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宫

街上，人流如织。

        杜蘅芫倒是没什么想要置办的物件，便跟着小姑四处逛逛。

        最后，路过一家杂货铺子，杜丽蓉带着她进去买刷牙用的马鬃毛刷和青盐。

        杜丽蓉是这家杂货铺的熟客，杂货铺的掌柜笑容和善，“魏夫人，小店新进了几样蜜饯，你要不要看看？都是孩子们爱吃的。”

        杜丽蓉看了看新进的蜜饯，成色很好，看样子不像是南方这边的，有些疑问道：“这些东西怕不是本地产的吧，梁大哥？”

        梁掌柜笑得爽朗，“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啊！我侄子梁启霆这不是才从北边那儿回来嘛，还顺道捎了些北方的特产，我心想这得给你们尝尝啊，就紧着装了几大斤蜜饯挂出来卖。”

        杜蘅芫被梁掌柜豪爽的笑声引得心情愉悦了几分，笑着看向一旁的杜丽蓉，却发现小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正满腹狐疑之时，杜丽蓉却和颜悦色地让梁掌柜给她称了杏脯、乌梅、蜜枣、糖水枇杷四样蜜饯各二两，还有两盒擦脸用的香膏，几斤五花肉和猪大骨。

        待拿过东西时，杜丽蓉又叹了口气，对着梁掌柜说道：“梁大哥，实不相瞒，我家菱儿去年不久成了皇上的妃嫔，等你家霆哥儿回来，菱儿与你们霆哥儿的婚约，恐怕不能兑现了。

        这事儿是我们魏家不对在先，今上和太后隆恩浩荡，我却怕菱儿无福消受，只可惜了霆哥儿对我家菱儿的一番情意，我与振英实在是有愧于你们家…”

        杜蘅芫听得动容，在一旁扶住伤心的小姑，只听梁掌柜叹了口气，原本还欣喜万分的神色已消失不见，布满粗茧的手将戥子放在了桌上。

        “我哥当年守边疆不幸为国捐躯，嫂子烈性，跟着我哥去了，留了我哥的一个儿子霆哥儿孤零零的。我媳妇儿不能生育，启霆从小就交由我俩带着，我们对他比亲儿子还亲。去年我媳妇儿走得干净，只剩我和梁哥儿相伴，菱姐儿是个好姑娘”

        他顿了顿，黯然神伤地道：“本以为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看到霆哥儿和菱姐儿的大喜之日，如今怕也是空望了。”

        杜蘅芫看着梁掌柜那宛如老树皮一般饱经风霜的脸上掉起了眼泪，很是心酸。

        梁启霆这人，她也曾见过，小时候与爹娘来京城看小姑，他与菱姐姐青梅竹马，金童玉女，好不登对，如今却被一堵宫墙所阻隔而不得相见。

        梁掌柜又抬手抹了抹眼角，道：“菱儿我看着是有福的面相，是我们家霆哥儿没那个福气。菱儿吉人自有天相，在宫里必能平平安安的。”

        杜丽蓉心里也很难过，教他只挑轻的与梁启霆说，最好说菱姐姐被宫里的繁华迷了眼，好让梁启霆心里头放下菱姐姐，另娶一名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妻。

        梁掌柜只嘴上答应着，但杜丽蓉看出了他的口不对心，只好向他告辞，带杜蘅芫回了魏府。

        事情告一段落，梁家并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杜丽蓉也松了口气，只将心思都放在了杜蘅芫的身上。

        “芫儿，这几天你旁的什么都不用学，规矩礼仪懂得基本即可，你小姑我原在慈宁宫的小厨房做药膳娘子，就和我学着药膳和做菜吧，在宫里既饿不死自己，也不会被人下药毒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话虽糙，但确实是这个理儿。

        杜蘅芫认真地跟着她学了，受益匪浅。

        闲暇之时，魏振英也会教她几套拳法，虽说在高手面前属实是花拳绣腿，但能用来防身也还是不错的。

        入宫是在选秀结束的第四天，进宫的当天，宫里都会派车马来接被选入宫的秀女，也要宣读该秀女获得的名分品级。

        “益州府广安县县令之女杜蘅芫，赐侧七品瑶章位份，即日入宫。”

        杜蘅芫跪着接旨谢恩，就见宣旨太监笑眯眯地将圣旨递给了她，一旁的魏振英将备好的打赏银钱塞给了这位太监的荷包里。

        “劳烦公公让我和拙荆同瑶章小主再说几句话。”

        宣旨太监掂量着荷包里的重量不轻，点了点头，“那奴才就在外面等着小主，时间紧迫，还请小主注意着，早些入宫要紧。”

        “入宫后，莫要与人争夺什么身外之物，莫要因小失大被利欲熏了心，小姑小姑只求你平安，这就是你对小姑、对魏家最好的报答了。”

        杜丽蓉紧紧握着杜蘅芫的手，眸中饱含着热泪，“宫里若缺什么想要什么，修书给你姑父，能帮的咱们都会尽力去帮你的。”

        杜蘅芫不知道如何回答小姑的话，只好一个劲儿的点头。

        最后，千言万语，都在那相互红了眼眶的对视中告终。

        杜蘅芫提起裙角，踏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宫城的西侧门。

        依照后宫规矩，在西侧门，低位的妃嫔是不能再在宫里乘坐马车和轿辇的，除了皇上太后，便只有正五品容华以上的妃嫔有资格乘坐。

        下了马车，就有在侧门站着等候自己宫里小主的宫女儿带路，杜蘅芫一下来，宦官便指了一个相貌清秀的小宫女领她去了她的住所。

        “小主是住在东六宫的皓月宫绮梦阁，旁边就靠近浣花溪，冬暖夏凉，地方是不错的。”

        一路上，小宫女开始介绍沿途经过的地方和杜蘅芫以后所住的皓月宫。

        杜蘅芫静静听着她讲，也在悄悄拿余光打量着这座皇宫。

        再绕过一处水榭，走出了一道抄手游廊，便到了地方，只见宫门上挂着朱漆牌子，上书三个烫金大字：皓月宫。

        “瑶章小主，到了。”

        皓月宫是后宫里的小宫室，坐落在浣花溪西南角，极僻静的一个地方，是个两进一出的院落，进去是方方正正的庭院。

        庭院栽的两棵桃树看着年代久远，树下是石桌石凳，还搭了瓜果架子，只可惜如今是早春，架子上只有嫩绿的叶子。

        拐过一道回廊，回廊的横梁上缠着紫藤萝的藤蔓，如今还未开花，穿过回廊就是妃嫔居住的房间和小厨房。正殿是明玉殿，东配殿是绮梦阁，西配殿是棠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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