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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


孟无谙一身的伤,一养又是大半个月,他们乘坐的楼船也在崇瑞停了大半个月。

        朝廷援军、救灾善款都已到位,孟无谙问贺承霄他们怎么还不走,他只道,再等等。

        她卧床的这些天,白天他在外面指挥灾城重建工作,到了晚上,便来给她上药。

        孟无谙后来想了一下,觉得他说得对,不用药,伤口便好不了,但是有了那天的争吵,她暂时不好意思再见他,便让塔娜给她上药,没想到塔娜这样精细活做惯了的姑娘,帮她敷洒药粉却比贺承霄来要疼上十倍,又找了其他丫鬟来,对比之下,似乎还是贺承霄最为合适。

        于是她便又遣人把他给找了回来。

        刚开始确实还是疼得要命,渐渐地伤口开始愈合,便没有什么感觉了,她甚至终于能下地活动了。

        这天他又来帮她上药时,她甚至有些舒服,趴在枕头上,之前的药粉换成了清凉的药膏,贺承霄用柔软细密的兔毛刷子帮她涂抹,有些痒痒的,她心情还不错地和他开起了玩笑,同时心中确实也有些怀疑:

        “喂,那小孩,是不是你故意安排在那的?”

        贺承霄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你说呢?”

        “我不知道啊。”孟无谙道。

        她好像从来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他的城府有时候太深了,弯弯绕绕,九曲十环,叫人深陷其中,摸不着头脑,有时又挺浅,稚气得如同孩童,稍微得到点称赞和关怀便会喜形于色。

        而且,他不是说,民心是她的护身符吗?在那么多百姓面前以命相抵救下一个孩子,这护身符,应该粘在她身上牢之又牢了吧。

        贺承霄叹了口气,继续给她上药,沉声道:“你记好,我永远不会做伤害你的事,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以何种形式。”

        那就不是咯?

        孟无谙吐吐舌头,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伤一个人的心算算伤害吗?”

        他愣了一下,冷声回答:“不算。”

        “伤心护身就不算。”他补充道。

        孟无谙在心里唏嘘,暗道,他大概不知道,心痛比□□上的疼痛更要痛苦千百万倍。

        “我宁愿被伤身,但求护心。”孟无谙撇嘴道。

        ……

        “是吗?”贺承霄低笑,“是谁前几天嚷嚷着疼的?”

        孟无谙回忆了一下自己开始两天的杀猪叫把所有的丫鬟侍卫都引来贴着门听结果门被压垮的场景,羞得满脸通红,嘴硬道:“我只是刚开始不习惯才叫那么一两声!”

        “哦。”

        “你不许笑!你是不是在笑?”

        药也上好了,她转过身,见贺承霄果然满脸笑意,气得去打他,被一把抓住手指,她不知哪个笑穴连在指上被他点到了,浑身酥酥麻麻,笑得挺不下来。

        “你撒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贺承霄,你给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又玩闹一阵,贺承霄才离开孟无谙的房间。

        他走到甲板上,凭栏远望,崇瑞的灯火在暗夜里星星点点,许多人在挑灯夜战,日以继夜地重建家园。

        他想着她方才说的话,心里忽然觉得很寂寞。

        伤害一个人的心算伤害吗?当然。

        不过心伤总会被治愈的。他又想。

        将来某一天,也许某些事会令她伤心,但伤心过后,她将拥有的是幸福富足的生活。

        他觉得这些思想好熟悉,好像是某个人灌输给他的。

        好像是一个男子。

        他也爱着一个人吗?他也想保护一个人吗?

        甲板的另一侧,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另外一双美艳又谨厉的眼睛带着探究与质疑在盯着贺承霄看。

        崔南珠身着最平常不过的丫鬟粗服,素面朝天,仍难掩其妩媚风采,光是站着,就美得如同画中的侍女,她只得尽力遮掩自己的美貌,点痣散发,斜刘海遮住好看的眼睛,又在腰背上塞了些棉花,看起来体态臃肿佝偻了些。

        混进贺承霄的人里很不容易,她只能处处小心,让自己泯然众人,不暴露身上独特的风采。

        她看着他,心里在疑惑: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在那样的泥水天里还要将孟无谙推进危险的发洪处干苦力?还让她被断墙砸得卧床数日?

        她有时候觉得贺承霄是喜欢孟无谙的,有时候又觉得他在利用孟无谙。

        如果孟无谙在他身边不能确保安全,她一定会拼死将她带走,因为她是居辞雁的小徒弟。

        居辞雁从来没有要求过崔南珠照顾孟无谙,大概他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公平,对不起她多年的守护。

        然而她觉得自己应该、也必须照顾好孟无谙。

        因为居辞雁是因为她才……

        如果她死了,他所付出和牺牲的一切又算什么?

        崔南珠发誓,她在,孟无谙在,便是要她去死,也要让孟无谙好好活着。

        孟无谙的身体还算好,宫里带来的太医说有几块石头都砸得她心肺受损了,外伤倒是其次,然而十五天后,她便又像以前一样,能蹦能跳,吃嘛嘛香。

        养病的这几天,贺承霄不让她下船,她只能站在船边,远远地看着崇瑞,崇瑞城区离尧江主干道还有一段距离,这次洪灾的导火索之一便是尧江的支流甸河水涨,河道刚疏浚好没多久,他们的楼船不便进去。

        她的眼睛不知怎的越来越不好了,看崇瑞时只觉整座城都是模糊的一大团,像爬满了蚂蚁的大黑饭团。

        被她救助的小女孩也被贺承霄带来船上看她了一回。

        孟无谙自然不会让小女孩知道自己受伤的事,也嘱咐了贺承霄不要说,还特意涂了点口脂,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

        她有些好奇,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不认生吗?便蹲下身来,柔声问她:“小丫头,你那天为何叫我呀?”

        “姐姐……姐姐好看!”小女孩的声音甜甜糯糯的,咧着嘴巴,笑得天真可爱,两颗虎牙小小的。

        孟无谙向来不经夸,尤其被这么可爱的小女孩说自己好看,顿时心花怒放,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甚至还想被多砸几次……当然也只是想想。

        当她再次拥抱那女孩柔软的身体,感受着女孩身上灼热的温度和甜腻的奶香,她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楼船终于重新开始,孟无谙背靠着栏杆,身边站着贺承霄。

        没能亲眼再回曾经奋斗了十五天的崇瑞小城看看,她有点遗憾,不过他说大家都过得很好,就应该很好吧。

        她对他道:“希望他们以后都平安快乐,再不必经历天灾人祸。”

        他勾起唇角,闷声微扬了下巴,道:“你不如自己看看。”

        孟无谙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瞪大了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尧江北岸,楼船不远处,站满了崇瑞的百姓,县令陶延之站在最前面,她一眼便看见了,还有一起疏浚河道的王大哥、江小海、做馒头很好吃的李大嫂,还有小女孩和她的娘亲……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她能看清他们每个人的脸,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一堆又一堆的人,密密麻麻,绵延十里,说是倾城而动也不过分了。

        她吃惊地捂住了嘴巴,然后开心地踮起脚尖对着他们招手。

        没想到,先是陶大人跪了下去,接着所有的百姓,齐刷刷跪地,楼船缓慢行进,每过一处,就有一波人浪伏下,孟无谙的视线每及一处,就有一波山呼海啸,百姓们齐齐对她俯首——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

        泪水涌上眼眶,孟无谙回头,难以置信地看贺承霄一眼,又飞快地转过头去,不舍错过百姓们的每一份真心。

        他们知道,他们知道!

        他们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为他们做的一切,他们真真正正地承认、并且拥护她!

        视线逐渐模糊了,孟无谙努力地吸鼻子,想把眼泪憋回去,却还是止不住,也就放而任之了——

        这是开心的眼泪嘛,没什么好掩饰的。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高高地扬着手,大声地回应:“谢谢!谢谢!”

        后来她嗓子都喊哑了,百姓的歌颂之声却绵延不绝,她只能感动地、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谢谢,谢谢……”

        谢谢你们的信任和感激,谢谢那些并肩而战的日子,谢谢你们,愿意做我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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