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傻啦吧唧的老父亲
刚出报恩寺站的地铁口，迎接视线的就是一片金黄。
棕色的小皮靴踩在厚厚软软的银杏落叶层上，赵微与兴致勃勃。走在旁边牵着她的老父亲也穿了同色系的皮鞋，一大一小两双脚在这片金色的海洋里怎么看都叫人高兴。
赵微与站定，与老父亲脚尖对着脚尖。仰头说：“爸爸，拍一张。”
“拍什么？”镜头框在扬起的小脸上。
“不是，拍脚。”垫着脚去抓手机。
调整好角度对将这一刻定格。
赵一希看着成品，似乎看出点儿感觉来，自我发挥让赵微与的小脚踩在他的大脚上又拍了一张，还有大手牵小手，大头碰小头，一大一小两个背影什么的。
看着相册里一堆没有正脸的亲子照，越看越喜欢。又越看越惆怅。
好吧，这是想晒娃的毛病又犯了。
赵微与拖着他往前走。看看自己，又看看老父亲，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是口罩！
她从小书包里拿出姑婆准备的小口罩戴上，这才完美的复刻版嘛！
正值周末，报恩寺游人如织，父女俩拍拍停停，快到中午时才爬上山，走到山门处。
寺里香火鼎盛，到处贴着“文明烧香”的标语。
山门处一棵古银杏树下游人围了一圈又一圈合影打卡，其中不乏专业摄影师□□短炮地围在观景的最佳视野区。也有不少拍小视频的汉服袍子在外围架起了手机。
“小鱼也想去？”
不，她对此敬谢不敏。要是这棵古树有思维，一定不希望身边围着那么多吵吵嚷嚷的蚂蚁。
赵一希带她去吃素斋。
膳堂外有知客僧引路，赵一希出示了预约码得以放行进膳厅。
赵微与秒瞄了一眼老父亲付款时的价格，加上预约制。她满以为能吃到一顿分子料理。
实际上只是一顿纯素的自助餐，这就很不划算了，她这么大一丁点儿居然还是全票！
餐厅里客人用餐的人不少。
能看出来，很多人都是信佛的居士。基本上都带着念珠。
赵微与认为报恩寺的大师傅需要去新东方进修一下，出家人不食五辛，那更需要体现食材本身的味道。豆腐土豆泥是什么鬼？
而且素菜搞自助真不知道是寺里哪位聪明绝顶的大师想出来的，难道他就没有考虑过很多含水量高的蔬菜经过保温格反复加热就焉了吗？
香客花了分子料理的价格，结果来吃的是焉黄焉黄的菜叶，也不知道厅里的其他客人怎么能吃得表情如此平和，难道真的跟修佛有关显得我胖虎戾气很重吗？
要不是这是佛门清净地，不是一般的商业场所，她早就撺掇赵一希投诉了。
虽是如此，走出膳堂的时候她也还是小肚子撑撑的。
因为这里居然不能剩饭—字面意义上的不能剩饭，必须光盘。
为了保证老父亲的减肥成果，她包揽了桌上大部分食物。
呜呜呜呜，简直太不容易。
比起山门处人山人海的古银杏，大雄宝殿后殿门口两侧种的两株无花果树根本无人问津。
赵微与能认得这树还是由于上辈子爱吃无花果，去农家乐果园里逛过。
不过这里的两株树着实高大，农家乐的果树在它们面前就跟灌木丛似的。
如今树上只有寥寥几个枝丫上还挂着叶子，如枯木一般。
赵微与围着这树转了两圈，心想明年夏天一定要来看看，这么大的无花果树不知道要结多少果子，天天护卫在殿前聆听佛音，也许比一般果子要甜？
“宝贝你看，这里有蘑菇。”
随着老父亲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大约离地面两米处的一根横向枝丫上下垂着一排豆芽菜大小的细长生物，顶端有鼓包。
“那好像是花。”她在鼓包处看到了探出头的细小花蕊。
“不知道是什么花，还怪好看的。”老父亲说着用手机去拍。
“那是优昙婆罗花。”身后近处忽然传来声音。
父女俩受惊的同时转头，看到一个穿着黄色僧跑的大和尚几乎是贴着他们站着。
那和尚大概四十多岁，头上有香疤。他退后一步，一手立在胸前微微欠身行了个佛礼。笑意盈盈地继续解释：“那是优昙婆罗花，佛经里三千年才能得一见的祥瑞，传说见此花即是有佛子临世。在现实里虽不至于三千年才开花，但也是难得一见，两位施主今日见到即是有缘。”
这大和尚还蛮会说话的，难得把她也算上了一位“施主”。
“但行好事，他日必得大善果。”
“多谢大师。”
“施主客气，既然有缘，这两株无花果树龄不比山下的银杏低，不如小僧就做主让两位请一株它的子株回去。好好栽培，也算一段佳话。”
“大师是？”
“小僧是寺里本届住持，法名闭口。”僧人再次行礼。
“原来是住持大师，失敬失敬。”
“相逢即是缘，我让人去为施主准备植株。”
“多谢大师。”
看着翩然而去的住持，赵微与觉得此次来的还是很值的。不管祥瑞是真是假，有个好彩头总是不错的。还得了支树苗。
她兴冲冲进了大殿里，在知客僧的指导下拜佛许愿，给赵一希求了一个平安符一个事业符。
当然这是给了香油钱的。
有小沙弥提来了一个装有无花果树苗的袋子。
是真的小沙弥，也就比赵微与大不了多少。
赵一希谢过。
“有劳小师傅。”
“不客气，请施主随我来捐请树回家的香油钱。”
！！！！！
住持没说要钱！为什么不要派一个小孩来送树苗，不能打不能骂还不能讲道理。他只知道收钱！
赵微与顿时觉得手里的平安符也不香了。
她怒瞪老父亲。我一个小孩子被住持几句话冲昏头脑就算了，为什么你也是一点江湖经验也没有的样子傻乎乎被骗？
联想到地铁小姐姐夸她的话。
顿时悲从中来，难道我们父女俩都长着一副人傻好骗的面相？
赵微与对老父亲的前途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你说她自己，她还这么小，你就要逼她考虑前途的事吗？
——
在发现袋子里装着所谓的“无花果苗”实际上只是一截从树上裁下来，没有根须的鲜枝时。痛心懊恼的情绪达到了顶点。
赵微与控诉地看着老父亲，难道他们老赵家的技能点全都点在了颜值上，忘记给智慧也匀几个点？
赵一希：“我查过了，无花果也可以靠扦插方式种植。”
并不需要好吗，买它的香油钱用来换正儿八经的果苗可以种满一亩地！
此时，父女俩站正站在山门外。空气中依稀还能闻到香烛的味道，山门处人来人往，没有谁和他们一样提着那个可笑的袋子。
山风一吹，赵微与觉得自己摸到了顿悟的门径。
她附和着老父亲：“我们一定能把它种活，只有我们和佛主有缘呢。”
赵一希：“就是这样！”
不就是自己哄自己吗，这个她最在行了。
唉，愚蠢的人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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