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叶袅吃了张饼子，喝了口茶，又锤了锤腿，才起身出发。
“小八啊，确定是这个方向吗？”伸手遮住太阳遥遥眺望了一眼，“走了那么久，怎么还是一片黄土啊。”
【方向没错，作者加油！】
叶袅已经走了一个半时辰，两条腿都快没知觉了，找了块石头坐下，她抹了把汗，无比想念城主府里吃零嘴看话本的悠闲日子。
太阳挂在低空之上，泛黄古旧，带着淡淡的透明，边缘如同剪纸般清晰。
清风拂过土黄色的大地，撒下淡淡的绿，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显得异常鲜嫩。远远望去，偶尔突起一小块土丘，打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不远处出现几团黑色，如同薄雾，像是有意识般到处飘荡。
叶袅见了欣喜万分，立马揭了身上的驱魔符，坐在石头上静静等待。不过片刻，黑雾仿佛嗅到了某种香气，直直朝着她而来。
叶袅感受了下，感叹道：“啊，好凉快呀！”
闭着眼享受了片刻的凉爽，她将目光转向剩下的几团黑雾，目露渴望，那神情同夏日烈阳下盯着冰箱里的冰阔乐一般。
几团黑雾悬在她前上方，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叶袅招了招手，放轻声音诱惑道：“来呀，小可爱，这里有你最爱的人肉鲜血，包你满意，不满意不要钱呀。”
“来呀~快活呀~反正也~不用付钱！”
然而，叶袅身上的凉气彻底散去后，这些懵懵懂懂的黑雾本能地察觉到眼前这人不是它们能觊觎的，黑雾钝钝的边缘猛地炸成刺状，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
叶袅面色一僵，收敛了狼外婆的虚伪嘴脸，捡起包袱龇牙咧嘴冲上去，势必要薅下一团半团。
广袤无垠的平原上，橘黄落日下，响起一声狰狞的大笑，在寂静无声的大地上显得尤为惊悚。
季寺骑马的动作一僵，拉住缰绳细细听了半晌，发现是自己的错觉，于是放下心来。
他就说嘛，这条路他熟得很，平时很少有人路过，怎么会听到驴叫呢。
还是那种即将被宰的驴。
他又往前行了几里，然后看见有一人在来回喘息着跑，身前逃窜着一小团——魔气？
对面人挥着四肢在后面追，嘴里发出怪叫。
前面的魔气已经奄奄一息，飞一段距离还要停一会儿，快要透明的黑雾一张一合，如同呼吸一般，还拟人似的咳出零星半点黑团，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季寺缓缓驾着马，观察对面谜一样的动作，露出一脸迷惑神情。
这种零散程度的魔气，对人造不成什么威胁，即使附上人身，也不过是让人情绪低落几分，不到一天便消散了。
就连最普通的驱魔符，都能轻易将其驱散。
大部分赶路的人不会花时间在这些小东西身上，只会尽快赶去下一个有结界的地方，避免路途中遇到魔兽，那才是真正危险的存在。
半晌，他终于确认了。
她确实是在捉魔气。
于是，季寺好心地掏出一张驱魔符，挑准了人和魔气停战喘息的间隙，直直朝着魔气扔去。
叶袅双手撑在膝盖上，剧烈喘息着，还不忘盯着半空中一样喘息的黑雾。
猛地深呼吸几下，她准备来个突然袭击，打它个措手不及，让它死前见识见识人心之险恶，不是它这个初出茅庐没啥智商的小东西玩得过的。
右腿后移一步，身体压低，猛地冲了出去，趁它反应不及，叶袅起身一跳，伸手抓住了那团黑雾。
还没来及查看，她摸着感觉不对，一抬头，手里卡着一张明黄色的符纸。
……她千辛万苦即将活捉的黑雾，被这驱魔符击了个尸骨无存。
叶袅转身看向身后，马背上的人刚收回扔符的手——
人心可真特马险恶啊！
就在她血压居高不下，即将破口大骂之际，瞥到了他身后温顺听话的老朋友。
瞬间心不跳气不喘的叶袅走上前摸了两把，“算了，虽然你坏了我的空调，但看在将我坐骑带回来的份上，我不计较了。”
季寺没大理解，但好歹确认了他捡的这匹马是她的。
于是他礼貌道：“在下季寺，姑娘怎么称呼？”
叶袅抚摸着马背，闻言道：“我叫叶……叶子，大名王丽丽。”
她不太自然摸了摸脖子：“别人都喊我叶子，你也这么喊就好。”
是的，她的假名字就是这么俗，也不知道哪个没文化的王八蛋给她起了个这么辣耳朵的名字。
像她这样的大美女，难道不应该叫什么仙仙，嫣嫣，盈盈之类的吗？！！
远在千里之外的楚阳正守在城门之上，警戒着陡然撤退的魔潮去而复返。
突然间，他连打了三个响亮的喷嚏，揉了揉鼻子，摸了摸盔甲里面的衣裳。
嗯，有点冷，要再添件。
季寺温吞有礼道：“季某方才赶路时见这马形单影只，便带上一起赶路了，既然是叶子姑娘的，正好物归原主。”
其实，是他看这马品相上好，打算卖了换钱来着。
叶袅忙道：“谢谢谢谢，要是没有它，我可能走到天黑都到不了。”
她摸了下额间脖颈上的汗，晒得通红的脸蛋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十分自来熟：“季兄是去哪里，若是顺路，我们一道做个伴如何？”
季寺迟疑了下，才开口：“我……是要往正都城去。”
叶袅一喜，惊道：“太好了，我也要去那里。到了地方我请季兄吃饭作为答谢呀，你可一定要答应，不然我良心会不安的。”
季寺还有些犹豫，问道：“叶子姑娘……是除魔师吗？”
叶袅一愣。
除魔师是正都城特有的一种职业，但是正都城的人，对这个职业持两极分化态度。
相较商丘城简单的管理模式——所有人生活在巨大的防护结界中，集结整个城池兵力，万众一心抵御魔潮驱除魔兽。
正都城的形势要更为复杂。
虽然正都城也有统一的防护结界，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在这个结界中生存。
一方面是因为地理因素，另一方面，这里的人分三六九等，只有四大世家及其旁支的人，才有资格生活在防护结界中。
普通百姓面对魔兽毫无自保能力，于是衍生出了除魔师这一类人，主要通过给他们驱除魔兽为生。
相对的，普通人对他们极为推崇敬仰。
而四大世家，经由数代的积累，拥有丰富底蕴，可培养无数士兵护卫，对于这些野路子驱魔师，他们是鄙视厌弃的。
所以季寺才会如此犹豫。
虽然叶子姑娘行为看上去甚为奇怪，但根据她的衣着和马匹质量，很可能是哪个世家的小姐。
可她方才捉魔气的身手和态度，又有几分除魔师的样子。
叶袅看了眼季寺不怎么富裕的样子，确切的说，是一副穷酸模样。
几件衣衫交叠裹住身体，有些甚至连手腕都无法遮住，衣袍下摆还缝了个补丁，虽然用同色针线绣了根竹子在上面，但细看还是能瞧出细密的针脚。
好在相貌英俊，气质出众。
她挠了挠头，没否认，只是道：“刚入门没多久，很多都不太懂。”
季寺恍然大悟，难怪连魔气都要上手。
见是同行，他放松了几分，欣然同意叶袅的邀请，同时给她科普除魔师的一些常识。
除魔师这个群体大部分并不住在正都城，反而是在偏远处定居，只定期出入正都城，帮需要的村子驱魔。
而其他的除魔师，要么被几大世家收拢，依附他们而活。
当然，这种不管是资源还是收入都是比较稳定的，也是较多除魔师最终努力的方向。
再要么，就融入了那些村子，比较常见的是和当地人成亲组建家庭。
而季寺此次主要是应邀去协助处理除魔。
说道这里，他眉心微微皱了皱，似是极为苦恼，“其实不仅是魔兽问题，还有结界。”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正都城的外城居民住所零散且间隔远，基本每个村都要单独设置结界，而结界经过十多年，有些已经撑不住了。”
“但是，几乎没有人会修复结界。只能一个村子结界坏了，求助其他村，整村人迁移过去。”
忍了忍，没忍住。
叶袅问了个她觉得说出来可能显得有点白痴的问题：“巫族不会出手处理吗？”
这世界只有巫族可以设置结界。
既然她们设置了结界，后期的维护和修理，当然也应该一起。
这个问题想必是个人都能想到，但是他却直接跳过了这种可能性。
季寺有点惊讶：“叶子姑娘是第一次去正都城？”
叶袅点头，顺便给自己编了个借口：“我爹爹希望我多历练历练，于是把我赶出来了。”
可怜兮兮地露出一根小指头，“这是我第一次出门，赶路赶到一半马跑了，”她带着庆幸的语气道：“还好遇到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季寺有些同情她，正义感十足道：“叶子姑娘以后遇到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他十分热情地继续说：“当然，看在我们有缘的份上，我给姑娘友情价。”
叶袅对这个世界的货币没什么概念，但叶锋给她准备的肯定管够。
于是她十分大方地挥了挥手，“季大哥这就见外了，该是什么价就什么价。我爹爹经常同我说，出门在外别给他丢脸，若是让他知道我贪便宜贪到朋友身上，非得训我一顿。难道季大哥不愿意当我朋友吗？”
“怎么会！”季寺欣然道：“既然这是叶子的好意，我自然不会拒绝。”
金钱让他们一见如故。
叶袅大喜，哈哈哈，有钱的感觉实在是太特马爽了。
就听季寺继续回到刚才的问题上。
“巫族从来不出正都内城，自然也不可能解决外城的这些问题。”他看叶袅还是十分疑惑，继续道：“外城的结界，不是巫做的。”
叶袅挑了下眉，有点惊讶。
后来一想，自己这个半吊子也算会点结界，也并非巫族出身，于是便释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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