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最后选了家包子铺。
外面阴雨连绵，掀开塑胶帘子，店里蒸屉冒着热气腾腾的水雾。
很巧，姬浩轩和方烨也在这里吃饭，还有俩邵清不认识的人。
“祁灼清哥！”姬浩轩兴冲冲地挥手说，“一块儿吃啊……你们淋雨了？”
“嗯。”祁灼过去，在旁边桌子坐下，“你们点了吗？”
“没有，刚坐下。”一个外班的男生说，“赶紧点吧，都饿了。”
邵清手机收到条消息，打开一看是祁灼发的。
人就在旁边，还要发微信。
-胖得特别迪士尼的那个是咱班许涵，鞋不是一个色的是隔壁班长宋旭阳
邵清特意瞟了眼宋旭阳的鞋，确实是两个颜色……
“哎。”许涵拿筷子点了点碗沿，“祁灼我还想问你呢，主任罚你没有？扫厕所什么的？”
“扫什么厕所。”祁灼说，“请家长。”
“我操，那你爸现在知道你打架了？”姬浩轩惊讶地说，“然后你还不回家？”
不仅不回家还又打了一架。
“他没下班呢。”祁灼拆开一副餐具，“而且我害怕。”
“怂。”姬浩轩评价道。
许涵啧一声：“实验b那傻逼怎么不请家长，就罚了一千字检讨，操。”
“周一呢，他不……破坏公物么？”姬浩轩歪头问。
许涵是个唐山人，这会儿说话带上家乡口音：“知不道啊，他也挺惨的。”
这时，外班的双色鞋……宋旭阳问：“那什么，你们班那个周一真是同性恋？”
“可能吧。”许涵说，“要不他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哦……”宋旭阳点点头，“我就问问，现在思想早开放了。”
“那不还有林斌那样式儿的傻逼么。”许涵无奈道。
姬浩轩叹了口气：“祁灼你也是，太他妈冲动了吧，不知道还以为你也是同性恋呢。”
祁灼拆碗筷的手一顿：“跟同不同性恋没关系，林斌太欠了。”
“嗯。”方烨啃着一包饼干，百忙之中抬头说，“这种人就不能惯着，给他脸了。”
“马上吃饭了吃什么饼干啊。”许涵说。
方烨：“再不吃我就饿死了。”
“……”
转天祁灼爸爸还是没时间来学校，于是刘强就跟他连了个视频通话。
祁灼初二以后，爸爸就很少真的打他了，但每次犯事儿惩罚方式都别出心裁。
这次，他爸骑着电动车在后面追他，祁灼晚上十二点绕着小区跑了三圈。第二天腿都软了，
上楼的时候看见老师想鞠躬问好，一个踉跄差点跪下。
课间操结束后，林斌态度敷衍地念了份检讨书。
底下听众时不时往周一那边瞟，议论纷纷。
学习生活忙碌，这些小插曲会很快过去，除了当事人没几个人在意这件事。
卫生间里，祁灼凑巧地遇到周一。
他是帮会议室摆桌椅提前回来的，没听检讨书。周一是请假上来的还是逃上来的，就不知道了。
没人说话，空气特别安静……祁灼甚至要控制一下水流声不要太响。
可这上哪控制去。
他第一次觉得邵清那种性格简直是天使，虽然一言不发，但也会高情商地不去过分关注周围的人，给别人一个不太尴尬的氛围。
周一不一样，他不但要杵着还要瞟两眼。
祁灼中途都想跟他说要不你近距离观看，不收门票。
直到祁灼在快凝固的气氛中提好裤子，周一才开口：“祁灼，上周的事谢谢你。”
祁灼努力把自己从刚才的尴尬中拽回来：“不客气，林斌没再找你吧？”
“没有。”周一停了半晌，用更小的声音说，“祁灼，我……有事想问你。”
祁灼看着他，点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也……那个，喜欢男的吧。”周一用极怂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祁灼扳水龙头的手一顿，细小的水流淅沥沥地淌着。
过了好一会儿，祁灼把水流扳到正常水量，伴着水声问：“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那种感觉……还有眼神。”周一用他一贯的语气说。
“什么眼神？”祁灼接着反问。
“你瞪林斌的眼神。”周一说，“和看邵清的眼神。”
后半句让祁灼始料未及，他差点儿被自己口水呛到。
祁灼控制一下面部表情，看上去很冷静：“跟邵清没关系。”
“是吗……”周一喃喃道。
升旗仪式结束了，陆续有人往楼上跑，周围的噪音多起来。
祁灼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沉默着走出门。
教室里，学生跟一锅煮沸的水一样，吵的吵蹦的蹦，后面柜子的大理石板上还躺了俩人。
祁灼看着前面邵清的后脑勺。
眼神不一样？
同一双视网膜同一双晶状体，有什么不一样。
他不是没对邵清心动过。
但心动和真的喜欢大相径庭，他对很多人心动过，却没喜欢过谁。
小学隔壁班那个秀气的小男生，爸爸同事家那个给他弹过钢琴的大帅比……视觉动物，不能只看脸，但也不能不看脸。
祁灼承认他一开始就是觉得邵清长得好看。
十七八的少年哪个不春心萌动。
只是有的会大胆地把所有心动归类于喜欢，然后挑一份去追求。
但祁灼一直在压抑，并且很有效，总是忍了一阵就没感觉了。
“傻逼！”
声音是从旁边传来的，祁灼下意识回头。
“叫这个你答应了？”方烨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喊你八遍了。”
“没听见……”祁灼说，“干什么？”
“我刚才看见你跟周一在厕所说话了。”方烨说。
祁灼脑子瞬间清醒了一大截，看着方烨。
“你俩说什么了？”方烨又问。
“啊？”祁灼愣了愣，刚绷起的神经松下去，“没说什么，就……随便说两句。”
“我他妈纳了闷儿了。”方烨看了看四周，确认周一不在，低声说，“你是不记仇还是傻逼？”
祁灼咔哒咔哒按着黑水笔：“小仇不记了，那么多记不过来。”
“这叫小仇？那什么叫大仇？”方烨皱起眉。
祁灼想了一会儿：“如果我最后被下处分被停学了，就叫大仇，但是现在的结果是我洗清嫌疑了，那我以后不跟他来往就得了。”
“菩萨。”方烨叹气道，“你出家吧。”
“出家的那叫和尚。”
-
周日，深海网吧。
今天的事儿格外多，从下午开始就没消停过。
非得闹唤前台的烟是假烟的傻逼。
一群扬言不给开机子明天就带刀来捅人的小学生。
到了晚上，一个中年男人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晕3d，直接吐键盘上了。
后面看这人摇头晃脑的样子，应该是喝完酒来的网吧。
王慧霞去进货了，店里只剩邵清和一个保洁大妈。
邵清刚给泡面倒上热水，盖都没来得及盖，又得去处理醉鬼。
当说到要赔偿键盘的时候，男的瞪大眼睛把烟灰缸扔过来。
“我去你妈的！小毛孩子跟我横什么横？”
邵清皱着眉一歪头躲开了烟灰缸，肩膀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了一层烟灰。
“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还没被你爸射出来呢！”男的指着他吼，唾沫星子飞出半米远。
刚才邵清就让保洁帮忙报了警，一会儿等待法律制裁就行。
保洁是个快六十的妇女，只收拾完桌子就躲到一边去了，看上去很不乐意摊这个破事儿。
醉汉喘了一会儿气，接着骂：“敢他妈管老子要钱……”
邵清没有被他都语言激怒，只是觉得烦。
太阳穴突突地疼，胸口也发闷。
他看着这个年近半百还在耍无赖撒酒疯的男人，又是一阵堵得慌。
这人前半辈子就这么过的？
很快，警察到了，先控制住醉汉，接着还要审问邵清。
这种纠纷一般都是双方一起被拉走。
“怎么回事儿？详细说说。”警察问，“你们店里有监控吗？”
“就门口一个，照不到这边。”邵清声音有点疲惫，他指了指玻璃窗外墙头的一个摄像头，“那个应该能录着，麻烦您去社区那边调。”
警察安排俩人按住醉汉，顺便看着邵清别跑了。
“讲理吗你们？啊？”醉汉即使蹲在地上还要骂，“我他妈就吐了点儿这小子管我要二百！”
俩警察也一脸无语，压着他肩膀的手用了用力，示意他不要吵了。
醉汉梗着脖子：“你们官儿大啊！我们老百姓说什么没用啊！”
警察没理他，抬头对邵清说：“一会儿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晚一会儿走行吗？店没人看。”邵清说。
保洁大妈偷过两次收银台的钱，肯定不能让她看着。
“今天之内。”警察头也不抬地说。
他们说话间，醉汉还自顾自地抱怨当官不讲理和他根本没钱赔的问题。
邵清挑了个空位坐下，忽然，手机嗡嗡嗡地震起来。
他懒得管是谁，广告推销都行，能暂时逃离一会儿。
“我去接个电话。”邵清站起来，往储物室走。
“别去别处啊！看着你呢。”警察在后面不放心地喊。
邵清径直走近储物室，关上门。
他靠在门板上呼了口气，看了看手机屏幕。
是祁灼的视频邀请。
有事不发微信发视频邀请什么毛病？
邵清把储物室的灯打开，才接通视频。
一张上窄下宽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
“有事发微信。”邵清说。
祁灼应该是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这个角度拍出来的人特别扭曲。
“我发微信你看得见吗？”祁灼说。
邵清翻了翻，确实有十几条消息没回：“抱歉。”
今天周日该全员完成青年大学习了……祁灼就从下午轰炸到现在。
“下周你统计啊。”祁灼说。
以前的规矩就是谁最后一个完成谁统计下周人数，很显然祁灼是上周的最后一个。
“行。”邵清话音刚落，门板嘭地一抖。
可能是醉汉又砸了一个烟灰缸，不堪入耳的叫骂声传来：“臭小子你他妈也跑不了！”
外面一阵人仰马翻，不知道这人又被以一个什么姿势按在地上。
“挂了。”邵清挂了视频，靠着门板没动。
下午的时候祁灼应该是被各种公众号挤下去了，邵清翻两下微信列表，把祁灼的微信置顶了。
他之前只置顶了王慧霞和一个网吧员工群。班级群置顶过，后来因为太吵又给取消了。
祁灼发来一个问号。
邵清犹豫一下，没回复，他收起手机推门出去。
俩警察押着醉汉站起来，其中一个说：“监控已经取到了，你今天之内到友谊道派出所签字，别耽误我们时间好吧？”
邵清点点头，看着这帮人走出门，才坐回前台的椅子上。
方便面早坨了，经过刚才一通折腾，邵清一点儿也不饿了。
他面无表情地拿叉子戳了戳快凝固的面坨坨，直接连桶带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
刚扔完又有点儿后悔……四块钱呢。
邵清叹了口气，拿起手机。
有王慧霞的消息。
-没装完货，一个多小时能回去
-知道了
邵清退出对话界面，看见还有祁灼的消息……他又发了一串问号。
-？？？
邵清同样回复一个问号。
对面直接发来张图，是网吧附近的街景。
-半天不回微信我还以为你跟人打起来了
-没有，你回去吧
邵清抬头看了眼大门。
祁灼穿了件黑外套，和露脚踝的牛仔裤。
外面灯光昏黄，各种霓虹灯光交杂着映在他身上。
对视了一眼，祁灼低下头打字。
-我刚才在旁边万达吃饭，就几百米
邵清隔着玻璃看了一会儿，忽然改了主意
-急着走吗？
祁灼直接推门进来了，三两步走到吧台前：“干嘛？”
“帮我看会儿店，我去派出所签字。”邵清抬头看着他。
“啊？”祁灼把胳膊搭在大理石台面上，“也行……你教教我怎么弄？”
“二十分钟就回来，有人来就说没电脑了，买烟或者水这上面都标价了，你看着收钱就行。”邵清站起来。
“这旁边不一堆空电脑吗？”祁灼疑惑地做到皮椅上。
“都是坏的。”邵清说。
“等你回来就修好了是吧。”祁灼笑了。
“嗯，一会儿就回来。”邵清说完，快步往门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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