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邵清拨了那个号码，几分钟后，一男一女焦急地跑过来把小孩带走了，对邵清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在他们来之前，祁灼就走到拐角处躲着。
“人都走了。”邵清走过去找他，“怎么回事？”
祁灼咬着嘴皮看了眼一家三口离开的方向，喃喃道：“……那是我妈。”
邵清愣了一下：“那个女的？”
“啊。”祁灼应道，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情绪。
邵清犹豫着问：“你妈妈她……”
“没出轨。”祁灼说，“她跟我爸分居一年多了，我也猜着他俩离婚了。”
祁灼停了一会儿继续说：“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又找到新的了。”
邵清垂着眼点了一下头。
祁灼边走边抓了抓头，也没说话。
看他一直沉默，邵清伸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祁灼回头看了看他，笑了一声，半晌后说：“拍我没用。”
前面的人行道走到头了，祁灼站到下面的柏油路上，立刻比人行道上的邵清矮了半个头。
他转过身，好似期中考结束那次要求道：“抱一个。你上次抱姬浩轩都不抱我。”
从这个角度，邵清得稍微俯视祁灼，他没多犹豫，用手环住祁灼的肩膀，很有距离感地抱了抱
忽然，祁灼在他腰间揽了一把，俩人的身体倏然贴上了，体温隔着衣服隐约传进来。
邵清因为这一下踉跄着跌下人行道，他推开祁灼：“干什么？”
祁灼笑了半天，像个恶作剧得逞的三岁小孩，他笑着说：“真抱啊，我就逗逗你。”
“……”邵清斜了他一眼，低头整理书包带。
“谢谢。”祁灼说，“挺晚了，回家吧。”
“你呢？”邵清问。
“我找地儿吃饭去。”祁灼说着跟他挥手告别。
邵清点点头，扫了辆共享单车走了。
看着邵清的背影慢慢在视野中缩小，祁灼脸上轻松的笑容一点点褪去。
脸上最后一点儿表情也消失不见，他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冲动了。
一阵风刮得树枝跟着颤，枯叶稀里哗啦地落下来，祁灼紧了紧衣领。
他低头看着手机，忽然屏幕上一个备注“fiona”的人发来消息。
头像右上角没有显示数字，只有一个小红点。
祁灼早就开了消息免打扰。
他大拇指在那个备注上悬了许久才点进去，对话界面全是对面的消息，时间跨度有大半年之久，每条的意思都差不多。
-主唱有事儿请假了，来吗？
祁灼只打了一个字：来。
-？？？操
紧接着是一条语音：“宝贝儿你没被盗号吧？九点啊，酒吧门口等你。”
祁灼按熄了屏幕把手机塞进兜里，揣着口袋顺着一盏盏的路灯往前走。
他不想回家，一整个晚上都不想。
可能是因为关系尴尬的妈妈要在家待一晚上。
祁灼以前都很珍惜能看见妈妈的时间，恨不得不上学了一整天都在家看着他妈。正是因为这个，他现在才不愿意回去。
他受过最大的欺骗也就是小学老师骗他不请家长，转头又把他爸请来。现在忽然被父母骗，很不适应。
祁灼找了家肯德基吃饭，之后写了一个多小时作业，没写完。临近九点，他开着导航往一家酒吧走。
这条街很有个性，斑驳的水泥墙上全是涂鸦，时不时有几个人滑着滑板从身边飞过，施招时
滑板砸在地上的声音响得离谱，不知道还以为四个轱辘一起碎了。
祁灼耳朵被震得发麻。
前面，是一家酒吧，门口也堆着几个蹲坐在滑板上玩手机的人。
fiona靠在墙上抽着烟。
名字虽然是女名，但人是男的，染了雾粉色中分短发，身形消瘦，穿着宽松的黑色印花卫衣，脖子上叠戴了三条形态各异的铁链子。
他叼着烟回头，和祁灼对视着，直到烟灰掉到手机上才摘了烟说：“好久不见。”
祁灼单肩背着包：“我在这儿待到明天六点。”
fiona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推开门进了酒吧：“上午下午？”
酒吧里的氛围并不热闹，装修是朴素原始的木质风格，灯光昏黄。
祁灼无奈地看着他：“上午。”
“哦……”fiona思考着，“那你睡觉吗？”
祁灼摇摇头。
“正好，床前两天让大胖压塌了。”fiona笑了笑，“来都来了，唱几首吧，其他人也想你了。”
祁灼毫无违和感地融入酒吧的气氛中。纯黑色棒球帽挡住头顶晃来晃去的光。
他来这唱歌总戴着帽子。
帽檐挡住视线与灯光，目所能及的只有木地板与设备的电线，很有安全感。
-
手表上的时针指向九点，夜空中灰蓝色的云拢住月光。
邵清骑着车，车把上挂了个巨大的尼龙兜，里面装着音响。就在刚才，王慧霞说她们广场舞领舞的音响坏了，让邵清帮忙把她的那个带来。
音响太大了，邵清每骑一下都要被撞到膝盖。
文化广场里家有一段距离，邵清按照导航抄近路进了一条逼仄的小巷。
越往前骑周围的装修风格越诡异，水泥墙上喷画了很多字母和图案，墙角处瘫坐着一只跟人差不多高的玩偶兔子，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好几处开线露出棉絮。
正当邵清皱眉看着那个奇怪的兔子，身侧传来一声嘹亮的口哨。
他回头，两个吹口哨的男人滑着滑板呼啸而过。
路的对面是一家酒吧，里面人挺多。
邵清只扫了一眼，忽然愣住了。
落地窗里，主唱弯腰坐在一个低矮的板凳上，手肘支着大腿，一手拿麦克风一手捧谱子。他戴了棒球帽，低着头，帽檐遮住脸。
聚光灯笼罩下，原本黑色的帽子泛着毛茸茸的黄光。
身形很像祁灼。
邵清只看了几眼就骑车走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怎么想也不太可能。
费劲地骑到文化广场，又折腾了半小时才让音响能正常使用，回到这条小巷时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
酒吧里的人更多了，门口也聚了不少人。台上的主唱没换人，他从坐姿变成站姿，怀里多了个吉他，依旧看不见脸。
邵清眯眼仔细去看。
那双鞋就是祁灼的，鞋带打了两层结，右脚尖蹭黑了一块。
邵清锁了车，推门进去，耳畔传来舒缓的英文歌。
-youarenotalone
人群谈笑甚欢，推杯换盏。调酒师把杯子晃出华丽的残影，发出稀里哗啦的响声。某个桌子爆出一阵欢笑，紧接着又是碰杯声。
这里不是那种蹦迪的酒吧，没有灯光没有dj，倒更像个音乐酒馆。
邵清还是隐约感觉哪里异常。
他皱着眉环顾四周，最后决定不去细想，挤开过道上的一伙人往舞台方向走。
终于挤到前排，邵清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着每个座位上的人。
他才想明白异常的点在哪——搂在一起的都是同性，一眼望去一对异性情侣都没有。
“帅哥，几位？”服务生抱着酒水单走过来，“最近新推出一款酒要尝尝吗？”
邵清看了眼舞台上的人，回头说：“我……找人。”
“好的。”服务生挂着职业微笑，“祝您玩的愉快。”
舞台只比地面高出三十厘米左右，台上除了主唱还有一个键盘手和一个鼓手。但他俩都没干活儿，坐在乐器旁边玩手机。
主唱是祁灼。
表情很平静，静得有些陌生。
忽然，旁边沙发上一个人问：“小帅哥，第一次来？以前没见过你。”
邵清低头，看见那人顶着一头中分粉毛，笑意盈盈的。
“还是碰巧就进来了？”粉毛歪了歪头。
“我来找人。”邵清重复一遍。
“找谁？用我帮忙吗？”粉毛笑着说，“我是这儿的老板，平时常来的我都认识。”
邵清打量他片刻，指了指台上：“他经常来吗？”
“嗯？”粉毛诧异地看了眼舞台，“他倒不是……怎么？看上他了？”
台上一曲终了，祁灼抬起眼皮，扶了一把立麦。
邵清和他的目光对上，那一刹祁灼搭在麦克风上的手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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