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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想开第39天


容穆死活想不明白,  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自己就被赶鸭子上架的变成了超级白月光?

        这月光太白,白到容穆以前想一想都觉得商辞昼要因此孤寡终生的地步,  他都想好了怎么做对方的思想工作,要怎么安慰他世上不止一朵花,该干嘛还是要干嘛,结果呢?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高级替身,  都快要开始打听从大商到南代的旅游攻略了,  却在护国寺被悯空联合商辞昼这朵黑莲花杀了一个回马枪。

        容穆心情复杂至极,  他实在想不通,  也不知道商辞昼会怎么对自己——这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平民百姓,  这男人是一个正儿八经掌权七年之久的皇帝。

        对方位高权重,政权军权全在手里,  近些年还休养生息蓬勃发展,几乎是等于他不在的这些年,  商辞昼一个人打通了一个称帝的终极地狱本,杀到全通关才等来了一个他这一个白月光。

        他当年那么小,两人恐怕只算得上青梅竹马没什么爱情,商辞昼当时又缺爱的厉害,有那么一个人在他的生命中昙花骤放,  商辞昼忘不掉甚至着手复活都是这疯批能做出来的事——

        如今他带着一张长开了的脸回来,青梅竹马加美颜滤镜,商辞昼还能如当初失忆时三贞九烈一样?

        哦对,  原来到头来这三贞九烈竟然是在给他守着贞操。

        容穆木着一张脸,默默吐出了一口气。

        如今他浑身上下连带性别都写着六个大字:商辞昼诱捕器。

        容穆走到后殿一颗菩提树下,  一屁股坐在了许愿池的边缘,  商辞昼果然听他的话没有跟上来,  对方越听话他就越难心安,容穆心情复杂的拨弄了一下池水,手腕上忽然被什么蹭了一下。

        他低头,瞧见许愿池中有一尾红色的鱼,瘦瘦小小,鳞片光滑。

        玉湖的鱼儿也喜欢他,容穆心烦意乱,只当这是对方也被莲香吸引,没想到那鱼绕着他起劲儿的游,最后累的肚皮都翻了起来。

        容穆吓了一跳,连忙用手将它拨弄了过来,它尾巴动了动,潜入池底,不一会给他衔上来了一颗东西。

        起初容穆以为那是小石子,毕竟玉湖的小穷鱼们就经常这样和他玩,没想到那红色锦鲤张嘴一吐,一块夜明珠大小的金子就冒了出来,为防止那金子再沉下去,那鱼将金子顶出水面,一尾巴拍到了容穆的怀里。

        容穆:“……?”

        你若盛开金子自来?

        怎么回事?他脑子里的嗡鸣暂时停下,看着这鱼的动作。

        接下来一盏茶内,金块银块珍珠翡翠,甚至还有数不清的小铜钱都被一起拍了上来,后来那铜钱太多,似乎被那鱼看不上眼,又叼回去了些许。

        直到最后,对方费劲吧啦的将一个盒子顶着游了上来。

        容穆呆滞的打开那个微微发着光的小木盒,就看见里面被术法保护住,扎扎实实的放了一大摞地契银票。

        都这个地步了,容穆再不知道对方是谁真就白长了藕节里的心眼子,他轻声问道:“你是怜玉?”

        那鱼只咕噜噜吐了几个泡泡。

        容穆目光复杂:“一合一等于几?”

        两个泡。

        “二合二?”

        四个泡。

        没跑了,这鱼肯定是那条成精的锦鲤。

        “你把这些东西都给我干什么?我不要,这都是你的家底,”容穆将怀里的东西规整好放在许愿池边,“你好好给自己收着,将来好找小母鱼。”

        怜玉:“……”

        水面哗啦一声,怜玉再从水里冒出来,就变成了人身,他双手比划:“不找小母鱼,全都给你,给你。”

        容穆虽然莫名其妙能听懂他的意思,但还是希望他能开口说话,他看着对方道:“不是叫你吃莲子吗?怎么不吃?”

        怜玉脸色有些紧张,半晌才悉悉索索从怀中拿出那颗微微发光的莲子。

        [我吃了这个,你的身体会不好吗?会不会疼?]

        容穆无奈的笑了笑:“不会,我身体很好,这个我有很多,你赶紧吃,吃完就会说话了。”

        怜玉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缓慢又小心的游过去,轻轻碰了碰容穆的指尖,容穆怔然,有些不太熟悉的用掌心按了按他的小脑袋。

        “乖,吃吧。”

        怜玉眼眶一红,他可怜极了,将那莲子小心敬放在岸边,然后大着胆子拉了容穆一截宽阔袖口,将那袖口轻轻盖在了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上,然后紧靠在许愿池边,才像是品尝珍馐一样的双手拿过那颗莲子。

        容穆不知怎么的,有些明白他的心思,这条锦鲤等了主人十年,如今被他忘了,竟都不敢奢求他用手宽慰自己,只敢望梅止渴的拉一截袖子。

        他寄居在这护国寺的门檐下,护国寺全是高僧,一条精怪要想不被怀疑须得付出极大努力,除开悯空的庇护,怜玉平日里恐怕不是看上去那么轻松自在。

        “没事,吃吧。”容穆道。

        他最见不得人卖惨,别人一卖惨他就不由得同情,更何况商辞昼和怜玉这两个明明已经进化满级的人,却偏偏在他面前一个比一个惨。

        还都是为了他而惨。

        容穆心情复杂的看着怜玉小口小口珍惜至极的将那小莲子吃完,然后闭上眼睛调息了一会,再睁开眼睛,眼眸明显比之前的僵硬神色亮了许多。

        最主要的是,他会眨眼睛了,容穆刚才一直在担心他会不会眼干涩。

        怜玉嗓子动了动,啊啊了两声找声音,过了会,才将手搭在岸边,抬眼看着容穆的脸。

        容穆:“叫一声听听。”

        怜玉挣扎半晌:“……鱼、鱼,难、说话难。”

        容穆像教孩子一样,柔声道:“放松,叫一声,我不会取笑你。”

        怜玉眼眶红红,之前叫容穆赶紧跑的冷漠神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失而复得小心翼翼的对待,还有一份不敢置信。

        “……亭、亭枝,主人。”

        容穆缓缓吸了一口气,脑海中闪过一条小鱼苗的残影,再回神,小鱼苗已经自己长成了大鱼精。

        他轻轻感慨道:“为何你们一个比一个执念深刻。”

        怜玉实在没忍住又落了一颗泪,鱼本不会流泪,原以为是种族本性,没想到只是未曾悲到骨髓。

        他还忘不了比划的肢体记忆,连带着语言也磕磕绊绊:“世、世界上,只有、有一个主人,主人很好很好,没、没了,心痛难当,鱼没有主人,便只能随波逐流,无处为家。”

        容穆眉头蹙起,半晌叹了一口气:“为何花朝节没有认出我来?你是王莲伴生鱼,没有闻到我身上的味道吗?”

        怜玉有些羞愧:“闻、闻到了……只是,又、又忘了……脑子里有关主人的信息,怜玉,连、连不起来,天道护着主人,不教外人窥探,直到王莲认主……方才顿悟过来。”

        容穆默了默,看向他:“那会儿你不明情况,叫我离开商辞昼,现如今事情拐了这么一出,我恐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你本性凶悍,之后莫要和他打起来,上次东宫你都打不过他,他那个人,狠起来是真的要命的,我如今只想安安静静当一朵白莲花,不想整天都拉架端水,明白了吗?”

        怜玉垂下眼眸,脑袋半沉入水中:“……听、主人的话,只要他,他不欺负你。”

        容穆将袖口拉上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这孩子心底不坏,好好教一教,说不定还能从暴力鱼的岔道上拐回来……

        “你将这些财宝都好好收起来,以防将来真有了心上人,你看,你都能阴差阳错成精,难保这池子里别的小鱼不会成精,万一哪一个吸了佛法原地顿悟,到时候你什么都没有,不太好办。”

        怜玉哼哧了半晌,才抠了抠手指小声道:“就、就只给主人,这池子里,没有别的小鱼了,全都被我吃光、光了。”

        容穆:“…………”

        商辞昼这朵黑心莲他是没指望了,现如今连这个孩子也已经黑了吗?悯空这些年是怎么养的鱼——算了,人家替他养都已经是我佛慈悲了。

        做花好难。

        “……你高兴就好,这些东西你先收着吧,你往后如果要跟着我,记得不要在商辞昼面前暴露自己的鱼鳞与身份……他是人间皇帝,不知道能不能接受这些。”

        怜玉急忙看他,生怕容穆不要他:“我会听话,会听话,不乱咬人!”

        容穆心情复杂的点了点头,总觉得这个承诺就和商辞昼说我不杀人一样的虚无缥缈。

        “你在这池子里再住几天吧,这里小,到时候我在玉湖底给你弄个小窝住,那里也有锦鲤,但你不准再乱吃小朋友,要和同类和睦相处。”

        怜玉想象那美好的画面,眼神不自觉亮了起来,他眼底闪过一抹妖异的红光,转瞬又压下去:“玉湖,是曾经的家……只要主人,再无事,怜玉如今已然长成,一定,不、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主人在我面前……”

        最后的话容穆没有听清楚,再问怜玉对方却好似害羞的一脑袋钻到池子里去了,金子银块都没拿,容穆只好问小沙弥找了个布袋,将那堆东西收了起来。

        临走时那小沙弥的眼神叫容穆差点自闭,就差质问他为什么要来佛祖面前数钱了。

        唉,做全员白月光真的好难啊啊啊!

        -

        夜。

        容穆说到做到,找悯空重新要了一个房子。

        除开与怜玉说话的那一小会,几乎这一整天他的身后都坠着一个黑影。

        商辞昼只远远跟着,好像只要看见他就心满意足,容穆想起对方那些事儿,就觉得这个人实在是美强惨中惨,这个时候他使唤使唤商辞昼,商辞昼可能还会高兴一点,他若是全然置之不理,这人又不知道要怎么脑补黑化了。

        容穆站在门边,看着院中的人:“天都黑了,好歹洗洗睡吧啊,明天早上起了再来看,我不会跑的。”

        商辞昼站在院中:“听说亭枝今日收了很多金银珠宝?”

        容穆:“……听谁说的?”

        商辞昼:“孤没有监视你,是隐卫听到了寺中沙弥的谈话。”

        容穆“哦”了一声:“是怜玉那小东西给我的,我不要,他非给,放在那里也不是个办法,我只能找个布袋先替他收起来。”

        商辞昼点了点头,脱口就道:“他有此孝敬之心很好,免得孤看他不顺眼。”

        容穆总觉得这话有点奇怪,好像不知不觉给怜玉降了个辈分,但商辞昼的表情又太正常,搞的容穆都有些患得患失,觉得“孝敬”二字用着也没什么不好。

        这孩子是挺孝顺的。

        都快把自己家底给掏空了。

        “但孤可记得他今日找你告状,他是不是同你说孤的坏话了?你今日进来就找孤质问。”商辞昼垂眸道。

        容穆梗了一下:“……陛下还真是心思细密。”

        商辞昼往前走了两步,衣服上披了满身清冷月光,他低声道:“不论怜玉同你说孤的什么事情,孤都要告诉你,那些都是真的,孤就是这样一个人,亭枝不在的这些年里,怜玉好歹还有悯空这个神棍照看,孤却当真是孤家寡人,还要应对无处不在的刺杀和试探……能活到今日,全凭一股劲儿吊着。”

        此情此景,加上此话,容穆觉得商辞昼卖惨嫌疑重大,甚至还有拉踩不喜欢的鱼卖惨的可能性,但是商辞昼说的又都是实话,他这些年的确是过的不太容易,以至于叫容穆这个时候都对他说不出来什么重话。

        如今知道他就是容亭枝,虽然还没什么真实性,但商辞昼这些疯批行为四舍五入都是在给他报仇啊……

        这他得冲多少碗藕粉才能还回来?不得冲到手指冒烟!

        “……鉴于我现在对于你的吸引程度过高,容易发生不太美好的危险事件。陛下近日就先暂时一个人睡,我如今是一星半点的事情都不记得,你总得容我带入身份几天吧。”

        皇帝垂下了高贵的眼眸,好像随口闲聊道:“亭枝护佑东宫,为孤牺牲至此,流落在不知何处这么多年才回来,甚至损伤记忆……你性情自幼自由活泼,孤只担忧如今一个大商不够你玩,你要对孤没了兴趣——近日孤在计划三征西越,那边牛羊肥美,可以在冬日里给亭枝做皮袄。”

        容穆:“……?”

        已经快进到祸国妖花了吗!

        “……你冷静一下,打仗不是说着玩玩的。”

        商辞昼语气轻轻:“亭枝对孤没有信心,不信任孤,大商百万铁蹄,区区西越而已,孤不开心打一下,孤开心也要打一下,全当遛马。”

        不是,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啊啊啊!

        容穆劝住这一脑子只想干架的暴君:“你晚上实在睡不着,就想一点美好的事情,不要总是谋算着打打杀杀的!对精神不好!”

        商辞昼立刻点头应了声好,“孤若是想美好的事情,的确不会再算计着打仗。”

        容穆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那先这样,我——”

        商辞昼再走近了两步,几乎都逼近了容穆的门槛里面,他眼眸深邃声音低沉道:“美好的事情……那孤只想和亭枝在一起睡觉,亭枝,你不要赶孤走,不然孤今夜睡不着,远征兵阵都要排出来了,孤也怕自己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如今只有你在孤眼底下,孤才安心,亭枝便继续留着孤吧,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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