客指着身边的空座：“坐。”
戚守真先给秦云羽拉开座位，自己还没坐下就听有人说：“别光不好意思，来点实际行动。”
这语气颇为不善，孟雪客插话道：“人刚到，先喝一杯意思意思。”
满满一杯酒被送到戚守真面前，戚守真端起来喝干净，忍着从嘴巴到肚子的灼烧感保持平静的表情，示意了一下：“先干为敬。”有女孩子娇笑着说：“都是迟到的，秦姐不喝吗？”
秦云羽看都不看她。
那个人又说：“秦小姐倒不必了。”
刘清风主动搭话，脸上的肉都挤作一团：“还是咱们李少知道怜香惜玉。”
这位李少年纪不大，衣冠楚楚。他或许有些来历，孟雪客、刘清风以及桌上另外一个男人说话时都满是恭维，剩下的人自然也看得懂风向。李少颇为傲慢，只是对秦云羽不同，态度亲昵，后来干脆和孟雪客换了座位挨着秦云羽坐。酒过三巡后大家都放松很多，李少开始吹嘘自己新买的快艇，在湾区奢侈品城一掷千金，上个月在西海岸度假多畅快，赢得众人一阵阵的吹捧和羡慕声。
他越发得意，扭头对秦云羽说：“现在正是旅游时节，秦小姐有没有兴趣去玩一玩？”
“李少的好意我心领了。”秦云羽说，“我这边还得拍戏呢。”
李少挑眉，一脸不屑：“拍什么戏啊，要你哭就得哭要你笑就得笑，有那个功夫跟我去吃喝玩乐不爽吗？”
这话说得有些露骨，秦云羽面色不变，浅笑道：“李少又拿我开玩笑。”
孟雪客笑着说：“秦小姐可是我这部戏的顶梁柱，缺谁也不能缺她啊。”
李少说：“哦？听说是部古装剧？”
顺着这个话题他们又聊了几句，刘清风扯到自己投资的那部网剧，说得天花乱坠，问李少有没有兴趣。李少看了眼康烁岳和那位女主演，饶有兴致地说：“回头再说。”
刘清风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样。他眼睛一转注意到戚守真，呵呵说：“说起来，我和戚星挺有缘。”
李少撇嘴，孟雪客好奇问：“怎么说？”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出道呢。”刘清风笑眯眯地说，“那时候我就觉得他一定大有可为，这不，现在发展得多好。”
在座各位的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戚守真，充满了探究与暧昧。戚守真开口说：“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想不起来和刘总有什么交集。”
刘清风被他不软不硬地回了一句，哼道：“大明星真是贵人多忘事。”
孟雪客眼看气氛不太对，只得又出来打圆场。
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才结束，戚守真无比疲惫。李少对他的态度不怎么友好，刘清风也时不时阴阳怪气几句，还有打扮妖娆的男女拼命想往他身上凑。秦云羽脚步不稳，李少殷勤地扶着她：“我在楼上开了房间，秦小姐上去休息一下吧。”刘清风搂着自己的女主演吃吃地笑。
秦云羽从包里拿出手机，脸上一抹红晕，娇艳动人：“不用，我助理在下面等我。”她想挣开李少的手，奈何力气太小。
戚守真上去搀着秦云羽：“不麻烦李少了，我带她回剧组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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