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僭越

一路无话，宫娥为杜蘅芫简单收拾片刻，便领着她去昭凤宫给皇后请安。

        到昭凤宫时，不知是她们来得太早了还是怎的，宫门竟还是紧闭着的。

        杜蘅芫的目光从紧闭的宫门上移开，就看到玲珑一个人站在宫门旁，看见杜蘅芫走过来，她的面上喜忧参半。

        见到了玲珑，杜蘅芫的心稍微定了下来，将宫娥遣走后，玲珑才走上前上下察看她，面上全是担心的神色。

        杜蘅芫看她脸上的担心不似作假，心里有了一丝安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等着我？”

        “奴婢想着，按照规定，小主今日一早应当要来昭凤宫为皇后娘娘簪花，便在昭凤宫门外等着了。”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只不过现在时辰还早，我们还需得在外等些时候。”

        玲珑话音刚落，昭凤宫的门突然就开了，一个年龄较小的宫娥对着杜蘅芫福了福身，但杜蘅芫却从她脸上看到了鄙夷的神色，只听她略带尖利的声音说道：“皇后娘娘今日身体不适，婉仪娘子还是请回吧。”

        竟是将她拒之门外了。

        昭凤宫的主子对杜蘅芫不待见，宫里的奴才也要跟着主子一样，她自小待在和睦的家庭没受到过什么磋磨，养成了和父亲相似的软和性子，对这宫娥的脸色倒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虽然皇后将她拒之门外，但面子上，杜蘅芫却不能对皇后有半分的不敬。

        于是，杜蘅芫站在门外对着昭凤宫正殿的方向行了大礼，朗声道:“妾皓月宫杜氏请皇后娘娘金安，愿娘娘千岁吉祥。”

        她说完，玲珑便上前来扶，正当她准备起身时，身后却传来了讥笑的声音。

        “我当是谁这么早就巴巴的来昭凤宫了，原来是昨晚摘星楼得宠的杜瑶章啊，不不不，应该是得宠升迁的杜婉仪才对！”

        杜蘅芫起了身，看向她，见她身着华服头戴玉簪，衣着首饰无不华丽，让人看了好不感叹她一句打扮得好似一朵艳丽的富贵牡丹，在她身后的是还未撤走的轿辇，位份应该至少是容华。

        玲珑在一旁小声地提醒，这是与她同为新秀的宓容华晏氏。

        除了让她十分讨厌的人，对于其他人，杜蘅芫是一概的泥人性子，面对她的讥笑，并没放在心上，向她福身道了安，“容华姐姐，妹妹不知是哪里冒犯了姐姐，让姐姐这样生气，还请容华姐姐大人大量，宽恕妹妹一回。”

        “别了，我可担待不起你这一声姐姐。”

        宓容华嗤笑了一声，“皇后娘娘听见你来昭凤宫请安都气得身体抱恙了，我又怎么敢担你这一声姐姐呢？有些人啊，做了没脸没皮的事情，就别上赶着去人前，没得惹人讨厌了。”

        说罢，她转身上了轿辇，“走吧，皇后娘娘因为杜婉仪的缘故，今日都不见我们了，还不快送本小主回毓秀宫去。”

        杜蘅芫看着宓容华带着一行人离开，心中涌上阵阵苦涩，涩得她眼睛都酸了。

        从小到大，她从没受到这样的对待，起早来昭凤宫被皇后拒之门外，又被同为新秀的宓容华冷嘲热讽了一番，还有玄德帝

        他明知道，杜蘅芫是被人算计到摘星楼的，却并未有为她澄清的想法，反而还将那人处置了不让她深究。

        好像前面十几年没受过的委屈，如今都要在宫里一一去尝个遍。

        就在杜蘅芫心头无比酸涩又压抑得不能发出时，玲珑握住了她的手。

        她转头看向玲珑，就见玲珑对她微微一笑，只听她安慰道：“小主，既然皇后娘娘身体抱恙，我们便回皓月宫吧，想必，琳琅她们在宫里也等得着急了。”

        一股暖流涌上心底，杜蘅芫眼睛有些酸，侧过头不看她，只点了点头。

        “阿芫？”

        正当她们准备离开时，背后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杜蘅芫转过身，却见那人穿着一身缃色襦裙，乌发绾高髻，斜插两支玉簪，只站在那朱漆墙前便是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是菱姐姐！

        杜蘅芫从入宫前，小姑就告诉她菱姐姐也被困在了这朱门玉砌的后宫中了。如今，菱姐姐就在她的眼前，杜蘅芫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将心中的委屈和依念统统都交递给她。

        “阿芫可是高兴傻了？”

        魏红菱笑着，莲步轻移，上前捏住了她的脸，左右看了看，“这是和去年姐姐见到的阿芫一般无二，只是呆了些。”

        杜蘅芫被她逗笑，心中的压抑感少了几分，倒不是那么令人难受了。

        菱姐姐比她大上几岁，从小在她的记忆中就充当着大姐姐的身份，在她身上总有着让自己想要依靠的气息，自她进宫后，两人就很少有见面的机会，如今一看，入宫倒是一件姐妹重逢的喜事。

        杜蘅芫这样安慰着自己。

        杜蘅芫邀菱姐姐去了她的绮梦阁叙旧，走在六棱石铺就的路上，开口问道：“皇后娘娘今日身体抱恙，菱姐姐怎的还去了昭凤宫呢？”

        “起得早了些，想到你承宠后一定会去昭凤宫给皇后请安，便去昭凤宫找你了。”

        说着，她理了理杜蘅芫微乱的鬓发，“我是猜到了皇后会将你拒之门外，毕竟，阿芫，你昨晚在摘星楼得宠，的确是惹恼了后宫的许多人。”

        杜蘅芫点了点头，大周民风淳朴，以礼束民，礼法并治，大周皇室更是要起到遵法守礼的表率，历代大周皇帝后宫的妃嫔都不乏有想要一朝得宠飞上枝头之辈，而许多被礼法约束的人都认为这些行为是僭越的行为，对此鄙夷甚矣。

        昨晚的事，在外人看来，杜蘅芫便是僭越了。

        按前代新秀承宠的例子看，皇帝首先临幸的须是家世显贵的女子，而杜蘅芫却使了手段拔得头筹，这种行为便让她们生厌。

        可她并不是使了手段，也不过是被人算计的。

        想起昨晚在摘星楼上的无助，杜蘅芫看向魏红菱，急切的想要表达心里的想法，道：“若我说我无意于此，菱姐姐可相信？后宫的那些人怎么看我，我都不在意，我只怕姐姐误会我。”

        杜蘅芫声音哽咽，愤愤地说着，便面红耳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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