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胜券在握
到底是常练角抵的个中好手，下起手来专挑痛的地方，不捡伤的去处。一痛拳打脚踢的四面围攻，陆寻在里头被揍得鸡飞狗跳惨叫连连。
那小身板在几个壮汉圈子里，像是跳起了踢踏舞。
把住窝在后腰上的一个拳头，陆寻扭过头去，大骂一声：“你他娘的……”又急忙低声讨饶，“收着点力，假打！假打！懂不懂啊你？”
“去你的吧！”那汉子攮了他一把，正叫他撞在王相宝的一脚飞踢之上。
扑通一声栽在地上，陆寻这次可真是头晕脑花地爬不起来了。
“干！罗达怎么办的差事？不会就记住个苦肉计吧！这帮臭业余不知道本少爷才是金主嘛？这是把本少爷往死里打啊……”
哪能还这么继续挨揍下去，陆寻就地两趟驴打滚，滚出圈子去，为了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尊严，他拼了老命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
“等一等！我有话要说！那个……”陆寻这时心里早犯开了嘀咕，既不知道当着这么多人面，怎么NG一下重新排个戏；又有点拿不准对面的身份，怕自己闹了乌龙。
“应该不会闹了乌龙，哪儿有这么巧的事儿？”
思来想去，琢磨着自己怎么着也打得过那个小个子吧。那小子小胳膊小腿的，本少爷一手摁着他脑袋，另一只手不是乱扇？
“正好借着掩护，边抽边教教他，怎么当一个绿叶衬红花的合格群演！”
“你到底要说什么？被打傻了？”王相宝抱着膀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想着这小子服个软，今天的事儿也就算了，毕竟再闹下去自己也没好果子吃。
却见陆寻脸上没来由一阵自信，一挺胸口一甩膀子，潇洒地把身上的土一弹。高声道：“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本事？对面那个小鬼，有本事一对一单挑啊！”
“单挑？”这话可把王相宝给气乐了，你个泡在青楼勾栏里的酒囊饭袋，要跟我这练角抵摔跤的单挑？
围观群众的情绪又攀新峰。虽然觉得这路见不平的英雄，被揍得有点惨，但也被人家那不屈不挠的臭屁所感染。虽然还是没人敢站出来助拳，但全都站在场外声援起来。
“是啊！单挑啊！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有胆子的签个生死状！生死不论，一对一的决个高下！”
“生死状？”王相宝嗤笑一声，这不是正中下怀吗？小爷正愁不敢下狠手，痛打这个给脸不要脸的东西呢。
“生死状？好主意啊！”陆寻眉头一喜，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呢？正好借着签生死状的功夫，好好给这小子教教戏，这臭业余一巴掌差点给我扇麻了。
秦罗敷一听却是有些着急，连忙走上前去拽拽那位恩公的衣角，想要提醒一下他。她知道那个小个子，可不光是大官家的儿子，而且还练过拳脚，功夫不弱。
没想到刚凑到跟前，恩公一转脸瞧见她，脸上立马变得红堂堂的，鼻子里还开始喷白气。
陆寻也被吓了一呆，慌忙跳开了。方才他只是闻到香气匆匆一瞥，只闪过个小娘子梨花带雨秀色可餐的念头，小腹里就窜起一股邪火，骤然便心脏一紧血流加速。
“这存情碎心丹真这么厉害？这连手都没摸上，就差点勾得我小相公都起来了。”
远远的，王相宝看这一男一女像是逗来逗去的，心中火气更甚。喊了一声道：“姓陆的，这生死状你是敢签不敢签？”
“我还怕你不敢呢！”陆寻借着跟他回话掩饰下尴尬，又回头朝小娘子一笑，“不怕，我陆某人对付个小矮子还是手到擒来的。”
心里又补半句，“更何况还是自己人，大不了给这小子加个钱就完了。”
“好胆子，小爷亲自给你取笔墨来。”
“你别偷偷跑了就行！”陆寻一笑调侃，直把那小个子气得蹦脚，“不错不错，戏还挺足。”
陆寻胸有成竹，朝着四周老少爷们一抱拳，“陆某人不是个喜欢凡事诉诸暴力的人，但是今儿个，面对这逞凶犯恶的猖狂歹徒，也只好以暴制暴了。”
围观群众看他目光环视过来，全都竖起大拇指，连声点头称赞，“这位公子说得好啊！我们支持你！”
罗达此时又拉帮了一些闲汉，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一瞧好嘛，“到底是少爷又跟王相宝这群人干起来了，少爷这是把王相宝忘了，还是就此借题发挥啊？”
忙问一旁的一位小哥，“哎，这位兄弟，刚才什么情况？”
那小哥回他，“我也不清楚，刚才这位小英雄被揍得挺惨的，不过此时底气又挺足，非要跟对面的小个子单挑。”
罗达一瞪眼珠子，心道完了完了，“少爷果真是记吃不记打，还真把王相宝会武术的事儿忘了。”
陆寻看自己点头率这么高，心里仍在沾沾自喜了，眼睛却瞟到个人直冲着他摇头。
这不是罗达嘛？
“这老小子什么意思？”
就又看罗达忙撑开两边的围观群众，一指自己身后一圈人。
“啥意思？后边观众看不见？”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陆寻也只好暗里摇摇头回他。
“不怕？”罗达一瞧，眯起眼睛一寻思，“少爷最近酷爱苦肉计，难不成又有什么算计？不行，我得赶紧带着人蹭蹭局势，不然事后怎么邀功啊！”
念及此处，心中大喊一句，“少爷您的狗腿来啦！”罗达平地里往上一窜，振臂就是一喝，“陆少爷麾下飞天胖螳螂罗达在此，特领十八护卫前来助阵！”
蹦到前头，就地来了两个陀螺转，半跪在陆寻身前一蹲，双手胡来胡去的捯饬半天，捏了个肉手螳螂出来。
“十八护卫？我手底下还有这么多人？”陆寻纳闷，低声朝他一问。
罗达也小声回他，“群演啊少爷，阿达还垫了不少银子呢。”
俩人都说上话了，那几个所谓的护卫还没动静，罗达连忙又打眼色又低声呼喝，“都过来啊，站到少爷身后头，摆个姿势助威！”
那十几个闲汉群演才木讷地反应过来，小跑小颠地往这头跑。陆寻看这帮人高矮参差肥瘦相间的，有几个呆的还差点被倒在地上的桌子腿儿绊个跟头，心道这卖相怎么突然掉好几个档次。
“这群演质量不行啊，罗达你这分配的不太合理。”
“什么分配？”
“先不说分配的事儿，”陆寻给了罗达后脊梁背一巴掌，“你怎么跟对面那小子讲得戏，下手没一点轻重。”
“讲戏？”罗达脑子蒙了一蒙，瞬时就反应过来，少爷这是被妖女郡主的迷魂丹闹得，连自己的死对头都不记得了，还差认成了自己人。
忙支支吾吾地说道：“啊……那个少爷，老仆安排地不妥当了。不然咱今天先歇了，赶明儿我好好教训教训那小子，回头换个懂事儿的，咱再开出新戏。”
“赶明儿回头？那少爷我今天的揍不白挨了？不行，我还没把场子找回来呢！今儿个我就得好好拾掇拾掇这小子！”陆寻一愣脖子，他还想在美人街坊面前，竖起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呢。
罗达面有急色，“哎呀呀少爷，对面那小子会武术啊。”
“你给他加钱！”
“咱能惯着他嘛？”
陆寻一想也是，可见识了这小个子是个愣头青，又不敢亲身上阵了，“那你上！”
罗达这可慌了，忙摆手，“少爷我可不行，这还是得你上，你放心，他不敢打死你。”
“你说的这话，怎么就这么欠揍呢？”恶狠狠地骂了一嘴罗达，陆寻忙瞧着对面的情况。
王相宝也是被围观人群拱火气得不行，发起了宝气。只见他抬起一条小钢鞭似的小短腿，往地上一张打翻的桌子那么一踢一勾，本来倒过来的桌子板在他腿上转了个圈，砰的正立过来。旁边随从把白纸往桌面上一摊，毛笔那么一递，小个子王相宝刷刷刷写下几个大字。
“到你了！”小个子冷喝一声，扭身一个旋踢踹在桌帮上。那木板桌子就像装了轱辘是的，一溜烟滑出去十几步远，正朝着陆寻飞过来。
陆寻被他这一手吓了一跳，把跟前的罗达往前头就是一推，叫这人肉沙包把桌子撞停。高举一手，喊了一声，“慢着！”
“你又有什么花活？”王相宝仰着下巴诘问道。
陆寻往桌子前头一瞟，正看到罗达口吐白沫的转过头来。这老小子犹自气若游丝地跟他说了一句，“少爷，您可不能忘了给我记功的事儿……”
说完就一头磕在地上昏死过去，要不是陆寻眼看着他撅起屁股，又往桌子底下藏了藏，还不知道他是装的呢。
围观群众却又是一片哗然，纷纷开始不看好起陆寻来。
陆寻心里也打着退堂鼓，“身先士卒虽然帅气，可碰上这种愣头青不保准啊。还是仗着人多打人少是硬道理。正好对面的臭业余，都该教训教训。”
四周群众里都等得起了吁声，陆寻忙抬抬手按下声音，一指桌子底下装死的罗达。朗声道：“这老小子竟然跟我说，我一个大个子欺负小矮子，不讲道义。我也想也是，暴力什么的是我陆某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今儿个我手下也来了，就叫他们把你们这帮歹徒绑了，交到官府处置吧！”
陆寻边说边往前边走了两步，在场子中间一立，像是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可这时候偏有个不长眼的罗达，一个劲在桌子底下拉他后裤脚。
陆寻微侧着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罗达食屎啦你！我正找场子呢，你少爷我不要面子的啊！别扯我后腿！”
罗达仍不松手，躲在桌子底下，单手在嘴边扩着喇叭，低声喊道：“少爷，低调点……群演兄弟们说啦，真打架是另外的价格，而且不包赢……”
“不包赢？”
“对面不是自己人啊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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