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暗恋篇文艺晚会
眼下新兵连就要解散了，这时候再把事情闹大，给他俩点处分也怪闹心的。秦汉勇把俩人分别带进办公室里一个个审，又是讲大道理又是做思想教育的，堂堂连长苦口婆心，弄得像两家父亲似的。
这件事，给予高粱和顾一野警告，二人写了几千字的检讨算是过去了。
新兵生涯即将结束，以前的“新兵蛋子”称号如今也要易主了。按照以往的老传统，下部队之前都会举行一次文艺联欢。前几天秦汉勇在给高粱做思想教育工作的时候恰巧知道他会做饭，听起来吹得还不赖，便让高粱在联欢晚会时候去厨房搭把手，做几道好菜给兄弟们尝尝。
他一开始可愿意了，但知道顾一野在晚会上有节目以后便有些神情寡淡。
“高粱，把这个冬瓜切一下。”
炊事班的小光头叫着，看高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关心道。
“怎么了，小高粱？你是觉得连长不让你看晚会，不乐意了？”
“没有。”高粱无奈一笑，看着手中不知洗了多少遍的冬瓜。“就洗菜的时候闲着无聊，想想别的事。”
小光头：“别的事？恐怕你脑子里全都是别的事，根本就没有菜吧？行了，我菜炒好了你给端过去吧。”
高粱眼睛一亮，前几盘菜都是小光头端去的，这次点名让他去，高粱开心极了。估计小光头就是算着这会顾一野该出场了，专门放他走的。
“害，哈哈哈，高粱这小子。”
以往的这个时候纠察兵已经开始抓人了，别说是大喊大叫了，就连某人打个喷嚏都不敢大声。高粱从未感受过如此热闹的氛围，端着菜刚出了厨房，隔着几十米都能听见里面嘻嘻哈哈沸腾的欢呼声。
“——来一个，顾一野，来一个！顾一野！”
姜卫星那人就喜欢瞎起哄，明明演出名单里有的人，上场时也照样要起哄捧场。他一叫唤，整个九班都炸锅了，还有倾慕顾一野的女兵们在台下一个个咧着嘴大叫。
顾一野站在台上颔首一笑，明亮的灯光打在俊朗的脸颊，在浓密的睫毛与高挺鼻梁下映出一团更加立体的阴影。他一笑，嘴角便牵起脸颊两侧的酒窝，温柔明朗的双眸透露着少年的阳光与沉稳。
“我……”
顾一野一说话，台下乌拉乌拉的欢呼声便立即将其掩盖。高粱刚踏进大门便被这疯狂的呐喊声吓了一跳，他凝望着台上的顾一野，是那么挺拔，那么自信。仿佛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站在那儿，便会给人一种踏实与美好的感觉。
二人的视线穿过人海，在某一刻相遇。
顾一野极力克制自己的笑意，待台下安静之后抿了抿嘴唇。
“我想了很久，这首歌对我，对我们而言都有特殊的意义……今天，在我们即将踏上新征程的前夜，我想把它送给在座的每一位战士。”
高粱看着灯光下的顾一野，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他将菜端上了一旁圆桌，右手在身前围裙上抹了抹，擦去指尖的油渍。赵轰六坐在旁桌，见到高粱来了顺手递给他半个馒头。
——
“时刻挂在我们心上，是一个平凡的愿望。愿亲爱的家乡美好，愿祖国呀万年长……”
“高粱？”赵轰六碰了一下他，“拿着馒头啊。”
“是这首歌。”
高粱愣在原地，嘴巴情不自禁地张开。他记得，他们当新兵第一天时，顾一野就是在自己背上唱的这首歌。他的嗓音很清澈，仿佛天生就是用来歌唱的。当时高粱就觉得很好听，非常好听，他想让顾一野再给他唱一次，却没敢开口。
“好听。”
“啊？”赵轰六自己把馒头吃了。“一野给你唱过啊？”
高粱整个人都呆了，他想象过顾一野再次唱起这首歌的场景，本以为自己会非常开心，但事实并非如此。不知为何，高粱鼻子泛酸，视线被泪水模糊了。
——
“听风雪喧嚷，看流星在飞翔。我的心向我呼唤，去动荡的远方——”
顾一野的视线环视四周，最终落在门口那个又高又壮，系着蓝色围裙的少年身上。他看起来没了之前那股莽撞蛮力，多了一分成熟与稳重。顾一野冲他笑了，笑容比那天更加坚定。
“哪怕灾殃接着灾殃，也不能叫我们颓唐。让我们来结成朋友，我们永远有力量。”
——
“好！好听！”
姜卫星一嗓门出去，众人都跟着欢呼鼓掌。顾一野鞠了一躬，视线很快又落在高粱身上。他本以为对方会站在原地冲自己微笑，却没想到高粱躲开了自己的视线，转身出门了。
他嘴角的笑意忽然消失，急忙下台追了出去。
“高粱。”
顾一野停下喘了口气，在黑暗的四下张望，看见那个宽阔的背影进了厨房，便三两步也跨了进去。
小光头平时就挺喜欢顾一野，一见他也来了高兴的不得了，称自己要出去拿点葱姜蒜，让他俩在厨房好好帮忙。
“怎么了高粱？怎么跑那么快。”
“你为什么跟过来？”
顾一野拿手扫了扫头发，“我，我节目也表演完了，过来给你帮帮忙。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看着我？”
高粱背对着他忙起手头的事，他不说话，顾一野也猜不出他到底在闹什么情绪。
“谁欺负你了？”
高粱双手沾满了萝卜上的泥土，背着顾一野用小臂抹去脸颊上的眼泪。
“你帮我洗个西红柿去。”
顾一野应和着答应，余光却仍关注着对方一举一动。他不明白，高粱之前有什么话都大大方方直言不讳，今天怎么躲躲闪闪的。他撸起袖子，感受清澈透凉的水流淌过指缝，抚过手腕直至紧实的手臂。他忽然想起那日在山上采到的野果子，味道确实与西红柿有些相似。
“给。”
高粱视线尚未离开案板，右手凭感觉朝旁边随便一抓准备接过西红柿，却无意间将顾一野的手握在手心。顾一野眉头一舒，二人目光在一股淡淡的暖流中对视了。
平时都是高粱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可这次高粱的眼神却最先躲开了。
顾一野觉得有点尴尬：“你一直都在厨房帮忙吗？吃饭了吗？”
“没有。”
“正好，我让轰六给你留了一点，要不你去吃一口？厨房我来看着。”
高粱脑子里不知道在乱想些什么，一个没注意顾一野便走到他身后。高粱听见动静后背一紧，连忙转身一探究竟，只是没想到对方距离自己这么近，高粱不自禁退后一步，后腰啪一声抵上了灶台边缘。
“……”顾一野身子前倾，口鼻呼出的热气扑在对方发烫的脸颊，伸手去够放在高粱身后的锅铲。
“一野，我……”
身边啪啪的火苗声窜进锅盖，一股滚热的气流顺风飘至二人左右。厨房里弥漫着浓浓的香气，顾一野感受到了对方燥热的呼吸，一时间忍不住偏头向高粱耳侧凝视一番。
对方衣领上的肥皂香气在饭香中若隐若现，紧致尖削的下颌棱角分明，标致高挺的鼻梁与眉宇间充满着军人的正直与血性。
顾一野眼底浮出一层薄薄的温柔底色，润泽柔软的下唇微微颤动着——
“你……你挡到我了。”他收回身子，直接道，“我拿铲子。”
……？！
吓死我了。
“歌歌歌唱的不错。”
顾一野倒是不避讳：“刚刚……幸好你来了，那是唱给你听的。”
。
两天后，新兵连按规定流程解散，拿掉了新兵称号的九班归在九连之下，训练也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强度。和往常一样，顾一野和高粱仍带动着一整个宿舍的人保持加练状态。
周日的外出名额正好轮到高粱，他吃完午饭后就出发了。说是出去转转，顺便帮炊事班的小光头买一点鸡蛋。在回去的路上他骑车路过了一片金黄的田野，眼前这一幕与他们第一天相遇时似曾相识。于是高粱一个刹车，将自行车停靠在一边土路上。
“轰六，快过来。”
“干啥？”
赵轰六停下手头正在洗的衣服，抹了抹手上水渍应和着跑回宿舍。
“这花露水怎么会在柜子里？谁买的啊？”顾一野瞪大眼睛眨了眨。
“高粱啊。”赵轰六张嘴笑着，“上次你不是中暑了吗，他就买了瓶花露水给你，这不还没用完吗。”
顾一野没忍住，在赵轰六面前无意一笑，余光扫视窗外惊喜道：
“——哎，张排长来啦。”
……
高粱骑着小光头的永久牌自行车潇洒一转，抬腿跨过座椅将其支在厨房门口。他拍了拍上衣沾上的灰土，望向阳光中那束金灿灿的野花。
刚才路过那片田野时，他见眼前的野花开得正好，便下车采了一些，用狗尾巴草的根茎扎成一束花想送给顾一野。
只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欢。
高粱哼着军歌步履生风，还没进宿舍区大门便看见顾一野板正的背影出现在宿舍门口，他的交谈声爽朗又沉稳。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站在对面的排长张飞看起来笑得很开心。
高粱深吸一口气，将野花束背在身后笑着喊道：
“一野。”
——
“张飞！”
与此同时，秦汉勇急匆匆绕过房屋拐角，朝宿舍空地大声喊着。那声音雄浑且有力，将高粱那声呼唤淹没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之下。
张飞正笑得开心，秒变严肃脸跑去连长旁边报道。
顾一野神色随之忽然凝重，在远处瞧着二人小声说了几句，直至看见张飞微微皱起眉头便得知事情不对，转头又瞥见了站在大门口的高粱，身后似乎还拿着一簇黄色的小花。
“高粱回来了。”牛满仓朝那一看。
看见高粱的一瞬间，顾一野似乎并没有那么开心。
——
“九连所有人迅速集合！”张飞转身，朝后严肃道。“所有人都有，现在、立刻收拾个人物品，一个小时后原地集合，两个小时后，我们就要动身去往前线！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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