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公主
江尽欢从没想过有一天，公主竟然会成为她的小跟班。
自从在街道上救下这位外邦公主后，这几日她便日日都跟着江尽欢，吃睡都要一起，可谓寸步不离。
可是江尽欢那日救下公主，只是怕公主出事，大哥会因此被责罚。
“素采，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二小姐都听不懂，奴婢更听不懂了。”
素采摇摇头，她连字都不识得几个，何况这外邦西域的话。
江尽欢正沉思着，就发现不远处的两人好似吵了起来，声音都拔高了许多。
那西域使者要拽公主，公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赶忙挣脱后就往江尽欢这边跑，躲在她身后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幸好使者还懂得大明的官话，也知道眼前这位姑娘是大明将军的妹妹，她当日能救下公主，说不定公主待在这反而会安全些。
“江姑娘，麻烦你了。”
使者对着江尽欢一鞠躬，随后就走了出去，江尽欢有些不知所措，“哎哎哎，你怎么走了，你不要你们家公主啦。”
身后的公主扯了扯江尽欢的衣袖，她疑惑地回头，就看见公主那双澄澈的蓝眸已是盛满了泪水，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疼。
江尽欢一拍脑袋，美色误人啊！
后来从大哥的口中，江尽欢得知公主名叫萨尔琅云，此番来大明是为了嫁予皇帝做妃子的。
彼时江尽欢正在吃饭，她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下，很严肃地问了句：“大哥，我这算不算抢了皇上的媳妇？”
江简失笑道：“说什么呢，等刺客抓着了，公主定然是要进宫的。”
萨尔琅云听不懂这对兄妹的话，只一个劲的给江尽欢夹菜。
江父江母本是打算与公主不同桌而食，可公主一个人便不吃饭，后来二老也只好放弃。
全家唯有江玉颜很不高兴，她原本是家里的大小姐，可如今来了位什么西域公主，全家把她珍贵捧着，连带着江尽欢都要踩到她头上了。
“你以为你算什么，皇上是看重大哥，与你又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多管闲事，公主说不定早就进宫了。”
江玉颜剜了一眼对面的人，谁知被萨尔琅云瞧见了，竟给瞪了回去，她虽听不懂这话，但那女子的神情，像极了当初西域王后骂她的样子。
萨尔琅云指了指江玉颜，又捂住了江尽欢的耳朵，意思是叫她不要去听江玉颜说的话。
江尽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江玉颜当场就黑了脸，可那是公主，不久后还是皇帝的妃子，她哪敢顶半句。
见着江玉颜吃瘪，江尽欢吃起饭来就更香了，连带着对这公主都多了好几分好感。
因此，在看见公主只喝了一碗粥后就不吃了，江尽欢深深地皱了下眉，公主如此信任她，她怎么能让人家连饭都吃不饱呢。
“琅云，走，我带你下馆子去。”
初来京城，琅云人生地不熟，只紧紧地拉着江尽欢的手，帷帽底下那一双蓝眸是世人看不到的哀伤。
“怎么了，琅云，你是不开心了吗？”江尽欢停下脚步，说完才想起两人压根语言不通。
于是江尽欢把两根手指放在嘴角边，轻轻往上一扯，露出一个笑容，“琅云，笑。”
琅云还真的笑了，江尽欢却有一丝地晃神，记忆好似被拉回了从前，有个少年不高兴时也是这般不爱说话，她也是这般逗他笑。
“阿云，笑。”
少年的脸逐渐变得模糊，江尽欢看着琅云有些担忧的眼神，朝她摇了摇头，牵着人走进了广聚轩。
今日广聚轩人多，但小二一看见江尽欢，立马迎了上来：“哟，江二小姐，您来了，今个还是老位置？”
“对，上你们的招牌菜就成。”
小二说的老位置，在二楼一处靠窗旁。
素采熟练地替小姐摆好碗筷，她跟着二小姐也有三四年了，说二小姐节省吧，老爷夫人还有将军给的东西，但凡是值钱的，通通被二小姐给攒下来了，自个的衣裳首饰什么的，还没有大小姐一半多。
可若说二小姐大方吧，她总是一有空就去救济京城的乞丐穷人，每月还必要来这广聚轩坐一坐，有时一坐就是大半的时日。
素采想起来了，二小姐说过，这是把银子花在该花的地方。
“素采，后面有人，小心些。”
江尽欢拽住素采的手腕，以免她碰到后头走过来的人，两男一女，走在前头的黑衣男子还戴了张面具，露出了一双黑眸。
江尽欢因着好奇瞥了一眼，只是那男子好似在躲着她的目光般，而那走在后头的女人也奇怪的很，从上来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看。
那一行人就坐在江尽欢的后桌，等小二端菜上来时，她早就把刚才的三人抛到脑后去了。
江尽欢：“琅云，你吃这个，这道鸭子肉最是有味，虽然辣了些，也不知你吃不吃得惯。”
萨尔琅云把帷帽稍稍掀上去了些许，吃了一块后，立马又自己夹了一块，连眼神都亮了许多，冲着江尽欢举起了大拇指。
江尽欢笑得很开心：“太好了，你也爱吃辣！”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异响，江尽欢回头去看，原来是那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挪动了下凳子，这样一来，两人背靠背，离得更近了。
素采皱起了眉头，想说些什么，被江尽欢摇头制止了，出门在外，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更何况，这三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这时小二向江尽欢这桌走了过来，他搓搓手，有些不大好意思，“江二小姐，对不住了，您点的这道姜辣鸡丝今日卖没了，这最后一盘被别人先点了去。”
“好吧。”
江尽欢刚想说那就换另外一道菜，就见着后头有个人端了盘菜上前来，那盘菜正是姜辣鸡丝。
清风把菜搁在桌上，尽量笑得像个好人：“江二小姐是吧，这是我家主子让我给您的，还没吃过。”
“这，这不好吧。”江尽欢叫住清风，想要把姜辣鸡丝递还回去。
清风的笑容僵在脸上，感觉到主子凉凉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赶忙回头阻止：“江二小姐，您放心，这菜钱已经付好了。”
江尽欢摇头：“我不是这意思……”
“江二小姐，您拿去吧，我们主子不吃辣。”
清风说完就坐了回去，江尽欢瞥了一眼那个黑衣男子，没有看错的话，他刚刚正想夹那道麻辣醋肉片？
苍梧云拿着筷子的手陡然停住，随即收回了手，声音很是淡漠：“不吃就扔掉。”
江尽欢叹了口气，这就是做乞丐□□年留下的好处了，在食物这一块，她是绝对不能浪费一口的！
“那就谢过公子了。”
苍梧云点了点头，至始至终不曾看江尽欢一眼，后方传来拉凳子的声音，她应是坐下了，有几缕发丝被窗口的风吹得往后飘，他觉得脖间好似有些微微发痒。
是她的头发，发尾一如当年微微发黄，苍梧云又往后靠了点，好让那几缕发丝能多停留在他肩头会。
这顿饭，江尽欢吃得很慢，她看着对面细嚼慢咽的公主，再看看自己这边，不由得感叹，公主就是公主，连吃个饭都这么好看。
江尽欢本来想让琅云把帷帽摘下来，这样更方便些，但琅云却摇了摇头，手对着周围比划了一圈，意思是周围人太多了。
哪知手正比划着，不小心戳到了一个刚喝完酒的人，那醉醺醺的味道，琅云隔着帷帽都闻到了。
“谁呀，这么不长眼！”男人微眯着眼左看右看，最后停在了琅云身上，摇摇晃晃道：“小姑娘，戴什么帽子，难不成丑的不能看。”
琅云稍稍往后退了几步，急着要道歉，男人见她不知在说些什么，竟直接伸手去掀她的帷帽。
江尽欢大喝一声：“你干什么，住手！”
但到底为时已晚，男人看着眼前的蓝眸姑娘，眼都直了，琅云吓得惊叫了一声，立马往江尽欢身边躲去，西域人异常又美丽的面孔立即惹来许多人的侧目。
后桌的清风按住明月手里的匕首，对她使了个眼色，主子还坐着，不能在这里行事。
苍梧云自然瞧见了二人的小动作，面具下的黑眸冰冷平静，明月只觉得上次被踹的那个位置还在隐隐发疼。
“清风，去帮忙。”
“是，主子。”
清风刚起身，就听见那头喝的醉醺醺的男子发出了惨叫声。
“姑娘，姑娘，您轻点，轻点”
“把你那副八百年没见过漂亮姑娘的眼睛收起来，下次再不管好这只手，我帮你管！”
江尽欢一把甩开男人的手，男人捏着手腕疼的嘶嘶叫，酒也醒了一大半，素采在后面捂住眼，小姐啊小姐，说好的不惹事呢。
一个男人被姑娘家这样拿捏，广聚轩里不少看客都在嘲笑，男人失了面子，有些恼羞成怒，捏紧了拳头。
“不服？本姑娘可以把你打趴下信不信！”
江尽欢头一昂，她才不怕呢，不说这几年跟着大哥练武，就说从前在蜀地时，她也是不怕打架的。
苍梧云虽未往后看，但脑子里却已浮现出她那得意的神色，当年他二人在蜀地，可是乞丐帮出了名的拼命三郎，一为抢食物，二为抢地盘，三为护对方。
桌上的花生米还剩几粒，苍梧云捏起一粒，清风见状又坐了回去。
江尽欢本来都准备好撸起袖子了，就见那男人突然面露痛苦，砰地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捂着腿叫唤个不停。
“哎哟，我的腿，要断了，要断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笑得更大声了，江尽欢眨巴着眼，发现男人的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一粒花生米。
“别看了，别看了，锦衣卫来了！”
人群中有人喊了这么一句，本热热闹闹的广聚轩立马没了人声，人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在平民百姓里，锦衣卫那可是连官员都敢抓的人，哪能不怕。
清风明月和主子相互看了一眼，三人立马起身随着看热闹的人往下走，苍梧云最后回头看了眼江尽欢，当年的小姑娘，长大了。
而江尽欢却看见前头走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人，他穿着锦衣卫才有的飞鱼服，比初见的时候少了一分温润，多了一分肃杀之气。
“江二小姐。”曹璟笑着打了声招呼。
他一笑，感觉还是之前那个谦谦君子般，江尽欢脸上也露了笑：“曹公子，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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