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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夜已深深,明月当空。霜晴觉夜长,月白穿帘透。云东静下心来想道:行行都可以出状元。各行都有各行的难处,别看人家表面风光无限,内心的苦也只有自己知道。当初刚从茶镇到大鹏城面料市场发展时,也是磕磕碰碰,差点就翻船彻底无缘面料生意的人生发展大平台。后来还是咬紧牙关,挺了过来。现在茶镇人都把杨家当成有福有风水之家。他们哪里知道幸福是历经磨难靠拼搏获得的,哪有那么容易得到的事?

  一路坎坎坷坷的人生挫折往事,云东想得无法入眠。他在继续坚守卖布与改行它业之间徘徊不定。他重新梳理了过去:自己和阿兰都没有学历,没有技术,文化水平低,改行吗?自己能做什么呢?改行就一定能比做布生意轻松吗?再好的生意也有头痛的时候。老本行,至少做起来要顺手很多。不管怎么说,现在遇到挫折比当初从茶镇出来时的困难要少得多。至少,目前有经济基础,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张玩世虽然破罐子破摔地玩世不恭,但他在给自己从大鹏城面料市场到喜羊城面料市场的转换中无形搭桥牵线,避免了很多不必要走的弯路,减少了损失,节省了衔接的时间成本。老妈说得好“做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工作、生意、打工,任何行业都有它不自在的地方,办法总比困难多。如果自己也在困难险阻面前跟惯根那样临阵退缩,以后怎么带领龙儿创业呢?不可否认,自己的面料生意事业发展的确遇到了大坎,但是自己要比云平好很多,一路来不管面料生意发展顺利还是碰上艰难困苦,至少阿兰始终紧紧地跟着自己艰苦奋斗,吃苦耐劳,运筹帷幄,不抱怨不放弃面料生意发展平台。

  云东思绪一转:有阿兰这样志同道合,吃苦能干的老婆做臂膀,再大的风雨都不怕。两个拳头紧握一起的力量总比像云平这样的孤胆英雄的拳头强大。对,不管再大的风浪也一定要坚持走下去。给孩子们和亲戚朋友树立奋斗拼搏的榜样。

  云东不禁感慨:“云平确实是杨家族里读书最多的人,完全凭自己的能力考上公务员,到江南城管理面料生意又非常到位,一点就通,能力卓越。论真才实学,云平一定是我们杨家族里最聪明最有能耐的人。遗憾的是他做事没有定力,跳来跳去,不够专心,静不下心来。这是云平最大的缺点。但云平人生最大的悲剧,即不是下海经商也不是入赘人家,而是掉入一盘散沙又自私自利的金家的人家里去。那是一个没有团结精神,没有共同志趣,没有担当勇气,而专自顾自己的家庭,这样的家庭文化生态里就是有龙有凤也跟草窝里的鸡狗一样,泛不出光彩。”

  东边不亮西边亮。喜羊城面料市场很大,行情再不好也有人家生意忙的不可开交。

  看着别人家生意红红火火特别是张鑫家的生意火爆,阿兰夜里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虽然是和张鑫弟弟合伙生意,风险两家担。换过来说,如果没有生意,赚不到钱,即使是两家分担亏损又有什么意思呢?生意人出来拼搏是为了赚钱养家的。

  现实市场上的生意一直都是这样。同样的布料,有些老板忙得不可开交而有些老板无人问津。这个道理阿兰最明白不过了。在大鹏城面料市场时阿兰家生意兴隆而其他门店即使一模一样的裤料就是没客户要。现在阿兰只能眼巴巴看着人家生意赚钱而自己闲着吃冷风。这样的滋味当初刚去大鹏城面料市场时也是这样的。

  阿兰清楚,这是没有客户的缘故。新来乍到,没有客户也是正常的。好在张玩世有几个客户留着。

  在生意的旺季,一些客户在生意好的门店拿不到货,就跑来阿兰店里寻货。阿兰拿着客户的花样瞧一瞧就说有,但必须从江南城仓库里发下来。

  那些急得要命的客户听阿兰说有货,先高兴笑了起来,那你快点把货发下来,明后天我来拿。

  阿兰一边答应客户,一边立马把客户的花布样品用最快的交通工具空运快递到江南城,让云东立马把货找到并发到喜羊城。

  云东拿到阿兰寄到的客户花布样跟拾到宝贝似的,饭都不吃就连忙上东区找货。

  因为天天都在东区转,熟门熟路,很快云东就找到货,并问厂家老板发货。先不管能不能赚钱,赶紧把货发到喜羊城才是最要紧。为了抢时间,云东就直接把货空运到喜羊城。这样物流费非常昂贵,但这时云东想不了那么多了。

  第二天凌晨时分,货就到了喜羊城。阿兰赶紧打电话给客户来提货。

  客户看到自己急着的货后,大加赞赏阿兰,还问阿兰为什么有这么好的货却不卖呢?

  阿兰笑道:“我们家以前是做裤料的,现在改做女装面料,客户群不一样了。”

  那客户大喜道:“这样啊。那以后我就跟你们家要货。”

  阿兰连忙笑道:“谢谢贵老板。你如果还要这花布面料,我们就给你备货在仓库里。”

  贵老板一叠声道:“要的,要的。我一直以来都是做花布面料的。你就备在仓库里,每天我都来提货。”

  这样,贵老板成为阿兰来喜羊城面料市场的第一位天天关顾的服装厂客户。前面,张玩世原先的几个客户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自从贵老板来做生意后,云东来喜羊城面料市场的生意才告别了游击战,心里总算稳了起来。

  又到国庆佳节,长年在外的云东想念老婆孩子了。他跟张玩世说要回喜羊城去几天,如果有货发就打电话让他发。

  张玩世点头应了一声。下午云东就坐飞机去了喜羊城。

  夜里,阿兰和云东盘算了一下账,除去开支外,基本上保本。又分析一下,没有赚钱的原因是上半年刚来喜羊城面料市场,没有自己的老客户,贵老板也是在最近一个月才认识合作的。按贵老板的生意量,明年赚钱是在预料之中的。

  其实贵老板也是张鑫的老客户。在张鑫大客户中,贵老板排不上前三,每次提货都不够,心里很不爽但又没有办法,谁让他找不到第二家提供相同面料的门市部呢?

  不过,自此跟阿兰合作后,情况不同了。

  现在贵老板可以说是阿兰唯独一个稳定的大客户,云东基本上发的货都是给贵老板的。

  由于货量充足。贵老板的生意越做越大,连国庆假期都得加班加点,前面的花型还没有做完,又拿了一款新的花布样型给阿兰。

  刚好云东正在喜羊城面料市场的门店里,不巧的是云东不在江南城。阿兰赶紧把样布快寄给在江南城的张玩世,叮嘱他一定要找到货并抓紧时间发下来。

  很快张玩世打电话给阿兰说找到货了,但厂家不熟悉,必须先付款后提货。

  云东有些质疑。可是贵老板催得紧,这么火的生意等着,云东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考虑张玩世到底有没有耍手段。只得赶紧给张玩世汇款。钱汇出去了,云东心里总是上下打鼓,不踏实,夜里反反复复对阿兰说,不放心张玩世。

  阿兰也有些担忧,这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明天看货有没有到再说了。不管怎么样,张鑫和菊花就在喜羊城。

  云东惴惴不安躺了一夜,第二天起床牙都没刷就跑到喜羊城托运部问货到了没有。

  当看到自己的货妥妥地躺在托运部时,云东一颗悬起的心总算平静下来了。不过,依他和张玩世相处的了解,云东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阿兰笑道:“货都到手了。哪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云东捎头道:“是呀,就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就跟一触大战前,静悄悄的那样子。”

  阿兰笑道:“算了吧。别疑神疑鬼的,既然不放心,要么明天你去江南城吧。”

  “嗯,还是我自己去才踏实。”

  七天假期还没有过完。云东依依不舍地和阿兰说道别。

  回到江南城面料市场的旅馆里,没有看到张玩世。云东心里嘀咕着,只得去东区自己熟悉的有交易过的花布郑老板门市部去灵行情。

  郑老板见到云东喜笑颜开道:“老杨,你上来了。我们怕张玩世不老实,不敢给他发太多货哩。”

  云东笑道:“老郑你两夫妻的胆子也太小了。我杨云东从来都不欠账,你有什么好怕的?难道正儿八经地大把赚钱你还不开心吗?”

  郑老板笑道:“有钱赚,当然高兴了。只是要看跟谁做生意呀。如果是你云东来发货就是欠账我们也不怕。”

  云东看了看郑老板挂在门市的样布,大喜道:“噢,老郑,你也做这种花布了。”

  “对呀,这几天张玩世都在我这里发这花布,生意好得很呢。”

  郑老板边说边把这几天张玩世发货的货单拿出来给云东过目。

  “你看,这里都是张玩世签的名子,加起来已经有十万块的欠款了。”

  云东大惊道:“什么?张玩世没有付钱给你吗?”

  “没有啊。他说你回来付。”

  “不好,不好。”云东连连叫道。他意识到坏事了。立马打电话给张玩世,对方手机无人接听。

  云东赶紧打电话给张鑫和菊花,把情况通报了他们。并打电话把阿兰骂了一顿道:“都说不要给张玩世汇钱,你硬要让我转账给他。现在出大事了。”

  阿兰反骂道:“废话。你这么有先见之明,怎么不打电话和江南城面料市场上的老板确认一下呢?”

  云东驳斥道:“我又不知道是哪家老板发的货,现在骗子多,哪能随随便便跟陌生人打电话汇钱呢?”

  阿兰懒得跟云东理论,直接把电话挂了,但阿兰明白事态不妙。她想:云东在喜羊城呆的几天时间里,前前后后也给张玩世汇了有十万块。本身今年就没有赚钱,这无缘无故被骗了十万块还欠了十万债,这损失惨重。除了经济损失外,张玩世一定是把钱拿去赌博了。万一出人命,那会不会牵累了自己家呢?

  危机,危机。有危也有机。这就是大中华汉字文化的博大精深的智慧。在阿兰的心里,起初来喜羊城跟张玩世合伙做面料生意,是万不得已之举。现在已经熟悉了喜羊城的面料市场,自己也拉到大客户了,张玩世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最关键的是张玩世是社会毒瘤。张鑫夫妻俩都管不好的社会渣子,怎么可能跟云东会学好起来呢?赌徒不仅害人害己,也害社会。阿兰做梦都想把张玩世一脚踢开。现在好机会来了,趁这个机会把张玩世甩开,那张鑫夫妻俩也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于是阿兰抓住机会,即刻到张鑫和菊花的门市部,把情况和事态说明开:“大家好聚好散,既然张玩世屡教不改,那这样合伙下去不仅没有必要而且还会害己害人。我们还是趁早儿各走各的。”

  张鑫和菊花本来就气恼张玩世恨铁不成钢,自家人都教育不好,怎么好推给云东呢?现在张玩世闯出祸来,他们觉得很惭愧,对不住云东和阿兰。因此对阿兰的话,心服口服。

  张鑫对菊花悄悄说道:“赌博本来就是害人害己的,正是家里人无法管教才让云东慢慢调教。看来狗改不了吃屎,也不能怪阿兰说话这么自私自利。”

  既然张鑫这样说。那菊花立马同意解除和阿兰的合作关系。

  因为到年关还有几个月,被张玩世骗去的十万块就当是剩下时间的店租抵消。

  快刀斩乱麻。阿兰同意菊花这样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过,为了以防后遗症,阿兰让云东报警。当然,张鑫也同意云东去报警。因为张鑫和菊花都打不通张玩世的手机。

  那郑老板一脸茫然,问云东道:“怎么了杨老板?”

  云东急道:“坏事了,坏事了。”

  老板娘倒茶给云东,让他坐下来慢慢说。

  云东自怨自责:“都怪我粗心,把钱转给了张玩世,谁知道他没有把钱给你。为什么你们从不赊账,却还要让张玩世赊账呢?”

  老郑道:“嗨,我们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欠账的。”

  云东埋怨道:“那你们也得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呀。”

  老板娘接声道:“我是想打电话给你。但张玩世铁青的脸跟我们说,云东上来会给钱,如果打电话催钱,那就不付款了。我们听这么一说,也就不敢打电话了。”

  云东抱怨道:“钱多钱少,都得有个理。哪有像你们这样的?”

  老郑道:“你说的没有错。要不,我们报警吧。”

  这话提醒了云东,刚才阿兰也叮嘱他要报警,以绝后患。

  于是,云东赶紧打电话报了警。

  很快,警方开始介入。这类事件在市场上每年都有发生,警察也赞云东处事得当,碰到这类事件一定要记得报警。一个免费的110电话就可以杜绝后患,要不然后患无穷。

  郑老板安慰云东道:“这样吧,反正欠账是事实。考虑到我们是老客户老熟人,也不急着催这笔钱。大家继续合作,到年底时把这笔账结了就可以。”

  云东叹了一口气,道:“我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这笔账我是认了。不过,从今以后我和张玩世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老郑赶紧道:“这个我们知道。正因为这样,我才会让你报警,杜绝后患。”

  于是,云东拿出银行卡把张玩世欠下的账给结了。

  云东说:“我从不欠账,这是你们知道的。”

  “那是,那是。我们就喜欢跟你这样的客户做生意。”

  云东道:“其它的话就不多说了。你们赶紧把腰果花布发给我。”

  老郑道:“刚刚昨天发过,没有这么快。这绣花布和染色布的工艺不同。一台绣花机一天一夜最多只能绣出一百米。这已经算非常快了,如果是过去人工绣花,这一朵腰果花有二十多万针,绣一百米也得一年时间。”

  云东道:“也是,正因为慢才有钱赚。那你赶紧去备货。”

  老郑笑道:“从年初开始我们就备货了。现在哪里还来得及。这也是我们常年做绣花布生意人的风险呐。”

  “哦,那郑老板你今年发财了。”

  老郑笑道:“这钱赚得提心吊胆的。年初生意还没有启动时,绣花厂都空着。厂里的老板叫我拉底布去绣,说价格由我们定。其实每年都是这样的,现在行情好了,价格就由绣花厂说了算。”

  老板娘接声道:“是呀,年初老郑拉了二十万米胚布到绣花厂去,我担心得天天睡不着觉。这绣花布跟染布异同,万一今年市场不要腰果花布,那就得亏死了。不仅面料要亏,绣花工更是全亏。”

  云东笑道:“看来郑老板很有眼光。”

  老郑笑道:“哪里话。年初拉那么多布进去绣腰果花,我自己也是捏了一把汗。我想了很久,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趁市场行情启动之前的廉价备好货,到现在市场行情好了,厂里根本来不及绣,而且价格又高,一天一个价,哪里吃得消?甚至现在做出来的成本比市场上卖的价格还要高。现在这样的绣花价格生意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做。”

  “那你的货是怎么做的?”

  “还是年初拉进去的,现在行情好了,绣花厂的老板不愿意做,三番五次要涨我的绣花费。”

  “那年初你没有跟他们签生产合同吗?”

  “这些绣花厂都是私人企业,规模也不大。它们也是随市场行情来生产的,有什么办法呢?每年都有很多跟不上市场节奏而倒闭的厂家。赚钱时,大家面子上风光无限,这其中的难处也只有深在其中的人知道。我也知道,年初厂家为了开工养工人,就是不赚钱也愿意给我加工,现在行情好了,总不可能让他们再按年初的价格来做。若都是这么一板一眼的,那我们这个生意怎么合作下去?”

  云东道:“说得也是。生意也要相互理解。”

  “所以,现在人家随市场行情涨绣花费,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我们不同你们二批市场卖布的,这家没有去那家拿货,只要有货拿都一个样。”

  “嗯。我们做二批市场的虽然灵活,但利润总是你们厂家高。真的生意好起来,还是你们赚钱大。当然,你们冒的风险也高。”

  老郑笑道:“各家都有自家的难处。生意人表面上很有面子。实际真不容易。”

  市场风险大,老郑夫妻做事很谨慎,对客户是宁可少赚钱也不欠账。当然,云东是个老实的生意人,从交往中老郑心里是清楚的。当然云东发货很细心,只要面料上有点瑕疵都要挑出来也经常惹得郑老板夫妻没有好脸色。

  接下来的行情中,老郑基本上都是把货发给云东,其他客户给得不多,这可以说是给云东变相的弥补被张玩世骗去的损失。

  生意人都是精明的。亏本买卖是不可能长期合作的。现在绣花厂的加工费一直在涨,若按年初的价格来卖,早就亏得血本无归。老郑和绣花厂的老板商量好,把每一米布上的绣花针数给减了三分之一,这样成本价格就可以压掉一些,至少保证不亏本。

  对于厂家动的手脚,云东和阿兰都没有发现特别的异常。以前发裤料时,可以用密度镜跟照妖一样地监督厂家动的手脚。但现在绣花布跟密度镜没有丝毫关系,也就不灵了。

  不过,细心的云东还是觉得郑老板后面做出来的腰果花好像比前面做的朵型小了一点,但看上去更秀气,更好看,客户都喜欢。

  阿兰的腰果花布基本上也只供应给贵老板一家。爆款产品又货源充足,使得贵老板的生意一下做大,比张鑫手中的最大客户量还要大一倍。这样也引得其他客户争先恐后地跑到阿兰门市部来要货。这是阿兰最期望的局面,跟以前在大鹏城面料市场那样客户成群结队地,毕竟生意都押在一个客户上的风险是最大的。

  没有了张玩世的合股,阿兰甩开膀子做生意,虽然阿兰的文化不高,但是个做生意的材料。不管客户大小,只要上门来要货,她都会兼顾地给货。这让一些急要货的服装厂很乐意跟阿兰做生意。也让阿兰的客户群慢慢地壮大起来。

  有了客房群,生意做起来就得心应手。赚钱与亏本,只是一夜之间的事。绣花布的利润比染色布高得多。不到两个月,云东的生意就由微亏到保本到赚钱,跳跃式地发展。

  在云东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之际,偶然间在电视新闻里看到警方在江南江边打捞到一具男子尸体,身份证显示的正是张鑫失踪的弟弟。报道说死者是跟一起赌博团伙有关,目前正在调查是他杀还是自杀。

  云东赶快把这不幸的消息告诉了张鑫和菊花。当然也是在第一时间告诉了阿兰和云香。两姑嫂对这不幸的人间悲剧深有触动。她们想起在大鹏城面料市场时的“生肖号”往事,不禁打了个冷战。“黄、赌、毒”的罪恶真是罄竹难书。

  得到消息后,张鑫立马做飞机到江南城认领尸体和丧后事宜。对于这样的结局,张鑫夫妻都是有预感的。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云东想起自己的弟弟云平,不知道云平现在怎么样了。他打电话问云平过得好吗?

  云平每天百无聊赖地和搭档蒋古时闲逛在江南城中心街区里。不过,和云平不同,他的搭档蒋古时非常享受这样悠闲自在的生活。

  蒋古时总是时不时地跟云平说他以前在国企纺织厂里吃大锅饭的舒服日子。虽然现在被下岗了,但能分一套房子还是很不容易的,这得感谢国家和人民政府。别看房子麻雀小,普通人家还真的买不起。

  云平闻言,虽然知道蒋古时在说些自炫的话,但也是事实。在云平心里,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在江南城中心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哪怕跟蒋古时那样的小窝房。不过,面前这样普普通通的要求,对云平而言也是天方夜谭。云平哪里有钱啊。

  生活在鸳鸯和金晶龙的屋檐下,实在有些说不出口的憋屈。这时的云平才明白为什么有了老婆孩子的人特别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他看蒋古时住着小小一套房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多开心,多幸福呀。

  有次回家,云平把想去城中心买一套小房子的念头,在鸳鸯和金晶龙面前聊了聊,道:“我们家不开厂房又不做面料生意,怎么说都是住在城中心街区好,那里没有厂房污染,也没有吓人的工程车、大货车。有什么困难,政府部门都会优先照顾,好处多得是。”

  结果两老,挂着四只死鱼眼,拉着苦愁的脸一言不发。夜里,娇娇就跟云平说道:“以后你不要再在我爹娘面前说买房子的事。他们不仅不会借你一分钱而总提防着你想跑了。”

  听娇娇这么一说,云平哑口无言。

  除了炫耀过去的辉煌,每天蒋古时还会跟云平滔滔不绝地重复说他在东洋国那三年生活在世界级发达国家里见世面的日子。正如蒋古时自己说的一样,人家东洋人只想培养他们成为汉奸。蒋古时的言语间总是充满着对东洋国的献媚之情。

  对于这点,云平完全有自己的看法。东洋国富裕发达,这是事实,没有什么好争的。但是东洋国政府一直对他们在华夏大地犯下的滔天罪行不仅不认账还常常在伤口撒盐。这点,云平就非常反感。

  云平笑道:“国家和人以及家庭是一样的。幸福是靠自己努力奋斗拼搏出来的。咱们国家在改革开放后,飞速发展,要不了多久,在经济实力上就可以超越东洋国,再要不了多久,各个领域上都将超越东洋国。就拿现在江南城市中心街区,轿车密密麻麻。特别是到上下班高峰期,更是把宽敞的马路,堵得水泄不通。这样的发达盛况在改革开放之初国人只有在电视机里羡慕发达国家城市的份儿。”

  听云平这么一说,蒋古时看着满大街来来往往的轿车,笑嘻嘻道:“嗯,你说的有道理。咱们江南城也是非常发达的。”

  当云平长期目睹城市中心街区车水马龙后,反而觉得不喜欢这样的城市生活。因为轿车尾气污染非常严重。本来云平爬上公交车就会被汽油味熏得头晕脑胀,那密密麻麻的轿车放出的尾气比公交车上的油烟味好不了多少。

  虽然已经有风声放出,以后江南城中心街区禁止燃油车,但那也是十年甚至二十年后的事情。

  云平和蒋古时除了游街外,特别喜欢在临湖区商品批发街里巡逻。这条街差不多一公里长,十分繁华,除了中心街区人来批发家庭生活用品外,每天都是大量郊区乡镇食品批发商来进货。整条街一天到晚都是被进城来的小货车堵得死死的。批发街上的店主基本都是本地人,有一部分就是中心街区人,蒋古时认识的不少,使得云平和他一旦来批发街巡逻就坐进蒋古时熟悉的人店铺里聊天。云平觉得不好意思,而蒋古时却非常享受这样的日子。当然整个网格协警队伍除了云平外,其他人都是比较享受这样的城市生活。大家都不喜欢呆在单位里,因为单位没有网格协警的去处。单位办公有人民警察队伍,协助处理的又有联防队伍。网格协警队伍就是个夹心层,或者说纯粹是多余的,吃闲饭的。说得漂亮一点就是市政府努力为那些无所事事的城市失业居民做的4050民生工程。因此,在单位里,不管是民警还是联防队员都对网格协警队伍很不待见。

  有一次,两人正坐在一家批发街糖果店铺里聊天,忽然有人走过来,神神秘秘地让云平和蒋古时去帮忙抓在前面花坛边聚众赌博的赌徒。

  除暴安良,抓聚众赌博才是云平的真正毕业的专长,云平倒是很乐意去干,这可是他的真正老本行,不过蒋古时给云平丢了一个眼神,令云平不要去揽事。

  蒋古时对那个人说道:“我们的任务是巡逻,没有接到上级的通知,不能随随便便去做别的事。这是单位领导规定的。”

  那人十分不满地耍了耍头,掉身离去。

  午饭要回单位就餐,蒋古时和云平沿着大花坛湖岸逛去单位,确实有一伙聚众赌博的人被单位的联防队员包围着,云平还想过去帮忙,蒋古时拉着云平说道:“我呀很怕麻烦,不像一些人特别喜欢管东管西的。咱们单位又不靠我们这些网格协警来创汇发财,能清闲自在过一天算一天。”

  云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含含糊糊地敷衍。

  对于那些破坏社会秩序的违法乱纪份子,云平一向来都是疾恶如仇的。想想自己现在如此落魄的样子,云平也不想强出头。

  午间食堂吃饭,厨师打饭拿着不屑的眼神瞅着云平,挑着都是骨头菜根子打在云平的菜盘里。

  云平不理论。但心里充满着疑虑。饭后,单位领导把云平和蒋古时叫去训斥了一番。说他们两个贪生怕死,好吃懒做,丢单位的脸。又朝着云平说道:“我现在才知道你不是本地人,你说我们这样的单位本地话说不好的人做临时工是很不适合的,像外地来的人,我只听说到江南城郊区乡下工厂里打工很多,做协警的是稀有。”

  说完,一脸鄙视地走了。

  云平心里如晴天霹雳,他彻底地感觉到了自己在江南城被现实层次分开了,他属于底层边缘化的群体。他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是江南城有家庭的人。

  当然,蒋古时也非常不开心,他跟云平说:“这样的单位领导素质差,我们是受国家政府照顾的弱势群体,又不是拿他家的钱,凭什么这样诋毁我们的?信不信,我直接打电话告他去。”

  云平没有作声,因为他完全没有心情。

  下班后,云平没有回租房,他坐公交车去了十公里外的缘起湖边。

  他望着开阔清秀的缘起湖和那碧绿的千鹤山,呼吸着清新空气,叹道:“舒服呀。太美了。”又想起自己有家懒得回,单位的领导恶语伤人六月寒。这么美丽人间仙境都市江南城好像没有了自己立足之地。云平眼睛红润,他勾起了当初在茶县公安局,马队长对自己兄弟般的照顾,现在马队长已经是茶县公安局局长。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非到伤心处。云平深深地觉得自己被现实社会生活甩得很远。江南城这么发达,这么富裕城市,居然没有自己的生存发展空间。

  满心苦楚的云平,知道了生活的艰难和不易。以前他总觉得大哥大嫂一门心思钻在钱眼里,经历种种生活困难,始终咬着面料生意不放的奋斗拼搏赚钱毅力和决心,有些俗气。现在他理解了大哥大嫂,现实生活真的不能没有钱。当然,即使落魄到这个地步了,对于像罗碟子那样歪门邪道,专赚伤天害理的钱,云平依旧是坚决反对的。他甚至想回茶县去告诉曾经情同手足般的马队长让他重新集结茶县公安警力,一口气端了罗碟子的老巢,将罗碟子绳之以法。正如母亲马大婶在家时常说的“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事。”

  云平觉得自己下海是人生十字路口上选择的错误,入赘金家又是另一个人生十字路口选择的大错。年少轻狂的代价让云平不愿去多想过去。他一个人盘桓在缘起湖的湖滨路步行街呼吸自由清新的空气,然后拐到了另一条古街,这是一条充满江南城历史文化人间市井生活的步行古街,长达两公里。没有车来车往,云平非常喜欢。

  人高马大又饱读诗书的云平非常享受这样的步行街城市生活。就跟蒋古时,那样每天享受游逛在临湖区中心街那样。

  每个人的生活品味不同。能让一个有家或者无家可归的人逛得幸福,那说明这个城市的确是幸福的城市。

  当然,云平喜欢的是缘起湖边的深厚文化生活气息。这跟蒋古时觉得生活在有城市政策保护而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角度完全不同。

  云平多么渴望自己在缘起湖边有一套房子,哪怕是小小的属于自己的房子。只要有个属于自己的空间的落脚处,就会有安全感。

  云平痛恨那些炒房者,把缘起湖边一带的房子炒到天价。因为他希望将来自己也能在缘起湖边买房。房子太多,云平是不赞成的。但没有房子更不行。

  沦落到这样的处境,云平能怪谁呢?他明白自己现在这个窘态,更多是自己无知和轻狂选择的结果。他没有怪谁。

  步行古街,北面还有步行街,包括丝绸步行专卖街。这才是云平喜欢的城市中心街区生活。只有用脚步行走丈量城市,那才叫生活。而只有缘起湖边步行,云平才能听到江南城的历史传说的对话。

  忽然,云平看见前面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小孩,一家人幸福地散步。

  云平心里嘀咕道:“噫,这不是橼芳吗?”云平做梦都在见到橼芳的身影。因为,白梦贞与橼芳的身材几乎一个样子。

  又听到,那女子逗孩子的声音,云平完全确定她就是橼芳。

  于是,慌慌张张地从步行古街的侧街跑了出去,爬上公交车赶往郊区乡下机场镇。

  在公交车上,云平依旧心潮澎湃,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甚至害怕橼芳。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鸳鸯和金晶龙也不问云平吃过饭没有。倒是娇娇问了一下。

  云平回声说:“吃过了。”

  因为娇娇也坐在大厅看电视,云平耐住饥饿坐下来。稍稍平静了一下心情,云平不紧不慢地说:“在江南城临湖区中心做协警,没有什么意思。这个工作既不赚钱又没有面子。”

  旁边鸳鸯闻言,黑黄着脸,微微上翘的嘴唇,猛地拉响喉咙说道:“听你这么说,是不想干了?我直接告诉你,我们是没钱的家庭,不要老想着躺在家里吃软饭。”

  云平听得非常刺耳。一直以来跟金家人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也不想辩解,还是回自己房间里去。

  酸,酸,酸。云平心想:是呀。上门女婿就是吃软饭的。可自己为什么这么傻,吃软饭也不会挑人家?

  云平闷闷不乐地睡着,他见白梦贞妹妹在缘起湖边步行古街,自娱自乐地左逛右看的,于是喊道:“梦贞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悠闲自在?”

  “我在这条街上,这样自由自在逛了一千年了。怎么了,你好像很不开心呀?”

  “妹妹,你这里有家,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很羡慕你呀。就跟蒋古时那样自己有家,想回去时就高高兴兴回家,而我却没有这么自在。工作不自在,回到家也不自在,人家新婚夫妻日日都可以在一起,而我却不能,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闻言,白梦贞眼角打花,她多么希望一千年轮回时间快到,就可以现身到人间平凡的生活中去,她强忍心酸道:“云平哥,人生多有不如意,一心只求半称心。只要你跟娇娇生活没有太大的矛盾,就可以了。你现在生活路,是你自己选择的。你看橼芳多幸福,他每天下班后,就带着孩子来缘起湖边步行,一家人其乐融融。”

  “妹妹,我不想谈过去的事情。我只想自己安静的,有尊严地过日子。我现在才知道就是连这么低的要求在现实生活中都是那么难的。”

  “云平哥,人是个高级智慧动物。有些人心智成熟早,他走的生活弯路就少,有些人心智成熟慢,他走的生活道路就特别崎岖。既然,你选择了一条坎坷人生路,就应该勇敢地走下去。”

  当然,云平没有怨恨谁,他只能面对现实,把这一壶自己亲手酿造的人间苦酒,自己收藏起来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品味,就跟当初云香偷偷逃去峡盟城那样,自己做的苦酒自己喝。

  第二天,一大早云平就赶紧去坐公交车上班。

  因为单位领导公开嘲笑云平,引得联防队员一些人也跟着奚落云平,大声喊云平是个“上门佬”。云平十分恼火,这是人生攻击哩。于是就和那起无聊的同事吵了一架,心情自然不好,又不敢辞职回去面对鸳鸯和金晶龙那两张没有一点生气的苦瓜脸。

  恰逢云东打电话来问情况。这时云平用的是娇娇的手机,因为娇娇在家待产,怕有事要找云平,所以就把手机给了云平。云东也是打娇娇的手机来问云平的情况的。

  云平埋藏在内心田地里深处的苦酒,瞬间涌上心头,但男孩子不能随随便便哭,不能跟云香那时在峡盟城打电话同马大婶大声大声地哭诉,于是咬咬牙说道:“哥,不怎么样。”

  “那你还是来轻纺镇面料市场发货吧。”

  对于打工,云东一向来都不看好。男儿要有担当,敢闯敢拼。这是云东永远不变的人生信念。

  云平早就悔当初冲动逃离轻纺镇面料市场平台,既然云东开口,就顺势而为。答应明年去轻纺镇面料市场帮忙发货。

  年底了,云平辞掉了百无聊赖的江南城中心街区网格协警工作,同事们有些为云平惋惜,政府出钱照顾给的这么舒服的工作跟养老似的去哪里找?有些则偷偷喜笑,说明云平被他们斗败了。

  特别是蒋古时,他既鼓励云平趁年轻去奋斗去赚钱,又可惜离去了跟他无所不谈的同事。他羡慕郊区乡下轻纺镇面料市场上生意人敢闯敢拼,富裕有钱,又可怜那些企业家生意人一年到头忙忙碌碌,自负盈亏。同时,他惊羡郊区乡下人有钱开着豪华轿车住在花园似的宽大的别墅房里,他又瞧不起住在郊区下乡人有什么困难不能得到政府部门第一时间关照。他强烈拥抱城市中心街区,因为在城市中心街区即使没有本事失业在家,也会跟襁褓的婴儿那样时时受到政府部门的保护。

  因为是云东来叫,所以云平辞掉协警工作,鸳鸯和金晶龙都无话可说。毕竟云平工作了一年下来,不抽烟不喝酒,确实也没有钱剩。而云东是实实在在有钱的大富老板。

  说到底,社会还是很现实的。没钱的日子让年轻人怎么过?更别说生孩子了。难怪鸳鸯和金晶龙都很反对云平生孩子。

  而比现实更现实,比社会还社会的鸳鸯和金晶龙,在戴了差不多一年虚荣的云平协警工作面子后,产生了不屑的厌倦。居然支持云平去轻纺镇给云东发货赶紧赚点钱等着给即将出世的孩子买奶粉。

  他们知道,发货不是做生意。发货也是打工,赚稳钱。而且,云东给的工钱确实不低。

  只要家里安安静静地,鸳鸯和金晶龙没有争吵声,云平就很安心。他相信自己在新的一年里能和娇娇有幸福家庭生活。因为对云平而言,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自己就要当爸爸了。

  生活的周折让云平从梦中醒来。使他明白了甜蜜的幸福生活并不是书中那样想当然地想来就来。人生路途中转折过程那些婚姻或工作平台天赐良机错过了就不再会来。哪怕以后付出再多的努力也找不到当初的机遇。

  幸福生活是靠奋斗拼搏来的。美梦也需要建立在现实生活奋斗的基础上才会甜,否则,等来的永远都是吃不尽喝不完的无边苦海涩酒。

  

        被生活逼得跟无头苍蝇似的云平,只能重新投奔到大哥大嫂的面料生意上去。因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或者说他连选择生活的路子都没有了。那种“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的生活状态,对于当下饥肠辘辘的云平来说是相当不现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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