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人类（13）
许梓馨将身受重伤，连站都站不稳的许慕楠扛在肩上，两只手抱住他的腰，慢慢悠悠的往树下走去。
她没想到，许慕楠看着挺瘦的，体重确实让人难以承受。
等走到树下，许梓馨已经是满头大汗，累的气喘吁吁。
纪清悦微微转头看了看许慕楠，黛眉不禁皱起，心道:这家伙怎么长得那么丑？就算被打，脸也不至于肿的连眼睛都看不到吧。
暗暗吐槽了句，随后看向许梓馨道。
“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话音未落，注意到许慕楠那肿的眯成一条线的眼睛正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用手挡着，防止春光外泄的胸口，她顿时不悦，冰冷不悦的目光如一道利剑般刺了过去，咬牙道:“眼睛别乱看，小心我把它们挖掉！”
闻言，除了孙公子强忍着笑容，五个小弟皆是眼神戏谑的哈哈大笑。
“这家伙比咱们还色，还真是没看出来啊。”
“刚才他要救人，本想着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和咱们一样，都是好色之徒。”
“胡说，他可比咱们色多了。”
“就是，咱们要是受重伤都快死了，哪还有心思看别的。”
……
听着五个人渣的嘲笑，许梓馨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瞥了眼身旁看不出任何表情，还在低头看人家胸口的许慕楠，用自己才能听到声音骂道。
“臭流氓！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看人家的胸口！活该被人渣嘲笑！”
就在这时，许慕楠看向纪清悦的眼睛，“姑娘，你肩膀上的鞭伤是怎么来的？我觉得吧，你还是找点药把伤疤消掉，要不影响你以后嫁人……当然啊，我只是给你个建议，听不听的还是在你。虽说我觉得还挺漂亮的，但别人不一定会这么想，你还是很有必要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我知道，抹药确实麻烦了点，而且这种药不太好找，但你还是要重视起来……看你的年龄不大，正是爱美的时候，身上有伤疤，想换条裙子穿，都不敢穿……”
絮絮叨叨了半天，也不知是伤口疼了，还是说的口干舌燥，许慕楠终于止住了话头。
待话音落下，忽地感觉四周有些安静，抬头看了一圈。
只见，所有人都看着他，除纪清悦外，都微微张着嘴巴，惊诧的愣在原地。
他不解的皱起眉头，低头看向表情复杂的纪清悦，“姑娘，他们怎么了？是我刚刚说的不对？”
纪清悦黛眉紧锁，抿着唇，沉默了片刻，说道:“你真的觉得这些伤疤很漂亮吗？没有骗我？”
许慕楠没有片刻犹豫的点了点头，“是啊，很好看，我和你又不认识，干嘛要骗你？不过，说真的，漂亮归漂亮，我觉得你还是应该……”
“好了，知道了。”纪清悦见他又要絮叨，赶忙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否则不知道又要说多长时间。
见她不愿听自己说话，许慕楠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过了会，其余人回过神来，表情怪异的看着许慕楠。
许梓馨问道:“哥，你的脑子没事吧？”
“没事啊。”许慕楠微微摇了摇头，旋即不解，“怎么了？”
“奥，没事，我只是……”许梓馨大脑飞速的旋转起来，“我只是觉得……觉得，你还挺君子的……对，没错，就是还挺君子的。”
孙公子六人听到许梓馨所说，皆是眼角抽搐了下，心中暗道:这叫君子？？？这踏马叫“禽兽不如”！居高临下，那么好的位置，刚好能从侧面看到春光，没想到竟然不是在看春光，而是肩膀上的伤疤？？？真踏马“禽兽不如”！
见妹妹难得夸自己一次，许慕楠得意的笑着，“何止是这次，哥一直都是君子。”
孙公子六人:……呵忒！臭不要脸！
“呵呵，是啊。”见哥哥傻乎乎的，还很得意，许梓馨假笑了声，旋即说道:“哥，我扶你先坐着歇会，我去把姐姐扶起来。”
“不用，我站着就行。”听到要自己坐下，许慕楠已经感觉到后背和屁股传来阵阵疼痛，赶忙说道:“你把手送开吧，我自己可以。”
“真的可以？”
“可以。”
“好，那我把手松开了，你自己站好，别摔了。”见哥哥点头，许梓馨慢慢的把搀扶他胳膊的手松开。
让他自己站了片刻，见他确实不需要搀扶也可以站住，许梓馨便放下了心，上前弯下腰，先替纪清悦把衣服拉上去穿好，然后扶着她的胳膊说道。
“姐姐，我扶你起来。”
“好。”纪清悦应了声，一边注意着孙公子的动静，一边身体用力往起站。
见纪清悦起身站好，匕首距离自己的脖子也有了点距离。
孙公子抓住时机，眼神一变，身体猛的向后一倒，快速的从怀里掏出黑瓷瓶，打开上面的瓶塞，“屏住呼吸！”
喊着，甩动胳膊将黑瓷瓶里装的粉末撒在空中。
纪清悦听到孙公子声音的同时，瞥见他的动作和其余五人伸手捂住口鼻，来不及多想，反应迅速的捂住自己和许梓馨的口鼻。
见状，孙公子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在小弟们手忙脚乱的搀扶下起身，匆匆往树林外跑去。
转头看着六人的身影一点点消失，纪清悦咬着牙，暗恼自己大意。
突然，感觉自己的腿有点重，而且臀部感觉怪怪的，她立马意识到不对，急忙低头看去。
见纪清悦愣在原地，脸颊泛红，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地上，许梓馨拿下她捂住自己的手，带着不解低头看去。
瞬间，便被地上的一幕顿时吓得瞪大双眸，倒吸了口凉气。
只见，许慕楠跪在她身前，脸贴着她的大腿外侧，用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臀部。
“诶哟，我的妈呀，摔死我了。”许慕楠叫唤着，像个老头子一样，动作缓慢的松开了手，扶着大树，小心翼翼的起身。
“哥！”许梓馨喊了声，松开纪清悦的胳膊，用力将许慕楠搀扶起。
随后，悄悄看了眼还在愣神的纪清悦，对许慕楠低声说道。
“哥，你怎么跪到地上了？还抱住了姐姐的腿还有……那里。”
许慕楠用手扶着因疼痛差点断了，不得不弯下的腰，苦着脸道:“唉，别提了，那几个混蛋从我身旁跑的时候，推了我一把，我直接就跪到地上了。”
“呃……好吧。”许梓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六人那么着急跑，还要把他推一下，只能说他倒霉。
忽然，感觉背后一凉，她转头看了眼低头阴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纪清悦，身上汗毛骤然竖起，笑容僵硬的道:“姐姐，你先别着急生气，我再问问他。”
见纪清悦微微点了下头，许梓馨赶忙问许慕楠，道。
“那你是怎么抱住姐姐的大腿的？手还放在了臀……呃，那里？”
许慕楠委屈的道:“我都跪到地上了，两只手当然本能的找东西去抱……我也不想抱她啊，当时哪来得及反应。”
“这样啊。”许梓馨转头看着纪清悦，微笑道:“姐姐，你听到了，我哥不是……”
纪清悦抬起头，满眼怒火的看着许慕楠，咬牙切齿的道:“这么说，抱了我，还是你吃亏了？”
“我没那么说。”许慕楠转头看向一旁，低声道:“反正是我摸了你的腿和屁股，要打要骂，随便你。”
许梓馨看着纪清悦，微笑道:“姐姐，我哥胡说的，他被打的脑子不好使了，你别和他一般见识。确实是他摸了你，但事出有因，也不是故意的，你别怪罪他。”
对许梓馨的说词，纪清悦充耳不闻，依旧盯着许慕楠，“既然随便我，那我就……杀了你！”
话音未落，纪清悦举起匕首便刺了过去。
许慕楠一愣，佝偻着身体向后退去。
许梓馨反应迅速，直接转身抱住许慕楠，给了纪清悦一个后背。
见状，纪清悦停下动作，并未将匕首再往前刺，她厉声说道。
“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让。”许梓馨护着许慕楠，不肯让开，随后，转头，斜睨着纪清悦说道:“姐姐，你消消气，我哥刚才也解释了，他是本能反应，不是故意的。”
“让开！我再说一遍！”纪清悦似是没听见许梓馨的话般，依旧坚持要杀了许慕楠。
许梓馨急了，“姐姐，你别生气了，我哥又不是故意的嘛。”
“不是故意的也不行！既然污了我的清白，就必须要死！”
见纪清悦跟牛一样倔，许梓馨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索性不管她救没救自己，直接开口道。
“喂，造成你清白被玷污的是那六个人，你不去杀他们，干嘛非要杀我哥？！欺软怕硬是不是？！亏你还是女侠，要不要脸啊？！”
听到自己被骂，纪清悦更加不悦，微眯起双眼死死盯着许梓馨的后背，说道:“你说什么？”
感受到背后一凉，许梓馨缩了缩脖子，顿时有些胆怯。
可想到她要杀许慕楠，胆子便大了起来，什么也不害怕。
让许慕楠抓住自己的肩膀站稳后，转过身看了眼纪清悦充满怒火和杀意的双眸，又看看眼前明晃晃的匕首，双臂环胸，冷笑一声道。
“怎么，是你耳朵背，还是脑子不好使？咱俩离得这么近，你都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
“你……”
“你什么你，赶紧把嘴闭上，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打什么岔？有没有点礼貌？刚才我哥都解释了，他不是故意的，你干嘛要打要杀的？就算是他摸了你，污了你的清白，麻烦你也搞搞清楚，是谁造成了你的清白被玷污。再者，咱们把话说回来了，我哥摸了你，跟摸他自己有什么区别？是你的腿很长？还是你的屁股又翘又软？”
说到这，许慕楠打量了下纪清悦，想了下刚才的手感，脱口而出道:“腿是挺长的，屁股也确实又翘又软。”
许梓馨瞥了一眼，低声道:“闭嘴！”
见兄妹二人合伙欺负自己一个，纪清悦被气的不轻，红着眼眶道:“你们……”
“闭嘴，我话还没说完呢。”
许梓馨打断了她的话，继续道。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那六个人的错。我哥是打算救你的，虽说没成功，还被打了一顿，但是他好歹还给你拖延了点时间，要不然，别说摸了，别的事都已经做了。你不说谢谢我哥，还因为他无意中摸了你一下，就要杀了他，你说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要是真的在意清白，我给你两个建议，要么去杀了身为罪魁祸首的他们，要么就去自杀，别来找我们的不痛快。妈的，明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惹了一个神经病。”
说完，转身搀扶着对自己满眼崇拜的许慕楠，就要回家。
听到许梓馨三番四次的骂自己，自己还没有还嘴的余地，纪清悦都要被气死。
见许梓馨要走，纪清悦不等喘匀了气，开口道:“你说完了，我还没说呢，你们不能走！”
许梓馨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纪清悦，不耐烦的道:“我们为什么不能走？谁让你刚才不说话来着。现在我们要回家了，不想听你说话，你该干嘛干嘛去。我们不要你的感谢，只希望你不要找我们的不痛快就行了。”
闻言，纪清悦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想上前阻拦，身体却还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步步的离开。
出了树林，看到不远处的水桶，二人上前，许梓馨把水倒掉，一只手提着桶，另一只手抱着许慕楠的腰，往家里走去。
看着许梓馨被自己和有些分量的桶压的有些喘不过气，小脸都涨红了，许慕楠眼中满是心疼。
随后，停下脚步，松开许梓馨的肩膀，“馨儿，你把桶提着就行，我自己可以走。”
说完，在许梓馨质疑的眼神中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见状，许梓馨便不再扛着他，而是搀着他的胳膊。
想起刚才纪清悦都快被气哭了，许慕楠眉头一皱，说道:“馨儿，咱们刚才对她那样，是不是不太好？怎么说人家也救了你。”
“救我怎么了？难不成她救了我，我就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难不成她救了我，我就要眼睁睁看着她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你杀掉？”说到这，许梓馨沉默了会，幽幽说道:“一码事归一码事，她救我的事，如果有机会，我会报答她的。”
……
回到家中，许梓馨把桶放在地上，摸着黑将许慕楠搀扶到床边坐下，转身走到桌子旁，点上蜡烛，重新回到床边，蹲下替许慕楠脱掉鞋，扶着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
随后，便将刚刚提回来，家中唯一的一个水桶提到厨房灶台旁，“哥，明天我带你去找大夫看看吧，你受伤太重了，我怕你会有内伤。”
“嗨，没事，过几天……”许慕楠正转头看着许梓馨说话，忽然感觉寒冷，好似赤着身子置身冰窖那般。
放好水桶，许梓馨直起身子，见许慕楠不再继续说了，转头看了过去。
发现许慕楠脸上惨白，浑身不停地颤抖，她急忙跑了过去，拉住许慕楠的手。
却发现，他的手没有一点温度，好像冰块一样。
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她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慌乱的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红着眼眶喊道:“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许慕楠冷的抱紧自己，牙齿都在打颤，“馨……馨儿，冷……冷。”
听见许慕楠的话，许梓馨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自己的被子拿了过来，也盖在许慕楠身上，然后趴在许慕楠身上，握紧他的手，一边搓着，一边哈着气。
即便如此，情况却没有任何好转，甚至连许梓馨都感觉到许慕楠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冰凉。
看着许慕楠被冷的快要失去意识，许梓馨知道，不能等到明天了，现在就要去请大夫。
她用被子把许慕楠盖的严严实实，从自己的枕头下拿上母亲留给自己的玉佩项链，抹掉眼泪，出门往城里跑去。
……
逃出树林，孙公子六人找到马骑着，急匆匆往城里而去。
到了城门口，被守卫拦下。
孙公子自报家门后，便骑马进了城。
随便将马栓在街边的一棵大树下，孙公子便命令小弟们就近找了家医馆，给他的脸上药包扎。
不料，这会已经到了深夜，城内除了寥寥几家通宵开着的客栈，包括医馆药铺在内的其它店铺全都关门了。
一连找了许多家，连踢带踹的想让他们开门，医馆药铺见来人如此嚣张，即便不知道身份，也知道肯定不好惹。
为了不招惹事端，索性直接不出声，任由他们去踹。
终于，在他们都累的气喘吁吁的时候，发现一家正要关门的医馆。
小弟们上前一脚将门踹开，拽着大夫的衣领逼着给孙公子的脸上药。
老大夫胡须全白，被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瑟瑟发抖，连连拱手行礼，嘴上应答着，这才让他们把自己放开来。
细细的看了眼孙公子脸上的伤，把了会脉，随后配好药，给他包上。
送走六人，老大夫赶忙锁上门，熄了灯，躲到后面卧房去了。
从医馆出来，六人在大街上转了一会，实在无处可去。
忽然看到前面一家酒楼亮着灯，孙公子便大手一挥，“兄弟们，大哥请你们喝酒去。”
“好嘞！”小弟们答应了声，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酒楼。
六人坐在二楼雅间中，喝着酒，吹着牛。
没过多久，便喝的有些多了。
二虎搂着孙公子的肩膀，大着舌头问道:“大哥，刚才咱们为啥要跑？凭咱们六个，难道还怕一个拿了把小刀，身体还没恢复的小娘们？”
“就是啊大哥，兄弟们都想不明白。”小弟亮子打了个酒嗝，继续道:“大哥是怕那个被打的快死的废物？还是怕那个漂亮的小仙子？”
“妈的，敢看不起老子！”孙公子在他们头上一人扇了一下，见其他小弟都看着自己等回答，随后趁着酒劲上头，也不再顾及脸面的开口解释道:“不瞒兄弟们说，其他两个我倒不怕，我就怕咱们和那个小娘们动起手来，占不到便宜。别看那个小娘们中了迷药，身体和功力暂时没有恢复，她的武功可还在。就凭她在我脸上划这一下，我就能看出来，她的武功绝对不低，想把咱们几个收拾了，那是轻轻松松。”
闻言，小弟们恍然大悟，高声喊着“大哥英明！”
又是酒过三巡，二虎想起一事，问道:“大哥，还有一件事，你可要如实相告。”
“说！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孙公子喝了口酒，道。
“兄弟们好奇，刚才大哥你洒的粉末是啥东西？为啥让我们要屏住呼吸？”
闻言，孙公子脸色骤然一变，扫视在场众人，冷声道。
“喝你们的酒，不该问的别问。”
小弟们不依不饶，叫喊着非要他回答。
孙公子一拍桌子，厉声道:“闭嘴！喝你们的酒！”
见大哥是真的生气了，小弟们顿时胆怯的不敢再问。
从此刻起，酒桌的气氛变得不再热闹，众人只是喝酒，很少再说话。
不消片刻，小弟们便醉的一塌糊涂，横七竖八的趴在桌上，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意识还算清醒的孙公子端着酒杯摇晃着起身。
走到窗口，抬头望着被乌云遮挡住的月亮，摸了一下脸上伤口包的布，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眼神逐渐狠厉。
随后，将杯子里的酒倒到楼下，低声道。
“黄泉道远，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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