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自欺欺人
京城夜市灯火如昼，酒肆雅所里仙音迷迭，天明方止。
李旭冲出王府后叫人备了马车，一头扎进燕春阁。
他豪迈掷金，扬言要点人家阁里最懂人心的姑娘。燕春阁老板一脸为难，不懂什么是最懂人心的姑娘，以为李旭要的是头牌。可是头牌姑娘今夜已经被一位贵家公子包了场，而这位出手阔绰的爷不知道是个什么来历，一时不清楚得不得罪得起，不清楚该如何回话。
“公子，我们走吧……”
“您不日将婚，来这样的场所不合适，老先生知道了肯定会来府上闹的。”
罗颂抱手行礼，弯身阻在李旭前面。
他不明白自家王爷怎么了，在外面又不好点明李旭身份，便用老先生暗指国公，希望李旭能够忌惮，就算是想喝酒也换一个地方喝。
景玉也不知道李旭到底在生什么气，见他走时脸色不好，不放心他就这样跑出去，结果策马跟了一路，发现李旭是来风月场所，于是站到罗颂旁边，同样恭请劝阻。
“你来做什么？”
“不是说了不用你管吗？！”
李旭见到景玉怒意更盛，伸手推开他径直往里面去，根本没有商量回旋的余地。
“小玉……”
景玉被推了一个踉跄，罗颂侧身扶住他。
看出李旭是在跟他发火，罗颂对景玉使了使眼色，低声说，“小玉，不如你先回去吧……”
“公子铁了心要待在这里，就让他待吧。横竖还有我呢，我一直跟着，你放心。”
景玉听完罗颂劝诫讷讷点了点头。
自己此刻好像是只能火上浇油，再留在人眼前没有意义，不如依言。
李旭：“……”
遥遥看见景玉离去的一瞬，肺管简直要气到炸裂。
小侍卫就这么走了？
他追自己出来都不足一柱香时间就这么走了？
安心的把自己丢在这么个群狼环伺的青楼里？！！
“公……公子，您的手……”
被老板推出来陪酒的舞姬刚倒好一杯酒，就看见身边的公子五官微微狰狞扭曲，一副隐忍不发的样子。他抓着酒盏的手留下血，一滴一滴顺着手腕落到案桌上，溅开一团团深色。
李旭听到声音回神，才察觉到手中杯盏已碎。尖锐瓷片划入掌心，皮肉割裂的疼痛传递到神经，他不禁咬牙蹙眉。
“公子，您都伤了，我们回吧。”
罗颂再度抱拳行礼，请李旭回府。
谁料李旭这次见了他也没有好脸色，怒吼吼的让他滚，不比刚刚对景玉的脾气好到多少。
罗颂：“？？”
燕春阁的包间里千纱帷帐极尽妖娆，李旭最终还是吩咐舞姬找个郎中来替他包扎，然后宿在了这里。他叫了一位琵琶一绝的艺伎跟着一块儿进入到房间，妩媚美人面纱半遮，明眸勾魄。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李旭喝了一口沁香的花茶正色下脸，不咸不淡的开口。
“奴家知道。”艺伎轻笑，接着摘下面纱也抿一口茶水继续道，“公子有心事，想让奴家陪您聊天解闷。”
李旭略扬起下巴摸出一锭银子放在女子面前，眉眼攀爬上满意。
“都说会弹琴的姑娘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你能在这燕春阁里琵琶封绝，除了技艺，应该也是大约能猜测听曲人的心思，调整曲调与他们共鸣吧。”
艺伎拿起银子凑到桌上的烛光下，看它泛出银白光泽，“公子的钱也太好挣了，奴家还未说什么，您就打赏。公子究竟有什么苦恼，愿闻其详。”
“本……咳……本公子要成婚了，新娘不是他。不过他好像也不在意，我同别人成婚。”
艺伎：“……”
大概在脑中补充完整这些豪门权贵之间父命难违的情情爱爱，叹了一口气，得出结论，“公子，她不在乎您。您说的那个她，怕是心里根本就没有您。”
“你胡说！”
李旭反驳，立即夺回艺伎手里那锭银子威胁道，“你看着这锭银子，再说一遍！”
艺伎：“……”
“公子，您心里其实也是清楚的吧，何必自欺欺人呢？”
“不然您也不会心绪不悦，来找奴家解闷了……”
幽然的音色比琵琶丝弦更动听，然而李旭目露痛苦，缓缓放下那锭银子，垂眸沉默不语。
景玉待自己，确实不如从前了……
从前的他总喜欢跟着自己，所有照顾亲力亲为，眼睛还总时不时的偷看，杏目弯弯是一双可爱的月牙。
不像现在……
现在的景玉不当值时自己没叫上就不会跟上，下人能照顾的他绝对不会沾边。
小侍卫连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平静中带着点点疏离，似乎他们之间一切都只是公事公办的命令，没有掺杂任何私情……
怎么会这样？
李旭不解。
景玉曾经明明心思不正，不正到想要爬床。虽然自己为此敲打过他，但之后不是又亲密无间过许多次了？景玉也说知道自己的心意，他怎么反而没有欣喜还越渐冷淡？
李旭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全然忘记喝的是茶不是酒。
“公子……您再喝下去也不会醉啊，只会把自己撑死……”
艺伎好心提醒，可是换来的是一记凌厉眼刀。
“谁说我要买醉，我很伤心，我有心上人了？”
“本王下个月就要成婚，娶的是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
“他不过一个下人，一个家臣，本王能多看几眼已是抬举，他根本配不上我。”
李旭冷笑，放下茶杯阴沉下脸，依旧自说自话，自语连连。
“他以为本王对他好几天就了不得了，就可以故装清高玩那套欲擒故纵的把戏。”
“本王不稀罕，本王要让他玩脱，本王从今往后不理睬他，让他明白什么叫曾经拥有不懂珍惜，如今追悔莫及！”
艺伎：“……”
再次喝了一口茶，确定茶壶里装的是茶不是酒，那对面的公子怎么能跟喝醉了似的？
絮絮叨叨说一堆话，像气话又像是胡话，还渐渐开始自称本王。不知道后面再说下去，他会不会大逆不道的自称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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